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噬源主 第616章 寂灭之源

流云城广场，死寂无声。

金鸿惊魂未定，看着林默掌心那缓缓平息的归墟之力，眼中充满了后怕与更深层次的敬畏。那灰色影子的诡异与强大，远超他以往遭遇的任何魔物，若非林默掌握着这等似乎能克制一切虚无邪祟的吞噬神通，他方才恐怕已然道消神陨。

“前……前辈，您刚才说……缺口？”金鸿声音干涩，目光不由自主地投向那晶体化的地面，仿佛那里潜伏着择人而噬的洪荒凶兽。

林默神色凝重，点了点头。他蹲下身，手掌再次轻轻按在那片晶体化的区域。这一次，他没有动用吞噬之力，而是将一丝极其精纯的神念，如同探针般，小心翼翼地顺着那残余的空间波动，向地底深处延伸。

神念穿过坚硬的岩层，越过地脉残骸，下行约千丈之后，触碰到了一个“边界”。那并非物质的边界，而是空间的断层。一个直径约十丈，边缘不断扭曲、蠕动的灰白色漩涡，如同一个巨大的伤口，烙印在现实世界的基底上。漩涡内部，是更深沉的寂灭与虚无，方才那灰色影子的气息，正是从中渗透而出。

更令人心悸的是，林默能感觉到，这个“缺口”正在极其缓慢地吸收着周围的一切——稀薄的灵气、残存的地脉之力、乃至空间本身的结构，都在被它无声无息地蚕食、同化，转化为那种死寂的灰雾。流云城的毁灭，数十万生灵的消失，恐怕就是这缺口在某种条件下一次性剧烈爆发的结果。

“一个稳定的，连接着‘寂灭虚空’的通道。”林默收回神念，沉声道。他曾在一些极其古老的杂记中看到过关于“寂灭虚空”的只言片语，那是比寻常空间乱流更可怕的地方，是万物终结的归宿，连法则在那里都会陷入沉寂。渊魔在此制造这样一个缺口，目的绝不单纯。

“寂灭虚空？”金鸿倒吸一口凉气，身为圣境修士，他自然也听过这个禁忌名词，“渊魔疯了吗？打开这种通道，一个控制不好，整个大荒都可能被逐步侵蚀殆尽！”

“它们或许有控制，或者利用它的方法。”林默目光锐利，“这个缺口目前还算稳定，但渗透出的‘寂灭兽’（他暂时如此命名那灰色影子）已是极大的威胁。必须立刻上报同盟，同时……”

他话未说完，眉头猛地一皱，霍然转头望向东北方向。几乎同时，金鸿也感应到了什么，脸色一变。

只见天际尽头，数道强大的遁光正以惊人的速度朝着流云城方向疾驰而来。那些遁光色泽各异，但无一例外都散发着圣境级别的威压，其中一道，更是炽烈如阳，带着一股堂皇霸道的气息，远超寻常圣境！

“是同盟的人？这么快就有援军？”金鸿先是一喜，但随即看到林默凝重的神色，心中一沉。

不过片刻功夫，那几道遁光便已抵达流云城上空，光芒敛去，露出五道身影。为首者，是一名身穿赤金战甲，身材魁梧，面容刚毅，眼神如鹰隼般锐利的中年男子。他周身环绕着淡淡的金色火焰，气息赫然达到了圣境巅峰，比之前那渊魔使者更显浑厚磅礴！

他身后四人，三男一女，皆气息不凡，两位圣境中期，两位圣境初期。他们身着统一的制式法袍，袖口绣着一座悬浮的山峰图案，正是抗魔同盟执法殿的标志！

“执法殿，巡察使，烈阳尊者！”金鸿低呼一声，脸色微变，连忙上前一步，躬身行礼，“金阳宗金鸿，见过烈阳尊者，见过诸位执法使！”

烈阳尊者目光如电，先是扫过一片死寂的流云城，眼中闪过一丝凝重，随即目光落在金鸿身上，微微颔首，算是回礼。但当他的视线转向一旁神色平静的林默时，眉头不禁皱起。

“金鸿长老，此人是谁？为何在此？”烈阳尊者声音洪亮，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他并未从林默身上感受到多强的灵力波动，但对方那过于平静的态度，却让他本能地感到一丝不寻常。

“回禀尊者，这位是墨林前辈，乃是我金阳宗引荐，新加入同盟的客卿长老！”金鸿连忙介绍，“我等正是接了外事殿雷煌长老发布的流云城探查任务，前来此处。”

