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虎的刀锋落下,吼声未绝,山坡之上,数十门早已校准好诸元的野战炮,同时发出了撕裂天空的怒吼。
没有试探,没有警告。
第一轮炮弹,便如死神的镰刀,精准地越过前方混乱的兵线,直直砸向了谷中那面最为显眼的“吴”字帅旗所在的中军位置。
吴三桂正声嘶力竭地试图重整阵型,突如其来的尖啸声让他头皮一炸。
他下意识地抬头,只看到数十个小黑点在瞳孔中急速放大。
“隐……”
“蔽”字尚未出口,整个世界便被火光与巨响吞噬。
轰!轰隆隆——!
开花弹在关宁军最密集的中军阵列中炸开,灼热的钢珠与弹片裹挟着毁灭性的动能,向四面八方飞溅。
人马的血肉之躯在这种工业时代的暴力面前,脆弱得如同纸糊。
惨叫声被爆炸声彻底掩盖,断肢残骸伴随着泥土被高高掀起,又如血雨般落下。
吴三桂只觉一股无可抵御的巨力从侧面猛撞过来,整个人被掀飞出去,重重砸在地上。
耳中是持续不断的嗡鸣,眼前金星乱冒,一股温热的液体从左臂流下,剧痛紧随而至。
他挣扎着抬头,只见身旁的亲兵卫队已倒下一大片,那面他引以为傲的帅旗,旗杆被从中炸断,正斜斜地倒向地面,被火焰点燃。
他整个人被炸得灰头土脸,发髻散乱,左臂被一枚弹片划开一道深可见骨的口子,鲜血瞬间染红了半边衣甲。
“王爷!王爷!”
幸存的亲兵连滚带爬地将他扶起,可吴三桂已经懵了。
他环顾四周,曾经引以为傲的关宁精锐,此刻已然成了人间炼狱。
指挥系统在第一轮炮击中就彻底瘫痪,将校找不到士兵,士兵找不到将官,所有人都像没头苍蝇一样乱窜,只知道躲避那从天而降的死亡。
山坡上,罗虎冷漠地看着这一切,放下了千里镜。
“第二轮,自由射击!”
炮声再起,这一次,炮弹落点覆盖了关宁军的前军,刚刚还试图结阵抵挡的步卒阵列,瞬间被撕开无数道口子。
三轮野战炮急速射击过后,山坡上的炮声戛然而止。
但这短暂的寂静,比炮击更加令人恐惧。
就在关宁军残兵惊魂未定之际,罗虎再次举起了佩刀。
“线膛枪手上前!三段击!给老子打!”
“砰!砰砰砰!”
靖难军阵列中,前排的火铳兵冷静地举枪,瞄准,击发。
一片更为密集、更为尖锐的枪声响起。
硝烟弥漫中,他们迅速后撤,第二排的士兵上前,重复着同样的动作。
紧接着是第三排。
谷中的关宁军将士,许多人身上都穿着厚重的棉甲甚至铁甲,这是他们赖以冲锋陷阵的凭恃。
可此刻,这层防御却带来了最深的绝望。
一名关宁军的牛录额真,正挥舞着腰刀试图弹压溃兵,胸口猛地一震,低头看去,坚实的铁甲上出现了一个小小的孔洞。
他还没明白过来,一股大力从背后爆出,整个前胸的甲胄连带着血肉炸开一个海碗大的窟窿。
他眼中满是难以置信,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这样的场景,在谷中各处不断上演。靖难军的线膛枪,在百步开外依旧拥有恐怖的穿透力。
许多关宁军士兵眼睁睁看着身旁的同袍,明明穿着甲胄,却被一颗小小的弹丸打穿,留下一个巨大的血洞,瞬间毙命。
对未知的恐惧,对自身防御不再信任的恐慌,彻底摧毁了他们的最后一丝战意。
“妖怪!这是妖怪!”
“跑啊!顶不住了!”
军心,彻底崩溃。
山坡上,罗虎看到时机已到,对身旁的传令兵吼道:“吹号!该刘宗敏他们上场了!”
“呜——呜呜——”
苍凉雄浑的号角声,穿透了战场的喧嚣,清晰地传到了谷口。
正在谷口河边列阵的刘宗敏,听到号声,眼中爆发出嗜血的光芒。
他一把抓过亲兵递来的头盔扣在头上,抽出腰间的长刀,刀锋直指前方已经乱成一团的关宁军。
“弟兄们!报仇的时候到了!”他声如奔雷,“把家伙都给老子穿上!跟着我,剁了吴三桂那狗日的!”
原本看似狼狈的“溃兵”们,迅速从藏在河边草丛里的辎重车上,取出了自己熟悉的盔甲和武器。
短短片刻,一支装备精良、杀气腾腾的铁军便重新出现在战场上。
“杀!”
刘宗敏一马当先,与田见秀兵分两路,如两把锋利的尖刀,狠狠地扎进了关宁军混乱的侧翼。
吴三桂此时刚从剧痛和眩晕中缓过神,眼见侧后方杀声震天,本该是猎物的“溃兵”竟掉头杀了回来,而山坡上的靖难军也开始呐喊着向下压来。
前有堵截,后有追兵,侧翼更是被虎狼之师猛攻。
“撤……快撤!”吴三桂的声音已经变了调,他知道,自己彻底败了,败得一塌糊涂。
可现在,哪里还有路可退?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