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局拜入方寸山，神通学尽才出山 第207章 燃灯古佛

只见西方天际，霞光万道，瑞气千条，一团祥云托着一座金色莲台，缓缓而至。

莲台所过之处，虚空中却有梵音隐隐，天花乱坠。

莲台之上，端坐着一位身形清瘦，面容古朴，眉宇间蕴含着无尽沧桑的老僧。

他身披简朴的袈裟，周身也无咄咄逼人的宝光，但却是如今佛门之中仅次于佛祖的人物，燃灯古佛。

江源听着燃灯古佛的喊话，嘴角却是有些似笑非笑。

这便是所谓的正道了，即便要使那些见不得光的手段，还要顾忌着那几分颜面。

不过，他自然不会蠢到去当面戳破这层窗户纸，有些默契，心照不宣即可，点破了，反倒落了下乘。

燃灯古佛飞至，面向江源，脸上露出一丝温和的笑意，缓缓开口道，“阿弥陀佛，诛邪真君，还请看在老衲薄面上，手下留情。”

他指向那火妖说道，“此火灵，说来惭愧，本是老衲殿中，一盏长明古灯的灯焰，因常年聆听佛法，日积月累，竟也沾染了几分灵性，得以化形而出。”

“其修行至今，聚灵，凝形，悟道，每一步都殊为不易，早些年不知天高地厚，私自离了灵山，在此修行，如今竟在此设障，冒犯真君法驾，实乃老衲平日疏于管教之过。”

“老衲与真君神交已久，今日却是初次得见，不想竟是因这孽障惹出的祸事，实在是令人惭愧。”

燃灯古佛语气诚恳，“还望真君高抬贵手，饶它一次，待老衲将它带回西天，定当严加管束，绝不再让它往后再生事端。”

江源闻言，面色平静无波，心中却如明镜一般。

他微微颔首，不失礼数地回道，“古佛言重了，既是古佛座下灵物，自有古佛教诲，晚辈岂敢越俎代庖？请便。”

燃灯古佛脸上的笑意更添了几分和煦。他转而看向那火妖，声音陡然转厉，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呵斥道。

“孽畜！还不回来！”

那火灵面色虽有不甘，但还是回到燃灯古佛的莲台之后，周身焰火内敛，不再吱声。

燃灯古佛再次将目光投向江源，脸上重新浮出赞赏与感慨的神色，他双手合十，缓缓说道。

“善哉，善哉，说起来，早在五百年前，真君于东胜神洲初显锋芒之时，老衲便已听闻过真君的仁德之名。”

“不想过了五百载，真君不仅昔日济世仁心未减，反倒是多了这许多……抱负与担当啊。”

江源自然听出了他话语中那一丝若有若无的提醒乃至告诫之意。

他拱手一礼，不卑不亢，神情谦逊地回道，“您谬赞了，江源不过是侥幸得道的晚辈，在您面前如何敢妄称慈悲仁义。”

“至于您所言的抱负……实在是每每见众生苦楚，于心难忍罢了。”

他抬起眼，缓缓说道，“江源生而为人，幼年便亲身经历国破家亡之痛，妖孽肆虐，山河破碎，父王母后皆惨死于妖邪之手……”

“自此便成了无根浮萍，孤苦无依，被迫远走海外，其间颠沛流离，尝尽世间冷暖，看遍人情凉薄。”

“正因亲身经历过那切肤之痛，目睹过那炼狱般的惨状……如今，当我再见到那妖魔横行，以人族为血食，百姓哀嚎的景象，我与那些在苦难中挣扎的黎民百姓，实在是感同身受。”

“是以，我心中所愿，其实简单，只愿这苍茫三界之中，人族与妖族，乃至万族生灵，能够寻到一条和睦共存之路，互利共赢，而非彼此倾轧，永无宁日。”

“只愿这人间，能少一些我曾经历过的，那般家破人亡的悲剧。”

燃灯古佛静静地听着，古朴的面容上看不出太多情绪的波澜。

待江源说完，他才缓缓点头，声音平和地说道，“真君的过往际遇，老衲亦早有耳闻。”

“真君能以悲悯之心，化悲痛为力量，于东胜神洲开辟前所未有之盛世，使亿万生灵得以安居乐业，此等魄力，手腕与坚持，实在难得，功德无量，老衲亦深感钦佩。”