“客卿长老？墨林？”烈阳尊者身后，一位面容冷峭的圣境中期女修开口，她手中拿着一面玉盘，其上光华流转，似乎正在检测什么，“身份无误。但据任务记录，你二人接取任务不过半日，竟已抵达并深入此地？速度倒是快得惊人。”

她的语气带着一丝审视，目光尤其在林默身上停留。

烈阳尊者摆了摆手，目光重新投向下方晶体化的广场中心：“闲言稍后再叙。流云城寂灭之雾弥漫，情况比上报的更为严重。你二人可有何发现？”他显然更关心此地的异常。

金鸿看向林默，见林默微微点头，便将在城中的发现，尤其是那灰色影子以及地底缺口的猜测，简明扼要地汇报了一番，只是隐去了林默吞噬影子的细节，只说合力将其击退。

“寂灭兽？空间缺口？”烈阳尊者闻言，脸色彻底沉了下来。他身后几位执法使也面露惊容。

“若真如此，此事关乎重大，已非寻常甲级任务范畴！”烈阳尊者沉声道，“必须立刻封印此地，并上报长老会决议！”

他一步踏出，便来到广场中央，金色眼眸中符文流转，仔细探查那晶体化地面。越是探查，他的脸色越是难看。

“好诡异的寂灭法则……竟在缓慢侵蚀现实空间壁垒！”他猛地抬头，看向林默和金鸿，“你二人立下一功。现在，立刻退出流云城范围，此地由我执法殿全面接管！”

语气强硬，带着命令的口吻。

金鸿闻言，下意识地看向林默。却见林默眉头微蹙，并未移动脚步。

“烈阳尊者，”林默缓缓开口，声音平静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此地缺口极不稳定，内部情况不明。贸然封印，若引发反噬，恐酿成更大灾祸。我认为，当务之急是先确认缺口另一侧的虚实，至少需了解其规模与稳定性，再决定封印或是摧毁。”

烈阳尊者目光一凝，锐利地看向林默：“墨林长老，你在质疑本尊的决定？封印空间裂隙乃我执法殿职责所在，自有秘法应对，何需你来指手画脚！况且，寂灭虚空危险无比，圣境深入亦有去无回，探查之说，无异于送死！”

他身后的冷峭女修也冷声道：“墨林长老，尊者乃是为尔等安全着想。莫非你以为，凭你客卿长老的身份，以及……些许不明底细的手段，就能胜任探查寂灭虚空之责？”话语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轻蔑与怀疑。

气氛瞬间变得有些紧张起来。

林默看着烈阳尊者那不容置疑的表情，以及几位执法使隐隐带着排外与审视的目光，心中了然。同盟内部派系林立，执法殿地位特殊，权力极大，对于自己这等来历不明、手段诡异的新晋客卿，心存戒备甚至打压，实属常态。

他并不动怒，只是淡淡一笑：“既然如此，那便依尊者之言。”

说罢，他竟真的转身，示意金鸿一同离开。

金鸿有些愕然，但见林默已然动身，只好对烈阳尊者等人拱了拱手，跟上林默的步伐。

看着两人离去的背影，那冷峭女修冷哼一声：“算他识相。”

烈阳尊者却眉头微蹙，他总觉得那名叫墨林的客卿，平静得有些过分。但他此刻心思都在那寂灭缺口上，也无暇多想，立刻吩咐道：“布‘九阳封天阵’！先将此地彻底封锁，绝不能让寂灭之雾继续扩散，也不能再让任何寂灭兽出来！”

“是！”四位执法使齐声应命，各自取出阵旗、法宝，开始布阵。

然而，就在林默和金鸿刚刚飞出流云城范围，烈阳尊者等人阵法尚未完全展开之际——

嗡！！！

一声沉闷如同洪荒巨兽心跳的巨响，猛地从地底传来！整个流云城遗址剧烈震动，那晶体化的广场中心，灰白色的光芒冲天而起，原本缓慢旋转的缺口，骤然扩大了数倍！一股远比之前强烈百倍的寂灭气息，如同决堤洪流，轰然爆发！

“不好！缺口失控了！”烈阳尊者脸色剧变，厉声喝道，“快！加固封印！”

但为时已晚！

数十道比之前更加凝实、气息更加恐怖的灰色影子，如同鬼魅般从扩大的缺口中蜂拥而出，发出刺耳的嘶鸣，铺天盖地地朝着正在布阵的烈阳尊者五人扑去！

与此同时，已经远离流云城的林默，骤然停住身形，回头望向那冲天的灰白光柱和爆发开的恐怖寂灭气息，眼中闪过一丝预料之中的冷光。

“果然……强行封印，只会刺激它更快爆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