奋斗的石头 第14章 夜半黑影

何先生那句话，像一块冰，塞进了我的心口。张麻子背后还有人？是谁？王班头？还是……更大的官？

我浑浑噩噩地跟着何先生回到户房，一下午都像丢了魂。何先生也没再多说什么，只是让我把一些旧文书捆扎好。他的手很稳，动作不疾不徐，好像刚才在刑房的那场冲突根本没发生过。

下工回去，杂役房里的人看我的眼神更加古怪。有同情，有畏惧，也有幸灾乐祸。张麻子不在，听说被王班头叫去了。赵小五偷偷告诉我，张麻子回来的时候脸色铁青，在屋里摔东西骂娘，说明摆着是挨了训斥。

我心里却没有半点轻松。何先生说得对，张麻子只是个卒子。他背后的人这次没能得逞，肯定不会善罢甘休。下一次，还会有什么等着我？

夜里，我躺在通铺上，睁着眼睛看房顶。旁边的鼾声此起彼伏，可我一点睡意都没有。窗户纸破了个洞，冷风嗖嗖地往里灌。我把薄薄的被子裹紧了些，还是觉得冷，从骨头缝里往外冒凉气。

不知道过了多久，就在我迷迷糊糊快要睡着的时候，忽然听见外面传来一阵极其轻微的脚步声。不是巡更的，巡更的步子重，而且有规律。这个脚步声很轻，很慢，走走停停，好像……就停在了我们屋子的窗外！

我一个激灵，彻底醒了，屏住呼吸，心脏狂跳。是谁？张麻子？还是王班头派来的人？他们想干什么？

我悄悄抬起头，借着破窗洞透进来的那点微弱月光，紧张地盯着窗户。窗纸上，映出一个模糊的黑影，一动不动，好像在朝屋里窥探。

我吓得大气都不敢出，手心里全是冷汗。那黑影在窗外停了很久，久到我脖子都僵了。然后，我听见极轻微的“咔哒”一声，好像是窗户插销被拨动的声音！

他们要进来！

我浑身汗毛都竖起来了，下意识地摸向枕头底下那块磨刀石。脑子里闪过无数个念头：是拼了？还是装睡？

就在我紧张得快要窒息的时候，那黑影却忽然动了。他没有推开窗户，而是像来时一样，悄无声息地离开了。脚步声渐渐远去，消失在夜色里。

我瘫在炕上，像刚从水里捞出来，浑身都被冷汗湿透了。过了好半天，才敢慢慢爬起来，凑到窗边，透过那个破洞往外看。院子里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

刚才的一切，像一场噩梦。可窗户插销上那道细微的划痕，却明明白白地告诉我，不是梦。

后半夜，我彻底睡不着了。睁着眼睛直到天亮。那个夜半黑影是谁？他想干什么？如果他是张麻子或者王班头派来的，为什么没进来？如果他是别人……那会是谁？

何先生的话又在我耳边响起：“……他背后的人，还没露面呢。”

难道，昨晚那个黑影，就是“背后的人”派来的？他们是来警告我？还是想找什么东西？

我猛地想起那张被何先生拿走的纸片。难道他们的目标，是那个？可何先生不是说那是张废纸吗？还是说，何先生骗了我？

各种念头像毒蛇一样缠着我，越缠越紧。我感觉自己掉进了一张无形的大网里，四周都是眼睛，我却连对手是谁都看不清。

天亮起床，我魂不守舍。去打水洗脸时，发现井台边的泥地上，有几个模糊的脚印，不像我们平时穿的草鞋印子，更像是一种软底布鞋的印迹，很浅，但确实存在。

我盯着那几个脚印，心一点点沉下去。昨晚不是梦，真的有人来过。

而且，这个人很小心，但还是在井边留下了痕迹。他会不会……还会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