他这番话，倒是说得诚恳，并无虚言。

这便是江源花费五百年光阴，殚精竭虑，在东胜神洲苦心经营，栽花种树的结果！

如今，无论是三界中的哪一方势力，只要还自诩为正道，便无法，也不敢否认他在东胜神洲所取得的那些成就！

这煌煌政绩，便是他最坚固的盾牌，也是他敢于将手伸出东胜神洲，踏上这西行之路的最大底气！

佛门纵使心中有万般不甘，千种算计，也绝不敢在明面上公然打压，阻挠他！

原因无他，东胜神洲的“好”，是三界共识，是摆在台面上的事实！

自己现在要把这份“好”推广出去，惠及更多生灵，你又有什么理由，以何种立场去阻拦？

当年佛门大兴于南赡部洲，道门心中虽有百般不满却无法明着撕破脸皮。

如今道门势力逐渐渗透西牛贺洲，佛门同样只能忍着膈应。

这是一模一样的道理！

道不同不相为谋固然是正确，但在正道这个框架之下，各方势力心中终究还是有底线的，做事总会留下一线余地，维持着表面上的规矩。

也正因如此，他们才只能用这些阴谋诡计阻拦，且绝不敢将其真正摆在明处！

江源心中自然清楚燃灯古佛的恭维之后必有后话。

于是，他神色谦逊，躬身道，“古佛如此盛赞，实在令晚辈惶恐，江源不过是一介凡夫俗子出身，偶得天地垂青，方有些许道行，如何敢在您面前，妄谈功德二字。”

燃灯古佛闻言，呵呵一笑，摆了摆手道，“真君不必妄自菲薄，真君使东胜神洲亿万生灵脱离苦海，此乃不争之事实。”

他话锋一转，轻声说道，“虽真君行事手段或许略显急切，所干涉之因果脉络也确实繁多复杂，但其结果，终归是一场泽被苍生的大功德，无论如何，都当得起功德无量。”

他随即语气变得更加深邃，“不过，老衲愚见，这茫茫三界，万事万物之生老病死，兴衰荣辱，皆有其定数与因果牵连。”

“我等修行之人，超脱凡俗，更应洞穿表象，或许不应太执着表面得失，生灵自有其轮回之道，此乃天地正理，亦是维持三界秩序的法则所在。”

“若因一时慈悲，扭转过多……恐非长久之福，或许会埋下更深隐患。”

江源郑重地点了点头，表示接受教诲，但紧接着，他又抬起头，目光坚定地说道。

“您的教诲，晚辈谨记于心。”

“不过……晚辈斗胆以为，我江源今日能站在这里，本身或许也正是这宏大因果中的一环，本就是这天地间的定数。”

“天地运转，并非一成不变之死水，时代在变，或许，这天地规则本身，也到了该顺应时势，要做出一些相应改变的时候了。”

他这话，隐隐已有一种代天行法，推动变革的意味蕴含其中。

但燃灯古佛闻言，脸上却并未露出丝毫愠怒或不悦之色。

片刻后，他再次缓缓点了点头，却不再就这个话题继续讨论了。

而是转而提起了另一件事，“说起来……老衲此次前来，除了这不省心的火灵之外，倒是还有一事，想与真君商议一二。”

“听闻……文殊菩萨座下的那只狮猁王，如今也在真君这里？”

江源心中了然，面上却不动声色，“正是，它私自占了乌鸡国王位，还将真王害死，冒充其三载，被我擒下。”

燃灯古佛轻轻叹息一声，道，“唉，这狮猁王，本是文殊菩萨的坐骑，平日里倒也安分，不想此番竟也私自下界为妖，铸下大错，实属不该。”

“文殊菩萨御下不严，亦有过错，还望真君将它交给老衲，让老衲将其带回，交由文殊菩萨惩处管教，以正视听。”

江源闻言，不由得轻笑两声，问道，“哦？这狮猁王乃是文殊菩萨的坐骑，文殊菩萨何不自己来，为何要劳您大驾？”

燃灯古佛面色如常，“真君有所不知，文殊菩萨知晓自家坐骑下界为祸，自负管教之责，心中愧疚，此刻正在灵山请罪，面壁思过，故而不便前来。”

“老衲此番下山，也并非专程为它，顺便替文殊菩萨问上一声罢了。”

江源点了点头，但却并未答应，而是说道，“原来如此，文殊菩萨倒是严于律己。”

“不过……据那狮猁王所言，它当年变化作一位全真道人的模样，行那偷梁换柱之事，将那乌鸡国真王推入井中溺毙，此举，可是大大损害了全真一脉的清誉啊。”

“不过它说其中颇有隐情，您也知道，江源与那开创全真道统的东华帝君乃是挚友，于公于私，江源都觉得，有必要在此次西行之事了结后，亲自带着这狮猁王，将此事的前因后果解释清楚。”

