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月后,大殿之上。
与往日的肃杀或争吵不同,今日的朝堂上,弥漫着一种古怪的寂静。
所有人的目光,都有意无意地瞟向站在殿中央,一身崭新绯红色官袍,显得格外英挺的年轻人——大秦第一任商业部的部堂、大秦银行行长,陆文凯。
现如今他又有了新的身份,国家税务总局局长。
他的官职,对于满朝文武而言,还是个新鲜玩意儿。
这个从户部硬生生撕扯出来的衙门,在过去的一个月里,成了整个京城最瞩目的焦点。
那些曾经穷困潦倒的落第秀才,如今一个个穿上了体面的官服,拿着账本和算盘,穿梭于京城的各大商铺,客气而坚决地执行着那道“累进商税”的圣旨。
所有人都想知道,这场被钱谦益的拥趸们咒骂为“自取灭亡”的税制改革,究竟收上来几个子儿。
陆文凯手中捧着一本厚厚的账册,手心微微出汗。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激动,朗声开口:
“启奏陛下!国家税务总局成立首月,北直隶地区商税清缴工作,已初步完成!”
他顿了顿,殿内愈发安静,连呼吸声都清晰可闻。
“扣除一千秦元以下免税商户,共计核查商户一万三千余家。其中,适用百分之十税率者,占九成。适用百分之三十三最高税率者,共三十七家。”
数据很枯燥,但每一个字都敲在人心上。
特别是那些家中本就经商的旧臣,脸色已经开始变得难看。
“经审计核算,北直隶首月入库商税,总计……”陆文凯抬起头,目光灼灼地看向龙椅上的陈海,声音因激动而拔高了八度,“一百二十万两!白银!”
一百二十万两!
这四个字,像是一道天雷,在寂静的武英殿内轰然炸响!
“嗡”的一声,整个大殿瞬间炸开了锅。
“多少?!”站在武将前列的赵老四,掏了掏耳朵,还以为自己听错了,“一百二十万两?一个月?就这一个省?”
站在他旁边的郑成功,虽然依旧面容沉静,但那双紧握的拳头,也暴露了他内心的波澜。
他比赵老四更懂这数字意味着什么。
前明末年,崇祯皇帝砸锅卖铁,向皇亲国戚、文武百官哀求哭告,一年下来,收上来的“剿饷”也不过二百万两。
现在,陈海只用了一个月,只在一个北直隶,就收上来了大半个崇祯朝的救命钱!
“我的乖乖……”一个武将忍不住喃喃自语,“这哪是收税,这是在印钱啊!”
“印钱?比印钱还快!”另一个武官附和,“老子们在前线拼死拼活,最怕的就是朝廷断了粮饷。有了这笔钱,别说三十万大军,五十万大军都能养得起!”
武将们个个喜形于色,看向龙椅上陈海的眼神,已经不是敬畏,而是狂热。
他们是军人,最是实在。谁能让他们吃饱饭,用新武器,他们就跟谁卖命。这白花花的银子,就是最硬的道理!
与武将们的兴奋形成鲜明对比的,是那些旧臣集团。他们一个个面如土色,仿佛被抽走了魂魄。
一名御史颤巍巍地出列,嘴唇哆嗦着:“陛下……这……这不可能!一个月一百二十万两,北直隶的商贾,岂不是都被榨干了?此乃竭泽而渔,杀鸡取卵之举啊!下个月,下下个月呢?商贾们必然纷纷关门歇业,届时市场崩溃,税源枯竭,悔之晚矣!”
“是啊陛下!”另一名官员立刻跟上,声泪俱下,“自古以来,与民争利者,未有善终。如今三税一的重税,已是敲骨吸髓!求陛下体恤商艰,收回成命啊!”
他们的话,听起来句句是为国为民,可眼底深处的那一丝惊恐和怨毒,却瞒不过任何人。
最高百分之三十三的税率,打掉的,正是他们这些官宦世家背后所依仗的大商号、大钱庄的巨额利润。这一刀,是实实在在地割在了他们自己身上!
陈海坐在龙椅上,静静地听着他们的哭诉,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他没有看那些痛心疾首的旧臣,反而将目光投向了陆文凯。
“文凯,你告诉他们,这一个月,京城里有多少家商铺关门了?”
陆文凯立刻挺直了腰板,朗声道:“回陛下!非但没有一家关门,据工商司统计,过去一个月,在京城新注册登记的各类小商铺、小作坊,共计三百七十二家!城南的骡马市,城东的布匹市场,交易量比上个月,还涨了近一成!”
这个数据,像一记无形的耳光,狠狠抽在那些哭嚎的旧臣脸上。
陈海这才缓缓开口,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到每个人耳中:“诸位爱卿都听到了?税,朕是收了。但朕免了小商贩的税,他们有了奔头,反而敢出来做生意了。朕收了豪商巨贾的重税,可他们为何不关门?”
他顿了顿,嘴角勾起一抹冷意:“因为,只要大秦的军队还在,只要天下一日未定,他们的生意,就只能在大秦的国土上做。他们可以少赚,但不敢不赚。更何况,这世上,永远不缺想赚钱的人。他们不做,有的是人想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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