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影视重生之平凡的日常 第69章 工械之利

南郊别庄的匠作营，早已不是当初那几间简陋的工棚。倚着山势，沿着那条水量渐丰的溪流，一片看似杂乱、实则布局严密的建筑群悄然成型。高耸的土坯围墙隔绝了外界的视线，仅有的几个出入口皆有精悍护卫日夜把守，庄内工匠、杂役皆经鲁元严格筛选，身家清白，且多有亲属在姑苏城内，以确保忠诚。

营内分区明确：木工区、皮甲区、铁器区……而最核心，也最为隐秘的，则是新建在溪流下游拐弯处的“水碓坊”。

时值盛夏，溪水奔腾，带来一丝难得的凉意。郑旦在鲁元的引导下，再次来到这座戒备格外森严的工坊。与以往不同，今日的鲁元，脸上带着一种混合着极度兴奋与难以置信的神色，连走路都有些轻飘飘的。

“太后，成了！真的成了！”甫一进入水碓坊内部，隔绝了外面嘈杂的捶打声，鲁元便压抑着激动，声音颤抖地禀报。

工坊内，景象令人震撼。巨大的木质水轮在溪流冲击下缓缓转动，通过一套精巧的连杆和传动机构，将力量传递至坊内。与寻常用于舂米的水碓不同，这里带动的是两具造型奇特的皮囊——这便是郑旦根据系统提供的【水力鼓风装置示意图】，结合当下工艺水平，与鲁元及几位顶尖木匠、铁匠反复试验、改良后的成果。

只见那皮囊随着水轮的节奏，一呼一吸，将强劲、稳定的气流源源不断地鼓入一座造型经过优化的坚炉之中。炉火正旺，却不是寻常冶铁时那种忽明忽暗、烟尘滚滚的模样，而是呈现出一种纯净的、白炽色的烈焰，呼呼作响，热浪逼人，连站在数丈之外的郑旦都能感受到那股惊人的温度。

“太后请看，”鲁元指着炉口，眼中闪烁着狂热的光芒，“以往人力鼓风，气力不继，炉温起伏，炼出的生铁品质不稳，杂质也多。如今借水力驱动，风力强劲而均匀，炉温远超以往！您要求的这种‘炒钢’法……竟真的可行！”

炉前，几名经验丰富的铁匠正汗流浃背地操作着。他们用长柄铁钳夹住一块半熔化的生铁坯，在高温中反复搅动（即“炒”），使其与空气充分接触，脱碳增氧。这是一项极其考验技术和经验的工作，但在稳定而高温的炉火支持下，成功率大大提升。

不多时，一块颜色质地明显不同于普通生铁的块状物被夹了出来，投入水中淬火，激起大片白雾。

“成了！又是一块！”一个年轻些的铁匠忍不住欢呼，随即意识到太后在场，连忙噤声，但脸上的喜色却掩不住。

鲁元亲自用铁钳夹起那块冷却后的“钢”，走到郑旦面前。只见那金属块表面呈现出一种均匀的暗青色，质地远比生铁致密，敲击之声清越。

“太后，此物坚韧远胜生铁，又不像熟铁那般过于柔软，正是打造兵甲的上佳材料！”鲁元的声音因激动而沙哑，“依小老儿看，以此钢打造剑脊、弩机关键部件，其强度、韧性，绝非以往吴越之地的青铜或劣铁可比！”

郑旦伸出手，轻轻触摸那尚带余温的钢块，冰冷的触感下，仿佛能感受到一股潜藏的力量。她脑海中，系统界面上【水力鼓风】与【炒钢法】的节点正散发着微光。为了解锁并优化这两项技术，她几乎耗尽了之前积累的大部分积分，但看到眼前的成果，一切都值了。

强国需利器。没有优质的钢铁，一切军事革新都是空中楼阁。

“损耗如何？产量如何？”郑旦收回手，问道，语气依旧平静。

“回太后，水力鼓风节省了大量人力，且因炉温高，燃料消耗反而有所降低。只是这炒钢法……对匠人手艺要求极高，目前仅有三位老师傅能稳定掌握，废品率依旧不低。但即便算上损耗，同等人力物力下，产出优质钢材的效率，也远超以往锻造之法十倍不止！”鲁元精确地汇报着，这些数据早已烂熟于心。

