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六的马场之行,如同陆寒辰所要求的那样,高效且目的明确。他亲自为苏晚晚挑选并检查了那匹白色温血马的马具,在她骑行时,他并没有像其他丈夫那样陪伴在侧说笑,而是带着两个孩子,站在场边安全区域内。哥哥予安被爸爸抱在怀里,对高大的马匹既害怕又好奇;妹妹心玥则兴奋地指着马儿咿咿呀呀,被育儿师牢牢抱着。
陆寒辰的目光大部分时间落在马背上的苏晚晚身上,眼神专注,像是在评估她的骑术水平和安全状况,直到她顺利完成几圈慢跑,额头微微见汗地下来,他几不可察地点了点头,算是认可。没有赞美,只有一种“任务完成”的淡然。
这就是陆寒辰式的陪伴,不带太多情绪渲染,却确保了一切都在安全、有序的轨道上运行。苏晚晚早已习惯,甚至从中品出了一丝别样的可靠。
从马场回来后的日子,依旧在各自的忙碌中流逝。苏晚晚的新书大纲遇到了瓶颈,卡在某个情节转折点上,一连几天都毫无进展,这让她有些焦躁。陆寒辰的并购项目似乎也进入了最关键的谈判期,他回家的时间越来越晚,周身的气压也持续走低。
这天深夜,苏晚晚又一次对着电脑屏幕发呆,文档上的光标闪烁着,仿佛在嘲笑她的才思枯竭。她烦躁地合上电脑,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起身想去客厅倒杯水,经过陆寒辰的书房时,发现门缝下还透着光。
她犹豫了一下,轻轻推开门。
陆寒辰靠在宽大的办公椅上,似乎是累极了,闭着眼睛,眉心却还习惯性地蹙着,一只手无意识地按着胃部。书桌上散乱地放着文件,旁边放着一杯早已冷掉的咖啡。
苏晚晚轻轻走过去,拿起旁边的薄毯,想给他盖上。
刚靠近,陆寒辰就猛地睁开了眼睛,眼底瞬间恢复清明和警惕,看到是她,紧绷的身体线条才略微放松。
“还没睡?”他的声音带着浓重的疲惫。
“写不出来,卡住了。”苏晚晚把毯子盖在他身上,叹了口气,“你呢?胃不舒服?”
“老毛病。”陆寒辰不在意地摆摆手,重新坐直身体,目光扫过她带着倦色的脸,“瓶颈?”
“嗯。”苏晚晚在他对面的椅子上坐下,有些沮丧,“感觉被掏空了,好像没什么可写的了。”
陆寒辰沉默地看着她,没有像寻常丈夫那样安慰“慢慢来”或者“别着急”。他思考了片刻,忽然问:“你大学时,是不是辅修过艺术史?”
苏晚晚一愣,没想到他会突然问起这个。那是很久远的事情了,久到她几乎快要忘记,自己曾经也对那些色彩和线条构成的世界充满过向往。
“嗯,辅修过一年。怎么了?”
“没什么。”陆寒辰移开目光,重新看向电脑屏幕,语气恢复了平日的淡漠,“去睡吧,很晚了。”
苏晚晚看着他重新投入工作的侧影,心里那点倾诉欲也消散了,只好起身离开。
之后几天,陆寒辰似乎更忙了,甚至有两个晚上直接宿在了公司附近的公寓。苏晚晚也忙于应对写作瓶颈和照顾两个孩子,两人交流的时间变得更少。她偶尔会想起他那天突兀的问题,但很快就被琐事淹没。
直到一周后的一个下午,苏晚晚刚刚勉强写了几百字,手机响了,是陆寒辰。
“准备一下,一小时后韩特助去接你。”他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一如既往的言简意赅,不带商量余地。
“接我?去哪里?孩子们……”
“孩子们有育儿师。穿正式点。”陆寒辰说完,便直接挂了电话。
苏晚晚握着手机,一头雾水。今天是什么特殊日子吗?不是谁的生日,也不是纪念日。她回想了一下日程表,没有任何安排。
尽管疑惑,她还是按照他的要求,换上了一身香槟色的及膝连衣裙,化了淡妆。一小时后,韩特助准时抵达。
车子没有开往市中心常见的商务区或高级餐厅,而是驶向了一个苏晚晚有些陌生的、由旧厂房改造的艺术区。最终,在一栋外表看起来其貌不扬、内部却别有洞天的建筑前停下。
“夫人,请。”韩特助为她拉开车门,引着她走向一扇厚重的、没有任何标识的黑色大门。
苏晚晚的心跳莫名加快。她推开门。
眼前豁然开朗。
是一个极其宽敞、挑高惊人的展厅。四壁是干净的白,灯光设计得巧妙而专业,柔和地聚焦在悬挂于墙上的每一幅画作上。展厅里异常安静,除了他们,空无一人。
苏晚晚的目光,被正对面墙上那幅巨大的油画吸引。
画面上,是一片汹涌的、暗蓝色的海,海面上方是浓重得化不开的、夹杂着电光的乌云,透着一股压抑和毁灭的气息。然而,在画面的右下角,一块突兀的、嶙峋的黑色礁石上,却用极其细腻写实的笔触,画着一株从石缝中挣扎而出的、嫩绿色的幼苗,迎着风暴,舒展着两片小小的叶子。
那强烈的冲突感,那在绝望中勃发的生命力,瞬间击中了苏晚晚。她不由自主地向前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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