“否则，若是因此事导致佛道之间产生了什么不必要的误会，那可就真是罪过了。”

“却不知……古佛觉得晚辈此议如何？是否更为稳妥些？”

燃灯古佛沉默了片刻，脸上露出一丝似无奈，缓缓点头道，“真君却是思虑周详，既然此事关乎玄门清誉，由真君这位帝君挚友亲自出面澄清，自然最好。”

“却是老衲多事了。”

说罢，燃灯古佛他双手合十，对着江源微微欠身，说道，“此间事了，老衲便不再叨扰真君西行弘道了，洞中那位大唐国的太子，还需麻烦真君前去搭救安抚，老衲就此告辞。”

“您慢走。”江源也是拱手，郑重还礼。

燃灯古佛不再多言，莲台绽放金光，载着火灵，化作一道金色流光，消失在了西方天际的云海之中。

待燃灯古佛的气息彻底消失后，江源这才缓缓转身迈入洞府。

洞内那些留守的小妖，早已被外面那惊天动地的斗法吓得魂飞魄散，一个个蜷缩在角落里，瑟瑟发抖。

见江源这位连自家大王都奈何不了的煞星进洞，纷纷发出惊恐的尖叫，连滚带爬地四散逃窜。

见到江源，李承乾眼中顿时爆发出惊喜的光芒，激动地喊道，“师父！您终于来了！”

“无事便好，且放宽心。”江源走到近前，看着李承乾身上的幌金绳，眉头抽了抽，便念动松绳咒，将幌金绳收了回来。

随后，江源目光扫过那些躲在石缝，角落里瑟瑟发抖的小妖们。

他运转法力，声音传遍了洞府的每一个角落，“尔等不必再惊慌躲藏，都过来吧。”

那些小妖闻言，互相惊恐地看了看，踌躇了半晌，最终还是在那求生本能的驱使下，战战兢兢地从各个藏身之处聚拢了过来，跪倒在江源面前的空地上，磕头如捣蒜。

江源看着眼前这群修为低微，开化了灵智的小妖，沉声开口，“尔等也看见了，你家大王，已被燃灯古佛带回西方灵山去了。”

“我与你家大王之间，并无不共戴天的深仇大恨，我们之争，乃是源于彼此心中对于道义的理解不同罢了，而非私怨。”

“从今往后，这洞府便只剩下你们了，你们从今往后虽失去了大王的教导，但仍需时刻谨记，恪守你家大王先前为你们立下的规矩！”

“不得惹是生非，不得主动伤害过往行人，更不得残害无辜生灵！需在此山之中，安心修行，或许有朝一日，你家大王还有归来之期。”

“若是胆敢违背，肆意为恶，届时我绝不轻饶！”

小妖们闻言，如蒙大赦，同时又感到一阵莫名的心酸与惶恐，连忙更加卖力地磕头，纷纷带着哭腔应道。

“是是是！多谢真君不杀之恩！小的们一定谨记真君教诲！一定遵守大王定下的规矩！绝不敢违背！”

江源神色稍霁，点了点头，“如今你们群龙无首，长此以往，必生乱象，需得从你们之中，推举一位行事稳重，明白事理的，暂时统领大家，维持秩序。”

小妖们闻言，再次互相张望起来，很快，几乎所有小妖的目光，都不约而同地集中在了一位一直默默站在边缘，头上鹿角已然有些苍老痕迹的老鹿精身上。

这老鹿精平日里便是火灵大王的贴身随从性子沉稳，颇得众妖信服。那老鹿精见众妖都看向自己，知道推脱不得，只好颤巍巍地上前几步，再次恭敬地跪倒在江源面前。

“小……小妖鹿力，拜见真君。”

江源打量了他一番，便开口道，“既是众望所归，那便由你来暂时管理此洞，约束众妖吧。”

“务必要持身以正，带领它们走上正途，莫要辜负了你家大王往日的教诲。”

“是！小妖……小妖定当竭尽全力，约束大家，绝不敢有负大王往日恩情！”老鹿精连连磕头保证。

江源沉吟片刻，又从袖中又取出一枚青色玉佩，却是与他之前给予井龙王的那枚样式相仿。

他将玉佩递给老鹿精，说道，“此玉佩你收下，日后，若有那不守规矩，凶残成性的恶妖或妖王前来，强占你们的洞府，欺凌胁迫你们，汝等便可持此玉佩，去积雷山寻万岁狐仙。”

“只需提我之名。将此玉佩呈上，他看在我的面子上，自会为你们主持公道。”

老鹿精领着身后一众小妖，对着江源重重地叩首，千恩万谢不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