闯王被俘的消息,像一阵冰冷的秋风,一夜之间就吹散了笼罩在关中官道上的血腥与混乱。
那些过去盘踞山林的山贼土寇,如今像是听见了阎王的催命符。
特别是鄠县周遭境内,山贼土匪要么人间蒸发,要么就被罗虎等人以练兵为由相继剿灭。
如此一来,商旅来往远超之前流寇频繁袭扰的时候。
之前被流寇扫荡一空的周围村落乡镇等,小型人数的聚集地,如今再次冒出休养生息的村民。
按以前来讲,这些没有户籍的流民,一律都应该按照流民来算。
被逮到不被杀良冒功就是幸运的,但现在整个鄠县已经彻底被陈海架空,先不说徐子宾想不想管这些破事,就算想管也得看陈海的脸色。
之前徐子宾或许还有些异议,但自从去年的粮税一事过去以后,他算是彻底想通了。
既然,年年考绩都能评为上等,那自己跟这些过不去,岂不是脑子有问题?
而且,有了陈海的出力,现在城内治安极好。
相较之前流寇肆虐之时的死气沉沉,完全变了一个样,城内人口在这小半年迎来一个史无前例的大增长,不管是之前避难出手的空宅,还是客栈酒楼,几乎家家住满,商业气息十分活跃。
因此,陈海利用徐子宾的名义加强城内商税征收,并将城内各种商贸活动统计好,编辑造册分发给来往客商。
如此一来,商务更加频繁,税收持续上涨。
徐子宾看着暴涨的府库,还有通过陈海那边获取的各种操作的收益,已经在开始幻想自己当知府时的场景了。
毕竟,这样的鄠县,他没有任何考不满的理由。
这一天。
一支规模庞大的商队,在数十名气息彪悍的护卫簇拥下,缓缓驶入鄠县地界。
领头的是一辆装饰考究的四轮马车。
车帘掀开,露出一张布满风霜却精神矍铄的老脸。
正是陆家的老管事,福伯。
与上次陆文凯初来乍到时的忐忑不安截然不同,这一次,福伯的眼神里满是焦灼,甚至还带着几分“兴师问罪”的火气。
县衙后堂。
陈海刚听完军务汇报,便见到了这位远道而来的老者。
“陈东家!”
福伯连口茶都没顾上喝,便拱身拱手施礼,开口就是一声长长的叹息。
“老朽此来,是特地向您‘求救’的啊!”
陈海做了个请坐的手势,一旁的姜涛默不作声地上前,为他斟茶,动作沉稳如山。
“福伯言重了。”
“不重!一点都不重!”
福伯一拍大腿,整张老脸都皱成了苦瓜。
“您是不知道,金陵、苏州、扬州三地的奇味楼,现在是什么光景!门槛都快被那些饕客给踏平了!”
“一道酸辣土豆丝,一盘炝炒土豆丝,如今在秦淮河畔的文会酒宴上,成了没钱没关系都订不到的头牌菜!”
“您当初给的那点土豆,哪里够啊!再不给老朽增量,我们陆家就只能登报谢罪,关门大吉了!”
他绘声绘色地描述着江南的盛况,言语间带着几分夸张的幽默,连旁边的宋献策都忍不住捻须微笑。
陈海心里透亮。
这是陆家在变相地展示合作的成果,也是在表达他们的诚意。
“还有那辣椒油,简直是神来之物!”福伯压低了声音,脸上浮现出神秘兮兮的神色,“金陵城里几家相熟的勋贵,现在吃饭要是离了它,都觉得嘴里能淡出个鸟来。老朽临行前,府上最后一小坛,硬是被魏国公府的大管家,用一柄前朝的玉如意给换走了!”
陈海面色平静,手指在桌上有节奏地轻敲。
土豆和辣椒。
这两样在他前世再寻常不过的作物,在这个时代,竟成了撬动江南顶级权力圈层的杠杆。
“除了吃食,”福伯话锋一转,从袖中取出一份厚厚的礼单,“还有香皂和那高度白酒。陈东家您是不知道,江南的贵妇们为半块香皂,差点在咱们铺子里打起来。那些自诩风流的江南才子,如今要是没喝过您的烧刀子,都不好意思出门跟人吟诗作对。”
礼单被推到陈海面前,上面罗列的丝绸、珍玩、古籍,无一不是价值连城。
“这些,是陆家主的一点心意。”福伯的表情严肃起来,“除此之外,家主还有一桩泼天的富贵,想请陈东家共谋。”
“请讲。”
“赌坊。”
福伯吐出两个字,目光灼灼地盯住陈海的脸。
“陈东家在鄠县和西安府开设的百乐坊,日进斗金,玩法新奇,名声早已传开。家主的意思是,想请陈东家派人,将这门生意,也做到江南去!”
宋献策的眉头瞬间蹙起。
他之前也不是没想过,不过赌坊背后势力复杂,上次通过姜涛的汇报,陆家的实力明显还不够。
福伯立刻看出了他的顾虑,连忙补充道:“陈东家放心,此事我们已寻好了靠山。南京守备太监,卢九千岁。此人虽然是个阉人,但在江南织造和内廷都有着通天的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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