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徐子宾为那道“照驳”公文坐立不安的第三天。
一道新的公文,快马加鞭从西安府送抵鄠县县衙。
孙推官以“徐知县补呈之文书证据详实,情罪已协”为由,正式撤销了照驳。
此案,了结。
徐子宾捏着那份公文,整个人僵在原地,不禁想起陈海对他说的那番话。
看来,陈海的手段比他想的还要多。
……
另一边,王家村。
王老财和几个被夺了地的地主,正聚在院里翘首以盼。
他们等着府城的表兄派人来,为他们主持公道,将那群杀才丘八赶走,把地契和佃户都抢回来。
一个家丁连滚带爬地从村口跑来,正是派去府城报信的那个。
王老财精神一振,一把抓住他,满脸涨红地嘶吼:“怎么样?表兄怎么说!是不是要派府衙的捕快来抓人了?”
那家丁脸色煞白,茫然地摇了摇头,将孙推官的口信原原本本地复述出来。
“表……表老爷说,让您别再无事生非,安分守己。”
“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
院子里,瞬间一片死寂。
“啥玩意儿?”一个地主没忍住,尖叫出声,“不闹了?过去了?王法呢?”
王老财脸上的期待彻底凝固,嘴巴半张着,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家丁被他狰狞的表情吓得一哆嗦,连忙补充道:“表老爷还有吩咐!”
“那你倒是说啊!”王老财急得快要喷出火来。
“表老爷说……让您不要再纠缠此事,地也不要了,种子也不要了,全都送给那伙人!”
“当然,他们也不是白种,让老爷您几个……年后等着领钱就行,以后莫要再生事端。”
等着领钱?
这四个字像一记重锤,砸在王老财的天灵盖上。
他愣在原地,脑子里彻底成了一团浆糊。
他想不通,自己那个在府城里手眼通天的靠山,怎么突然就帮着外人说话了?
……
随着孙推官的偃旗息鼓,陈家寨对鄠县周边土地的整合再无任何阻碍。
那些原本还抱着观望态度的小地主,见府城里最大的靠山都服了软,哪里还敢有半分忤逆。
不过月余,整个鄠县近一半,约九万亩的良田,或租或买,尽数落入陈海手中。
陈海的触角,也借着医疗队救治瘟疫积攒下的惊人声望,悄无声息地伸向了邻县。
兴平县城最繁华的街上,新开了一家“奇味楼”。
蓝田县的南街市场,多了一间专卖肥皂、白糖等新奇货物的“奇物阁”。
武功县的街道,也出现了一家财力雄厚的粮铺。
这些店铺的掌柜精明,伙计干练,迅速在当地扎下根,如同一个个神经末梢,将四面八方的消息源源不断地汇入姜涛的情报网。
更有一些面孔陌生的老农,带着陈家寨的银钱和契约,三五成群地出现在各县破落的村镇里,专门租种那些因战乱和瘟疫而撂荒的无主之地。
当陈海处理完外部事务,再次回到山谷大寨时,扑面而来的喧嚣与热浪,让他感觉仿佛离开了数年之久。
“千总,这边走。”
铁柱陪在陈海身侧,黝黑的脸上,咧开的嘴角几乎要咧到耳根。
陈海的目光,第一时间被脚下的路给吸引住了。
原本只是在工坊与矿区之间铺设的简易木轨,已经彻底变了模样。
两条乌沉沉的铁皮,被牢牢地钉在枕木上,在阳光下泛着冷硬的光泽。
一辆满载铁矿石的板车被人从后面推着,四个铁轮在铁皮轨道上滑过,发出“哐当哐当”的清脆声响,速度比牛马拉车快了不止一倍。
“这轨道……”
陈海停下脚步,俯身敲了敲那层铁皮,声音沉闷而坚实。
“木头的不经用,刘根脑袋好使,他想的法子,在上面包一层铁皮,这样就省的频繁更换木头了。”
铁柱咧嘴一笑,指着远处,“不光矿区这边,宋先生早就批了条到山谷外面土豆地的,眼下第三条都快修到山口大营了!等修好了,运粮运军械,就跟玩儿似的!”
这山路讲究大飞是效率。
将来有了这些轨道,肉眼可见的效率提升。
陈海心头微动:“又是刘根的主意?”
“可不就是他!”铁柱提起刘根,语气里混杂着佩服和好笑,“那老头现在是技术处的副主任,您给的那些书,他天天抱着啃,跟魔怔了似的,整天琢磨着怎么改进东西,拦都拦不住。”
说话间,几人已经走到了技术处所在的院子。
门还未进,里面就传来一阵激烈的争论声。
“不行!这个齿轮配比不对!转速是上去了,但之前实验过损耗太大!拉不动重物!”一个苍老却中气十足的声音在咆哮。
“师傅,可是书上说,这样可以省力……”一个年轻的声音在辩解。
“书是死的,人是活的!你光看省力,不想想咱们这材料的强度?齿轮都给你崩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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