夜色如墨,将白日的喧嚣与浮华悄然吞噬。苏公馆的书房内,只余一盏绿罩台灯散发着昏黄的光晕,映照着红木书案上堆积如山的卷宗。
苏晚晴揉了揉略显疲惫的眉心,将一份关于青帮某位长老近期与东瀛商人往来密切的报告放到一旁。桌上是苏家情报网络送来的第一批资料,涵盖了上海滩明面上所有可能接触龙脉隐秘的势力和人物,从租界工部局董事、帮派大佬,到知名的风水先生、寺庙主持,甚至几位行为古怪的遗老遗少,资料详尽,足有尺许厚。
陆清玄并未翻阅这些纸质文件。他静坐于沙发中,双目微阖,指尖在扶手上极有韵律地轻轻敲击。他的神识正以一种玄妙的方式,高速处理着苏晚晴口述或意念传递过来的关键信息,如同最精密的法器,进行着复杂的推演与筛选。
“……法租界公董局的一位副秘书长,上个月曾秘密接待过东瀛三井物产的代表,而三井物产背后,一直有阴阳寮的影子。”苏晚晴端起微凉的咖啡喝了一口,继续道,“青帮‘通’字辈的一位爷叔,上个月底突然将吴淞口一处码头的管理权,以极低的价格转包给了一家新成立的、背景成谜的东瀛航运公司。”
“还有这位,静安寺的挂单僧了凡,据说精通佛法亦通玄门术数,最近半年经常受邀前往一些富商巨贾的宅邸‘看风水’,其中不乏与东瀛关系密切者……”
陆清玄忽然抬起手,打断了苏晚晴的叙述。他睁开眼,眸中闪过一丝清光。
“这些资料中,可有一位姓‘徐’,名中带‘山’或‘石’字,年纪在五旬到七旬之间,左眉有道断痕,惯用一件罗盘法器的风水师或修士?”
苏晚晴闻言一怔,立刻在脑海中飞速搜索。她记忆力极佳,很快便从纷杂的信息中捕捉到了一个符合部分特征的名字。
“有!徐岱岩!上海滩颇有名气的风水先生,据说祖上曾是钦天监的官员,精通风水堪舆,今年大概六十出头。左眉是否有断痕不清楚,但他确实以一方家传的‘山海盘’闻名!陆道友,你怀疑他?”苏晚晴语气中带着惊讶,陆清玄是如何凭空推断出这样一个人物的?
陆清玄没有直接回答,而是问道:“此人近半年行踪如何?与东瀛人可有接触?”
苏晚晴立刻拿起另一份卷宗快速翻阅,片刻后,脸色凝重起来:“根据记录,徐岱岩近半年异常活跃,频繁出入租界高层和帮派头目的宅邸。尤其是三个月前,他曾受工部局某位英籍董事邀请,为其在虹口新建的别墅勘定风水,而那栋别墅的邻居,正是东瀛正金银行的一位高管!而且……上个月,有人看见他与一个戴半边面具的神秘男子,在‘大世界’舞厅附近出现过!”
“半边面具……”陆清玄眼中寒芒骤盛,“看来,**不离十了。”
“道友如何能确定是他?”苏晚晴忍不住追问。
陆清玄摊开手掌,掌心是那片从伊藤文雄身上得来的碎布。“我以秘法追溯这缕气息残留的因果碎片,捕捉到那内应的一些模糊特征。姓徐,名带山石,眉断,善罗盘,这些信息与因果碎片中的影像隐约吻合。加之你查到的这些行踪,巧合太多,便不再是巧合。”
苏晚晴心中震撼,这昆仑秘法竟如此神妙,简直如同传说中的“掐指一算,洞悉天机”!她立刻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若徐岱岩真是内应,他精通风水,对上海乃至吴淞口的地脉走向了如指掌,由他协助东瀛人布设‘缚龙大阵’,再合适不过!我们必须立刻控制住他!”
陆清玄却摇了摇头:“不急。打草惊蛇,反而会让他背后的东瀛人隐藏更深。伊藤文雄重伤遁走,在上海必然还有同党,甚至可能有更高阶的阴阳师坐镇。徐岱岩只是一枚棋子,我们要通过他,找到下棋的人。”
他站起身,走到窗前,望向东北方向,那是公共租界虹口区域,也是东瀛侨民和势力聚集的地方。“我感应到,伊藤文雄残留的那缕神念印记,在虹口方向有微弱的波动。他或他的重要同党,应该就藏匿在那里。”
苏晚晴走到他身边,蹙眉道:“虹口是东瀛人的势力范围,盘查很严,我们的人进去活动不太方便。而且,如果真有高阶阴阳师,必然设有重重结界和式神警戒,强闯风险太大。”
“无需强闯。”陆清玄语气平淡,却带着绝对的自信,“我自有办法悄然潜入。你只需帮我确定虹口区域内,哪些地方最可能是东瀛阴阳师的重要据点,尤其是……靠近黄浦江、或者地势较高、便于观测地气的地方。”
苏晚晴略一思索,立刻走到书桌旁,抽出一张上海地图铺开,指着虹口一带:“这里,是东瀛领事馆,守卫森严,可能性很大。这里,是‘东和禅寺’,名义上是寺庙,实则一直被怀疑是阴阳寮的秘密据点。还有这里,靠近黄浦江边的‘樱花俱乐部’,是东瀛上层人士和浪人经常聚会的地方,鱼龙混杂,也便于隐藏。另外,这几处高级公寓和别墅,也都有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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