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门昭昭 第121章 麟儿初啼

小皇子的啼哭声，如同破晓的第一缕天光，瞬间驱散了笼罩在永寿宫上方的阴霾。宫人们脸上洋溢着发自内心的喜悦，脚步都轻快了许多。消息如同长了翅膀，飞越高墙，迅速传遍了神都的每一个角落。

“恭喜凰主！贺喜凰主！”以新任内阁首辅（原户部尚书李大人升任）为首的几位重臣，第一时间赶到永寿宫外殿，隔着珠帘向产后虚弱的昭昭道贺，言辞恳切，神情激动。嫡皇子的诞生，对于稳定朝局、巩固国本，意义非凡。

昭昭靠在软枕上，虽面色苍白，精神却尚可。她隔着帘子，能感受到外面臣子们那份真实的喜悦与松了一口气的释然。她微微一笑，声音虽轻，却清晰地传了出去：“众卿平身。皇儿降生，乃上天庇佑，祖宗福泽，亦是众卿同心辅佐之功。待本宫身子稍好，再行封赏。”

“臣等不敢居功，唯愿皇子殿下福泽绵长，佑我大雍！”众臣再次叩首。

一片祥和喜庆之下，暗流却并未停歇。

就在小皇子诞生的次日，都察院都御史手持一份密奏，于朝会之上，当着文武百官的面，雷霆参奏！

弹劾的对象，正是前几日还在茶楼密议、妄图“匡扶社稷”的两位郡王和那位御史大夫！奏折之上，罗列了三人结党营私、窥探宫闱、散布流言、甚至在其封地（或家乡）侵占田产、草菅人命等十数条罪状，证据确凿，时间、地点、人证、物证俱全！

这突如其来的一击，如同晴天霹雳，将那三人及其党羽打得晕头转向，魂飞魄散！他们怎么也没想到，自己私下里的密谋，竟早已被洞察，并且在这新皇子降生、普天同庆的关头，被毫不留情地掀了出来！

“臣……臣冤枉啊！”那御史大夫还想狡辩，声音却抖得不成样子。

“冤枉？”都御史冷笑一声，将几份按有鲜红手印的证词副本摔在他们面前，“需要本官将你们几日前在‘清源茶楼’雅室内的对话，当众复述一遍吗？还是需要传唤那几位被你们侵占田产的苦主上殿，与你们对质？！”

这话一出，满殿皆惊！连时间地点都如此精确，显然绝非诬告！

那两位郡王面如死灰，瘫软在地，连喊冤的力气都没有了。他们这才明白，自己那点心思，在凰主眼中，不过是跳梁小丑般的表演。

昭昭虽未亲临朝会，但旨意很快便下达：三人削去爵位官职，抄没家产，依律严办！其党羽，一律清查，绝不姑息！

这道旨意，如同一盆冰水，浇在了所有还有有异心的人头上。他们终于清醒地认识到，那位刚刚生产、看似虚弱的凰主，其手段与掌控力，并未因麟儿的降生而有丝毫减弱，反而更加雷厉风行！在她最“虚弱”的时候伸爪子的，必被毫不留情地斩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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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妃

后宫之中，因小皇子的诞生，也泛起了微澜。各宫妃嫔，无论真心假意，皆备上厚礼，前往永寿宫道贺。昭昭一律以需要静养为由，并未亲自接见，只让云袖代为收下，依例回赏。

然而，在众多贺礼中，有一份却显得有些特殊。它并非金银珠宝，也不是绫罗绸缎，而是一套做工极其精巧的徽墨，墨锭上以金粉勾勒出如意云纹，隐隐散发着清雅的松烟香气。送礼之人，是居住在较为偏僻的“揽月轩”、一向深居简出的墨婕妤。

这位墨婕妤出身江南书香门第，父亲曾是国子监祭酒，家学渊源。她本人性子沉静，不争不抢，入宫多年也未曾承宠，仿佛只是个宫中的点缀。此时送来一套文墨，倒符合她一贯的做派。

云袖将这份礼物呈给昭昭过目。昭昭拿起一块墨锭，触手温润，雕工确实不凡。她放在鼻尖轻嗅，那松烟气中，似乎还夹杂着一丝极淡的、若有若无的冷香，与她平日用的香料不同。

“墨婕妤……”昭昭沉吟片刻。她对此女印象不深，只记得是个安静得几乎让人忽略的存在。在这敏感时刻，送来这样一份看似风雅、实则有些突兀的礼物……

“将这套墨送去给陈院判，让他仔细查验。”昭昭吩咐道，小心驶得万年船。

“是。”云袖应下，又道，“墨婕妤还附了一封短笺，说是恭贺凰主喜得麟儿，愿皇子殿下如松柏之质，秉笔墨之华，将来成为一代明君。”

话语倒是恳切。昭昭点了点头，未再多言。如今她的心思，大半都系在怀中那小小的、柔软的生命上，只要不触及她的底线，她也懒得去理会这些后宫微末之事。

陈院判的查验结果很快出来，墨锭并无问题，那丝冷香也只是制墨时添加的一种罕见植物精油，有宁神静气之效，于身体无害。

昭昭便也将此事暂且放下，只命云袖按制回了一份赏赐给墨婕妤，并未特别关注。

她却不知，在遥远的北境，林铁山接到皇子诞生的密报时，那素来冷硬的嘴角，几不可察地微微勾起了一瞬。他摩挲着手中那枚随军报一同送回、代表着平安的普通玉佩，望向南方，冷峻的目光深处，掠过一丝极淡的、难以察觉的暖意与牵挂。

神都的宫阙内，麟儿初啼，扫荡阴霾；北境的荒原上，风雪依旧，杀机暗藏。两条看似平行的线，却因这新生的血脉，联系得愈发紧密。

（第一百二十一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