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市心谎师 第145章 悬崖边缘

心魔的盛宴虽未开席，但那浓郁血腥的诱惑气息，却如同剧毒的孢子，深深植入了凌夜意识的土壤。拒绝，并不意味着免疫。那被强行压制的愤怒与无助，在心魔刻意的撩拨和滋养下，发酵成一种更深沉、更危险的躁动。

档案室的空气厚重得令人窒息。每一下键盘敲击声，都像是敲打在他紧绷的神经上。屏幕上那些无关紧要的文字扭曲、蠕动，仿佛化作了盘古集团那些人嘲讽的嘴脸，化作了苏清月被带走时沉默却挺直的背影。

（他们赢了，凌夜。）心魔的声音不再高亢诱惑，而是化作了无处不在的、带着毒刺的低喃，如同跗骨之蛆。（他们用你最不屑的方式，轻易地击垮了你最坚实的盟友。而你，只能在这里，像一只被拔掉毒牙的蛇，徒劳地吐着信子。）

一股毁灭的冲动再次不受控制地涌起。这一次，目标不再清晰，而是一种想要将眼前这一切——这压抑的档案室、这虚伪的秩序、这整个令人作呕的系统——彻底砸烂、焚毁的疯狂**。他的指尖冰凉，体内却有一股邪火在窜动，渴望用最直接、最暴烈的方式，宣泄这几乎要将他撑爆的负面能量。

他猛地站起身，椅子腿与地面摩擦发出刺耳的声响。他需要离开这里，立刻！否则，他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是冲向软禁苏清月的地方？还是直接找上盘古集团的核心人物，进行一场注定无法回头、血肉横飞的清算？

脚步有些虚浮，意识在狂暴的怒焰和冰冷的绝望之间剧烈摇摆。他推开档案室厚重的门，走廊里空旷无人，惨白的灯光将他的影子拉得细长扭曲，如同追随他的恶魔。

（对，离开这个牢笼。）心魔的声音带着怂恿的意味。（去找他们，用我赐予你的力量，让恐惧成为他们的墓志铭！何必约束自己？规则已经抛弃了你！）

每一步都仿佛踏在燃烧的炭火上，理智的壁垒在心魔持续不断的侵蚀和自身情绪的冲击下，变得岌岌可危。他几乎能感觉到，那层隔绝着黑暗力量的薄膜，已经到了破裂的边缘。只要再一点点推力，只要他主动放弃抵抗……

他走到了检察院侧门，冰冷的夜风裹挟着湿气扑面而来，却无法浇熄他内心的灼热。他的手搭在门把上，金属的冰冷触感让他微微一颤。门外，是自由，也是深渊。

就在他几乎要用力推开门，投身于那片代表着失控与复仇的夜色中时——

“凌夜？”

一个带着担忧的、轻柔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

这声音并不响亮，却像一道微弱却精准的光，瞬间刺穿了他脑海中翻涌的浓稠黑暗。

他僵硬地回过头。

是林薇。

她似乎刚下班，还穿着医院的白色外套，外面套着一件米色的羽绒服，脖子上围着厚厚的围巾，鼻尖被冻得微微发红。她手里提着一个保温袋，站在几步之外，清澈的眼眸中充满了毫不掩饰的忧虑。

“我看你档案室的灯还亮着……这么晚了，还没回去吗？”她走上前，目光仔细地掠过他苍白而紧绷的脸，眉头微蹙，“你的脸色很不好，是不是……又发生什么事了？”

她的出现，如此平凡，如此不合时宜，却像一块投入沸腾油锅的冰块，瞬间引发了剧烈的反应——不是爆炸，而是奇异的降温。

凌夜怔怔地看着她，看着她眼中那份纯粹的、不掺杂任何算计与阴谋的关怀。这份关怀，与他脑海中那些血腥暴力的画面，与他内心翻腾的毁灭**，形成了天壤之别的对比。

同时，另一个声音，一个冷静而坚定的声音，仿佛穿越了时空，在他记忆深处响起——是苏清月在那间安全屋里，对他最后的告诫：

“保护好自己，凌夜。盘古集团……比我们想象的更没有底线。如果事不可为……”

她没有说完，但他懂。她的意思是，在必要的时候，保全自身，等待时机，而不是飞蛾扑火，自取灭亡。

林薇的关怀，是温暖的绳索。

苏清月的警告，是冰冷的锚点。

这一暖一冷，同时作用在他即将坠入深渊的灵魂上，产生了奇妙的化学反应。

那沸腾的杀意和暴戾，如同被兜头浇了一盆冰水，虽然依旧嗤嗤作响，冒着危险的白烟，但势头却被硬生生遏制住了。

他站在门口，一只手还搭在门把上，身体微微颤抖，仿佛在进行一场无比艰难的内战。

林薇似乎察觉到了他状态的不对劲，没有再多问，只是轻轻走上前，将手中的保温袋递给他，声音温柔得像是在安抚一个受惊的孩子：“我给你带了点热汤，晚上喝点暖和的，会舒服些。无论发生了什么，别太难为自己。”

保温袋传递过来的，不仅仅是温度，还有一种属于“正常”世界的、朴素的牵挂。

凌夜闭上眼睛，深深地、颤抖地吸了一口冰冷的空气，再缓缓吐出。当他再次睁开眼时，眼底那疯狂摇曳的火焰已经熄灭，虽然依旧冰冷，却恢复了焦距。

他松开了握着门把的手，那手心里全是冰凉的汗。

“……谢谢。”他的声音沙哑得厉害，接过保温袋，那沉甸甸的温暖，透过布料，一点点渗入他几乎被冻僵的掌心。

他没有解释什么，林薇也没有再问。她只是看着他，轻轻点了点头：“早点回去休息。”

然后，她转身，身影消失在走廊的拐角。

凌夜站在原地，许久没有动。悬崖边缘的狂风似乎还在耳边呼啸，但他已经收回了那只即将踏出的脚。

心魔在意识深处发出了不甘而怨毒的沉默。

他低头看了看手中的保温袋，又抬眼望向门外那片深邃的、诱惑与危险并存的夜空。

最终，他转过身，一步一步，沉重却坚定地，走回了那间压抑的档案室。

他没有被吞噬。

他拉住了那根由关怀和警告编织成的、纤细却坚韧的绳索，将自己从失控的边缘，拽了回来。

战争还在继续，他依然愤怒，依然无助。

但他知道，有些底线，一旦踏过，就真的万劫不复。

今夜，他守住了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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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集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