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虎的声音不大,但每一个字都像一块冰坨砸进众人心里。
新的脚印,而且人不少!
这意味着什么,在场的每一个人都心知肚明。
在这兵荒马乱的世道,在这人迹罕至的秦岭深处,遇到一群陌生人,绝不可能是郊游踏青。
十有**,是和他们一样走投无路,为了活命什么都干得出来的亡命之徒。
刚刚燃起的希望之火,仿佛随时都会被一阵狂风吹灭。
几个老农下意识地攥紧了刚刚到手的简陋工具,脸上血色褪尽,眼神里满是惊恐。
他们刚从一个火坑里爬出来,难道又要掉进另一个?
陈海的面色也沉了下去,但他没有慌乱,反而第一时间蹲下身,仔细观察罗虎用树枝在地上画出的脚印痕迹。
“脚印深浅不一……”
陈海闻言指着其中几个特别清晰的印记,沉声道,“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应该是有的人体力充沛,背负着重物。而另一些则虚浮无力,是老弱妇孺,看起来像是一伙流民被裹挟着往前走。”
就在这时,负责在谷口布置陷阱的赵老四快步跑来。
几人抽身看去,只见他身后还跟着两个身材高大的陌生汉子,不由得面色一紧。
而那两人也在有意无意的打量着陈海一行人,面上的表情显得极为复杂。
这时赵老四已经走到陈海近前。
“哨总!”
赵老四一脸古怪地靠近,然后压低声音道,“他们自称是自己人,也是从不沾泥大营里冲散的。他们哨总听说我们在这,想……想跟我们合营。”
陈海站起身,目光如电,落在那两个汉子身上。
他们身上穿着破烂的鸳鸯战袄,腰间挎着刀,眼神里透着一股悍匪的戾气,但此刻却努力挤出一副憨厚甚至带着点谄媚的笑容。
其中一个高个子抱拳道:
“这位就是陈哨总吧?久仰大名!我们哨总姓刘,弟兄们抬举,都叫他大刀刘。我们也是被官军冲散了,一路逃进这山里,本来七八十号弟兄,现在就剩下四十来个,里面还拖着十几个老弱妇孺,实在是走不动了。”
这时另一个汉子接着道:“所以我们哨总就想,咱们都是自家兄弟,不如合兵一处,也好在这山里有个照应。”
大刀刘?
陈海在记忆里搜索了一下,没什么印象,想来也不是什么出名的人物。
他没有立刻回答,目光扫过自己的手下。
那十几个弟兄,包括罗虎在内,眼中都流露出一丝难以掩饰的期盼。
陈海瞬间就明白了他们的心思。
人是群居动物,尤其是在这种朝不保夕的绝境里,人多就意味着力量,意味着安全感。
对方有四十多人,是他们的三倍。
合营,似乎是百利而无一害的选择。
就连一向稳重的赵老四,虽然没说话,但那微微点头的动作也出卖了他的想法。
可陈海心中却警铃大作。
合营?说得好听!
在这乱世,大鱼吃小鱼,是再正常不过的丛林法则。
自己这边只有十几个人,一旦合营,话语权尽失是小,被对方找个由头吞并、缴械,甚至杀了自己这个“哨总”来收编队伍,都是极有可能发生的事情。
但他又不能直接拒绝。
人心,是最复杂的东西。
此刻他若是力排众议,非但不能让手下理解,反而会让他们觉得自私、不近人情,刚刚凝聚起来的团队,顷刻间就会出现裂痕。
想到这里,陈海脸上露出了笑容,显得十分爽快:“原来是自家兄弟!这敢情好啊!在这深山老林里,能遇上就是天大的缘分,理应守望相助!”
听到这话,罗虎和赵老四都松了口气,身后那些弟兄们更是喜形于色。
那两个汉子对视一眼,眼底闪过一丝微不可察的得意,嘴上却更加客气:“陈哨总高义!我们刘哨总说了,您是先来的,这山谷就是您的地盘,我们过来,绝不喧宾夺主!”
“好说,好说。”陈海笑着摆摆手,“不过我也有个条件。”
“陈哨总您尽管吩咐!”
“合营可以,但咱们得丑话说在前面。”陈海的目光变得锐利起来,“咱们两边,依旧各管各的队伍,互不统属,互不干涉。平时可以联手打猎,共同防御,但谁也别想插手对方的内务。刘哨总能答应吗?”
这个条件合情合理,既给了对方面子,又保全了自己的独立性,罗虎等人都觉得哨总想得周到。
那两个汉子没有丝毫犹豫,立刻点头哈腰:“应该的,应该的!刘哨总来之前就交代了,说陈哨总是能人,咱们听您的安排!就按您说的办!”
说完,两人便抱拳告辞,回去报信。
很快,大刀刘便带着他的人马来到了山谷。
正如那汉子所说,四十来号人,队伍里确实有十几个面黄肌瘦的妇人和孩子,让整个队伍看起来更像是一群难民。
但陈海的目光却落在了簇拥在大刀刘身边的七八个精壮汉子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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