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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器工坊外的校场上，黄土被烈日烤得滚烫，空气中都带着焦灼的气息。
罗虎魁梧的身躯如同一座铁塔，挡在陈海面前，瓮声瓮气的声音里满是不服。
“千总，俺还是觉得这法子太绕了！”
他指着不远处，正在周平口令下进行队列训练的火器局士兵。
“打仗，不就是弟兄们并肩子往上冲，砍他个人头滚滚！让他们这么一排排地放铳，跟娘们绣花似的，软绵绵的，没劲！”
他说的，正是陈海力排众议，在军中推行的“三段击”战术。
陈海闻言，并未动怒，反而饶有兴致地看着这位满脑子都是冲锋陷阵的爱将。
“罗虎，你觉得，你手下最精锐的重甲刀盾手，冲起来是个什么光景？”
这话正搔到罗虎的痒处，他立刻挺起胸膛，铜钟般的声音里满是自豪。
“那还用说！只要让俺们冲到跟前，别说那些瘦骨嶙峋的流寇，就是官军的关宁铁骑，俺也敢让他崩掉几颗牙！刀砍不进，箭射不穿！”
“好一个刀砍不进，箭射不穿。”
陈海点了点头，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
“那今天，我就让你亲眼看看，你这引以为傲的铁疙瘩，是怎么被‘娘们绣花’给绣穿的。”
他转向周平。
“周平，带你的人准备。罗虎，你也去，把你第一司最能打的一个局，一百一十一人，全拉出来。不给火铳，就用刀盾。”
“好嘞！”
罗虎一听要动真格的，顿时来了精神，咧着大嘴跑去集合队伍。
很快，校场上，两支风格迥异的部队壁垒分明。
一边，是罗虎亲率的一百多名重甲刀盾手。他们身披新炼出的百炼钢甲，手持比人还高的大盾，组成一道密不透风的钢铁墙壁。单是站在那里，一股凶悍的压迫感便扑面而来。
另一边，是周平麾下的三百名火器局士兵。他们只着轻便皮甲，手中紧握着泛着金属冷光的线膛枪，分列三排，队列笔直，鸦雀无声，如同一片沉默的钢铁森林。
陈海站在高台上，充当裁判，声音传遍全场。
“今天的演习，分两步。”
“第一步，罗虎，你带你的人，从两百步外发起冲锋，全力冲刺。我们会记录下你们抵达一百五十步、一百二十步、九十步，直至三十步的时间。”
罗虎愣了一下，随即咧嘴大笑：“就这么简单？”
两百步，对他手下的精锐而言，不过是几十个呼吸的功夫。
“第二步。”陈海的目光转向周平，“等罗虎他们跑完，会有人在相应的距离上，立起穿着同样铁甲的木靶。周平，你的人，不许后退，不许散开阵型。你们的任务，就是在罗虎冲锋所需的时间内，看看你们的火铳，能把那些靶子打成什么样。”
所有观摩的军官瞬间明白了。
这不是对战，这是数据化的屠杀预演。
罗虎的笑容僵在脸上，一股莫名的寒意从脊背升起。
“开始！”
随着陈海一声令下。
“吼！”
罗虎爆发出惊天动地的咆哮，将所有杂念抛之脑后，一马当先，举着大盾，带着他手下的钢铁壁垒发起了冲锋。
“杀！”
一百多名重甲兵迈着沉重却迅猛的步伐，如同一座移动的小山，朝着终点线碾压过去。
大地在他们脚下发出沉闷的轰鸣。
高台上，宋献策身旁的几名文吏，手持秒表，紧张地记录着。
“抵达一百五十步，用时八息！”
“抵达一百二十步，用时十三息！”
“抵达九十步，用时十八息！”
……
最终，罗虎的队伍冲过三十步线时，总用时三十五息！
罗虎气喘吁吁地停下，脸上带着胜利者的骄傲。三十五息，足够冲垮任何步兵阵线了！
然而，当他回头看向高台时，却发现包括陈海在内的所有人，表情都异常凝重。
“第二步，开始！”
陈海的声音再次响起。
周平的火器局阵前，一百多个披着崭新铁甲的木靶，被迅速立在了不同的距离上。
周平冷静地举起了手中的指挥刀，眼神锐利如鹰。
“计时开始！”
高台上，文吏一声高喝。
几乎在同一瞬间，周平的指挥刀猛然挥下！
“第一排！举枪！瞄准一百五十步靶！”
前排一百名士兵，动作整齐划一，机械般地将枪托抵在肩窝。
“放！”
“砰砰砰砰——！”
一百杆线膛枪爆发出雷鸣般的巨响，浓烈的白烟瞬间笼罩了阵地。
远在一百五十步外的靶群中，超过七十个披甲木靶猛地一震，坚固的胸甲上，赫然出现了拳头大小的窟窿，里面的填充物炸裂开来！
“嘶……”
观摩的军官们，齐齐倒吸一口冷气。
罗虎的瞳孔骤然收缩。
还没等他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周平的口令再次响起，冰冷而清晰。
“第一排后撤装弹！第二排上前！目标一百二十步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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