“很好。”郑旦颔首，“优先满足弩机关键部件和剑矛刃口的用材。参与此事的工匠，重赏，但其人与其家眷，需严加保护，不得与外界随意接触。技术细节，列为最高机密，记录于特制帛书，由你亲自保管。”

“小人明白！”鲁元肃然应命。他知道，这“水碓坊”和“炒钢法”，是比曲辕犁、代田法重要千百倍的国之重器，一旦泄露，后果不堪设想。

离开水碓坊，郑旦又来到了相邻的弩机作坊。这里的气氛同样紧张而有序。与以往工匠各自打造整弩不同，如今的作坊内进行了分区。有的工匠专门制作弩臂，有的专精弩机（发射机构），有的则负责望山（瞄准器）、悬刀（扳机）等小零件。

工作台上，赫然摆放着几套用硬木制作的、刻有精细刻度的“标准量具”——这是郑旦根据系统【标准化理念】，要求鲁元制作的卡尺、规尺等工具。每个零件制作完成后，都需要用这些量具进行校验，确保尺寸规格完全统一。

一个年轻的工匠正将一批刚打造好的弩机“牙”（挂弦机构）放入一个特制的木格盘中，每一个凹槽恰好容纳一枚。他自豪地对郑旦介绍：“太后，您看，如今这‘牙’大小、形状完全一样，装上任何一把合格的弩臂，都能严丝合缝！战场上若是哪个坏了，直接换上一个便是，再不用依赖特定工匠现场修理了！”

郑旦拿起两枚“牙”仔细对比，果然分毫不差。这就是标准化的威力！它或许在平时看不出太大优势，但在战时，意味着损坏的军械可以快速修复，意味着后勤补给的压力大大减轻，意味着士兵可以更专注于战斗本身。

“目前，标准化零件能占到整弩的几成？”郑旦问道。

“回太后，弩机核心部件已大半实现标准化。但弩臂因木材天然差异，完全统一尚有难度，不过我们也制定了选材标准和加工公差范围，确保互换性。”负责此处的老匠人恭敬回答。

郑旦满意地点点头。饭要一口一口吃，路要一步一步走。能达到目前的程度，已是巨大的进步。

在皮甲作坊，变化同样显着。工匠们采用了一种新的鞣制技术和多层复合压制工艺，使得皮甲更加坚韧轻便，防御力提升明显。虽然还无法大规模装备，但已经小批量生产，优先供给公孙雄麾下最忠诚可靠的那支卫队。

郑旦巡视着这一切，心中波澜涌动。水力驱动带来的稳定高效，优质钢材提供的性能飞跃，标准化生产蕴含的潜力……这些看似独立的改进，正在以一种系统性的力量，悄然提升着吴国最核心的战争潜力。

所有这些产品，无论是钢制的弩机零件，还是改良的皮甲，都没有任何特殊的标记，看起来与吴越之地常见的制品并无二致，只是质量更优。它们被小心翼翼地储存起来，或者混在普通物资中，悄无声息地流向需要的地方。

“鲁师傅，”郑旦最后对跟在身旁的老匠人道，“哀家知你醉心技艺，但需谨记，工械之利，在于藏锋。所有产出，数量、流向，必须严格记录，绝不可流露半分惹人疑窦之处。尤其要防备越人细作。”

鲁元神色一凛，郑重道：“太后放心！此地如同铁桶一般！所有物料进出皆有专人核对，工匠言行亦有约束。小老儿以性命担保，绝不让半点风声走漏！”

郑旦看着鲁元那因常年操劳而布满皱纹、却又因执着于技艺而熠熠生辉的脸庞，心中微叹。这些默默无闻的工匠，才是吴国未来真正的脊梁。

她离开匠作营时，夕阳西下，将天边染成一片瑰丽的橘红。溪流依旧潺潺，水轮依旧转动，坊内的炉火也未曾停歇。这片隐藏在山坳中的工坊，正以一种静默而坚定的姿态，为那个遥不可知的未来，积蓄着雷霆万钧的力量。

郑旦登上马车，回望了一眼暮色中更显隐秘的别庄。

工械之利，已初见锋芒。接下来，便是如何将这些利器，转化为真正的实力了。她知道，距离与儿子重逢，距离向越国讨还血债的那一天，又近了一步。

马车驶动，载着这位掌控着隐秘力量的太后，消失在渐浓的夜色之中。而匠作营的灯火，将彻夜不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