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在碧蓝，奥系指挥官 第143章 送别（二）

因为地球意识没有去联系正往领域所在海域赶的百眼巨人，所以当她到达目的地附近时，就看见了浩浩荡荡排列在在她目的地附近的东煌舰队。

这是什么情况？

百眼巨人想不明白，但她下意识地想到了女儿那个神通广大的导师，接着便冒出个念头：这该不会是小洁求她导师派来抓我回去的吧？

正在她愣神间，以最中央的旗舰为首，然后她面前所有舰船同时鸣响汽笛。

长音穿透云层，惊起海面一群海鸥。笛声里没有挽留，没有斥责，只有海浪拍击船舷的轰鸣作伴，像在为远行的人送行。

接着，她就看见了大量从舰船上跳下，然后排成队列，面向着她的舰娘们。其中有她认识的熟人，有她过去并肩作战的战友，也有看上去很稚嫩，似乎才刚踏上这片大海不久的新人。

她们没有向前，也没有说话，只是笔直地站在那里，像一片沉默的树林。而当百眼巨人缓缓驶过她们时，队列里忽然响起了一声夹杂着哭腔的口令。

那声音颤抖着，像是用尽了全身力气才喊出。口令声落，所有舰娘同时抬手，动作整齐划一，向她敬了个标准的军礼。

原来不是来抓她的。

百眼巨人前进的步伐忽然顿了顿。她看着那些熟悉的面孔，瞳孔中映出她们始终未放下的军礼。她忽然想起三十年前，自己和指挥官第一次出任务时，也是这样被目送着驶出港口。

那时的他们，意气风发，对未来充满憧憬，而如今，只剩下她独自奔赴这场未知的使命。

所以，是来送我离开的吗？

那么小洁是不是也……

她的视线猛地投向旗舰的方向。刚才匆匆一瞥，她只能在舰首看到一个模糊的白色身影，现在却被列队的舰娘挡住了视线，无法确认。

但她的心脏忽然跳得厉害，像被海浪拍打着船底，咚咚作响。

因为她有种预感，她的女儿一定在现场，并且此时一定在看着她。

所以是躲在哪个船舱里偷偷哭吗？还是像小时候那样，咬着牙不肯让眼泪掉下来？

她忽然想起，过去和指挥官一起出任务时，被女儿红着眼眶问“任务能不能不去”，自己和指挥官当时怎么回答的？

好像是摸了摸她的头，然后对她说：“爸爸妈妈很厉害，所以一定会早早地回来陪小洁的。”

原来我们从那时候开始，就在骗小洁了啊，指挥官。

看来我们并不是一对好父母呢。

“对不起啊，小洁。”她对着旗舰的方向轻声说道，声音被海浪吞没，“这次不能骗你说‘很快回来’了。

接着，她便向着她的目标，那扇只出现在她的视线中的门前进。

………

边海洁看着海面上坚定地向着终末走去的母亲，沉默不语。

她没有跳下舰船加入那些送别她母亲的舰娘，也没有在母亲看向她的方向时，挥舞挥舞任何信物以彰显她的存在。

她甚至没有朝着母亲的方向呐喊出她心中的不舍，只是沉默地注视并目送百眼巨人向前前行，仿佛这样就能让这场送别仪式停止，让她的母亲回来。

但，直到母亲的身影一点点变得虚幻至消失不见，她才像回过神般的意识到，母亲已经离开了，并且是彻底地离开，再也无法回来的那种。

而她的身边，站里着的老爷子同样看着他的儿媳，浑浊的眼睛里映着海面的波光，像盛着一汪积了几十年的水。

“小洁，你妈是好样的。”

他忽然开口，声音里带着海风刮过砂纸般的粗糙。他盯着百眼巨人消失的那片区域，似乎是在等待着些什么，但那片空间在随着百眼巨人的消失便再也没有什么异常发生。

而老人，那双原本微微发亮的眼也随着时间的流逝黯淡了下来。

“果然，你这臭小子……”

老人像是在和某个看不见的人对话，但声音低得只有自己能够听清。他不再将目光放在那片毫无波动的空间上，而是拍了拍边海洁的肩：

“回去吧小洁，不要伤心，要为你父母感到自豪。”

但边海洁没有反应，而是和那些仍然在朝百眼巨人消失的方向敬礼的舰娘们一样，看着那片区域出神。

老人见状，也没有再多说些什么，只是默默转过身，背对着那片海域。只是他正想离开，忽然就看见了一道于他而言，熟悉又不熟悉的身影。

熟悉是因为他也曾见过那散发着微光，身形虚幻的身影。而不熟悉，则是因为那道身影并不属于他记忆中任何一个时期的模样。

那是个看上去比他还要年迈的身影：花白的头发，眼角的皱纹，枯瘦如柴的手腕，仿佛稍一用力就会散架的身体……

但无论是那身军装，还是他的眉眼间的一些细节，乃至他看他的眼神，老人都能确定，眼前之人是他认识的那个人。

所以，他到底经历了什么，才会变成……

但他没有将问题问出口，因为他看见了那个身影朝他摇了摇头，接着便向着前方的边海洁走去。

而还处于恍惚中的边海洁，忽然感觉到身后的动静，扭头一看，便看见了那个苍老的男人。

“好久不见，小洁。”

苍老的声音裹着海风飘过来，带着砂纸磨过木头般的沙哑，尾音还有些发颤。边海洁可以确信自己没有见过这位老人，但听着老人语气中久别重逢的欣喜，她忽然意识到了什么。

“爸？”

这个曾经被她叫了无数次的称呼，现在出口时竟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她看着老人浑浊的眼睛猛地睁大，蒙在眼底的阴翳仿佛被这声呼唤吹散了些，透出点年轻时的清亮。

“都长这么高了……”

老人看着边海洁，抬手想去碰她的头发，指尖却在离她额前不远处的地方停住。他看着已经和他记忆中模样大不相同的女儿，也和当初的百眼巨人一样，眼中流露出没能看着她长大的遗憾与自责。

但很快，他眼中的苦涩便被一抹释然的笑意取代，因为他从边海洁身上，感应到了与他和百眼巨人一样，那种跟舰娘相连接后产生的羁绊。

“好，很好，看见你这样，我和阿百就放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