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京,武英殿。
高杰前脚刚走,赵老四后脚就一阵风似的闯了进来。
他的嗓门比殿外的风还大。
“总镇!你把俺调来南京享福,北边可就空了!”
赵老四冲到巨大的沙盘前,指点江山,唾沫星子横飞。
“那多铎不是傻子,他肯定要钻这个空子!”
“俺敢打赌,他现在琢磨的,绝不是怎么啃德州那块硬骨头,而是怎么绕过去,一刀子捅进咱们的腰眼,山东、河南腹地!”
赵老四正在接受新一轮的整编训练,手下的兵被拆得七零八落,换上了一批批用靖难军条令练出来的新兵,心里正憋着一股邪火没处发。
陈海看着他焦躁的样子,并不生气。
他只是平静地伸出手,将一枚代表清军主力的黑色小旗,从安阳的位置向东移动,精准地绕过了德州,直插山东腹心。
“你说的,正是多铎要做的。”
话音刚落,一名情报部门的校尉疾步而入,单膝跪地,声音因急速奔跑而略显急促,但依旧沉稳。
“急报!”
“多铎大军已于昨日开拔,兵分数路,其主力并未直扑德州,而是绕道东进,意图不明!”
赵老四猛地一拍大腿,吼了起来。
“让他说着了!”
“总镇,下令吧!俺这就带兵回去!”赵老四的眼睛里全是跃跃欲试的火焰。
“不急。”
陈海抬手,示意他稍安勿躁,随即转向一旁的周平。
“周平。”
“末将在!”
“调拨一个重炮营,随赵老四即刻北上,归他节制。你部其余兵马,就地休整,补充兵员,随时待命。”
“得令!”
赵老四当场一愣。
一个重炮营?
那可是宝贝疙瘩里的宝贝疙瘩!
他脸上的焦躁瞬间被巨大的喜色冲淡,咧开嘴嘿嘿一笑:“总镇,还是你够意思!”
“别高兴得太早。”陈海的语气陡然转冷,“我把刀给你了,你要是还守不住家,就提头来见。”
“放心!”
赵老四把胸脯拍得山响。
“多铎那小子要是能从俺手里过去一兵一卒,俺老四自己把脑袋拧下来当夜壶!”
他领了将令,风风火火地冲了出去,仿佛晚走一刻,多铎就能飞到南京城下。
殿内恢复了安静。
陈海的目光从沙盘上移开,落到了洪承畴的身上。
“洪先生,南直隶的那些士绅,谈得如何了?”
洪承畴长叹一口气,脸上带着无法掩饰的疲惫。
“主公,恕我直言,这些人……冥顽不灵。”
“我与他们宣讲均田之利,活民之功。他们却只字不提百姓死活,满口都是祖宗产业,神圣不可侵犯。”
“更有甚者,暗中串联,鼓动佃户,说我等是‘窃国之贼’,行‘乱法之举’,处处阻挠政令推行。”
“是吗?”陈海的语气听不出喜怒。
一旁的姜涛上前一步,声音压得极低,仿佛贴着地面传来。
“主公,情报部门已查明,这些人不仅在串联,还派了人北上,试图与多铎取得联系。”
“他们想做个带路党,配合清军,颠覆我等。”
“好,很好。”
陈海点点头,嘴角竟勾起一抹冷酷的弧度。
“我给了他们体面,他们不要。”
“那就别怪我,不给他们留活路了。”
他转向姜涛,眼神中的温度骤然降至冰点。
“把为首的几个,给我从被窝里抓出来。”
“证据,要做成铁案,通敌卖国,按律当斩,家产全部充公。”
“至于那些被他们蛊惑的佃户……”陈海顿了顿,话锋一转。
“不必强迫。”
“你把那些分到田地的农户,就安排在他们隔壁。让他们亲眼看着,别人家顿顿有干饭,年底有余粮,孩子能进蒙学堂。”
“而他们自己,继续给地主当牛做马,交完租子,全家喝稀汤。”
陈海的声音平静而残忍。
“人,是会比较的。”
“我不信,他们的骨头能比肚子还硬。”
“属下,明白。”
姜涛的身影,悄无声息地退入阴影之中。
雷霆手段,迅猛展开。
几天后,几颗血淋淋的人头被高高挂在南京城门之上,旁边张贴着他们通敌的罪证。
那些曾经在南直隶不可一世的士绅大族,一夜之间土崩瓦解。
而陈海那看似“怀柔”的后手,却比任何刀子都更加锋利。
起初,那些被士绅控制的佃户还心存疑虑,不敢妄动。
可当隔壁邻居家里真的飘出白米饭的香气;
当看到邻家小子真的背着崭新的书包,蹦蹦跳跳地去了学堂;
而自家孩子依旧面黄肌瘦,在地里挖着野菜充饥时……
那种巨大的落差,足以摧毁任何顽固的忠诚。
人心,就这么一点点被瓦解,又一点点被争取过来。
整个南直隶的土地政策,以超乎想象的速度,迅速铺开。
……
与此同时,北方,山东与河南的广袤田野上,正上演着一场丰收的奇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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