烛影在书案前轻轻跳动,沈清辞搁下笔,揉了揉微酸的腕骨。窗外新月如钩,将清辉洒在刚写完的《清辞录》新卷上。墨迹未干的字迹在月光下泛着微光:治国之道,在于使天下人各得其所...
夜已深,王府内一片寂静。她轻轻起身,生怕惊醒里间熟睡的夜君离。推开窗,初夏的夜风带着蔷薇的香气拂面而来,远处打更的梆子声隐约可闻。
这本该是个宁静的夜晚,然而当她回到榻上阖眼时,前世的阴影却悄然而至。
梦境伊始,是镇国公府那片刺目的红。
清辞,快走!母亲柳氏凄厉的呼喊划破夜空,紧接着是刀剑入肉的闷响。沈清辞眼睁睁看着母亲倒在血泊中,那双总是盛满温柔的眼睛渐渐失去神采。
不要——!
她想要冲过去,双脚却像被钉在原地。视线所及,府中仆从四处逃窜,却被身着靖王府服饰的侍卫一个个砍倒。火光冲天,映照着庶妹沈若薇得意的笑脸。
姐姐,你以为嫡女的身份能护你一辈子吗?沈若薇的声音甜得发腻,手中的匕首却闪着寒光,靖王殿下答应我了,今夜之后,我才是镇国公府唯一的小姐。
沈清辞想要反驳,喉咙却像被什么堵住。她看见父亲被押解着从庭院中走过,向来挺直的脊梁第一次佝偻下来。
父亲!她终于喊出声,却发现自己站在阴冷的天牢中。
铁链冰冷刺骨,身上的囚服血迹斑斑。脚步声由远及近,靖王萧煜的身影出现在牢门外,依旧是一袭月白长袍,风度翩翩,唯有眼中的算计暴露了本性。
清辞,别怪本王。他的声音温和如昔,手中的毒酒却散发着死亡的气息,要怪就怪你们镇国公府不知进退,不肯全力支持本王。
沈清辞死死盯着这个她曾经倾心爱慕的男子,恨不得将他碎尸万段。
王爷答应过我的!她听见自己前世的哭喊,那么绝望,那么卑微,你说过登基后要立我为后...
萧煜轻笑一声,仿佛在听一个笑话:皇后?就凭你这天真愚蠢的性子?若薇说得对,你这样的女子,只配做踏脚石。
牢门吱呀一声打开,沈若薇款款走入,一身华服与这阴暗的牢房格格不入。
姐姐,上路吧。她亲昵地挽住萧煜的手臂,你放心,镇国公府的爵位和产业,我会好好替你享用的。
毒酒入喉的灼痛感如此真实,沈清辞猛地睁开双眼,冷汗已经浸透了寝衣。
做噩梦了?夜君离低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一双温暖的手轻轻抚上她的背。
月光从窗棂间漏进来,勾勒出他关切的侧脸。沈清辞靠在他怀中,听着他稳健的心跳,这才慢慢从梦魇中抽离。
梦见前世...她轻声说,声音还有些发颤,镇国公府被血洗的那晚...
夜君离将她搂得更紧了些:都过去了。
我知道。沈清辞望着帐顶繁复的花纹,只是有时会觉得,现在的幸福像一场梦。生怕一觉醒来,又回到那个阴冷的天牢...
夜君离起身点亮烛火,暖黄的光晕驱散了寝殿内的阴影。他执起她的手,放在自己心口:感受到吗?这是真实的。你改写了自己的命运,也改变了很多人的命运。
他的目光落在床头小几上摊开的《清辞录》手稿:你写的每一个字,建立的每一所学堂,帮助的每一个女子,都是真实存在的。
沈清辞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忽然想起白日里在文昌阁遇见的那个想学医的小姑娘慧娘,还有织坊里那些靠自己的双手谋生的女子。
你说得对。她深吸一口气,这一世,一切都不一样了。
她起身下榻,走到窗边。东方已经泛起鱼肚白,晨光中的摄政王府静谧安详。远处隐约传来学堂的晨钟,新的一天即将开始。
今日北狄使团抵京。夜君离站在她身后,那位长公主指名要见你。
沈清辞微微一笑:看来《清辞录》比我想象中传播得更远。
你如今是天下女子的楷模。夜君离语气中带着骄傲,连北狄长公主都慕名而来。
晨光渐亮,沈清辞梳洗更衣后,特意选了一身端庄的王妃朝服。镜中的女子眉目如画,气质清冷,眼中却有着前世不曾有过的从容与坚定。
早膳时,夜宸和夜璇听说有外国公主来访,都十分好奇。
母亲,北狄的公主也会读书吗?夜璇眨着大眼睛问。
自然。沈清辞替女儿理了理衣领,天下女子,无论出身,都有求知的权利。
夜宸若有所思:那她也会像母亲一样,在自己的国家推行新政吗?
这个问题让沈清辞怔了怔。她忽然意识到,《清辞录》传播的意义可能远超她的想象。
早朝后,沈清辞在新建的迎宾阁接见北狄使团。为首的阿史那云果然不同凡响,一身北狄服饰英气逼人,腰间别着一把镶嵌宝石的匕首,眼神明亮而锐利。
摄政王妃。阿史那云用略带口音的官话说道,行了一个北狄礼节,我在草原上就读过您的《清辞录》,一直想亲眼见见写出这样着作的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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