僵尸道长毛小方重生 第111章 尸窟噬魂

塔基的裂缝修补到第七日，镇河塔的铜铃突然无风自鸣，铃声嘶哑得像破锣，听得人头皮发麻。阿秀正给塔塔喂食，怀里的半块铜铃碎片突然发烫，烫得她指尖发红——碎片上的纹路竟在蠕动，慢慢组成个扭曲的“尸”字。

“不好！”达初刚将最后一块镇石嵌进裂缝，见状脸色骤变，狐耳瞬间竖起，“是养尸人的骨笛余煞！它在塔底聚煞！”

话音未落，塔底传来“轰隆”巨响，刚砌好的石砖像被巨力从下往上顶，碎块飞溅中，露出个黑黢黢的洞口，洞里渗出的不是泥土，而是粘稠的黑液，滴在地上“滋滋”作响，蚀出蜂窝状的小孔。

毛小方赶到时，正见小海被一股黑气卷向洞口。他掷出桃木剑，红光斩断黑气，却见黑气落地化作无数只细如发丝的尸虫，顺着砖缝钻进小海的靴底。小海疼得惨叫，抬脚时，靴底已被啃出个洞，脚踝上爬满了白花花的虫，正往皮肉里钻。

“用糯米！”阿秀将怀里的糯米袋砸向小海脚踝，糯米遇虫立刻变黑，虫群像被滚油泼过，纷纷蜷缩成球。但洞口涌出的黑气越来越浓，里面传来若有若无的笛声，跟昨夜蓑衣人吹的骨笛音一模一样，只是更阴冷，更摄魂。

“这不是余煞。”毛小方盯着洞口，罗盘指针疯狂倒转，“是尸窟！养尸人三百年前就在塔下挖了窟，用活人血肉养着尸虫，现在被我们破了铜甲尸王，正好成了煞窟的入口！”

达初的妖气突然暴涨，狐尾在身后绷得笔直：“里面有活气！是……是失踪的船家老王！”三日前老王驾船去河对岸收芦苇，至今未归，此刻他的惨叫声正从洞口深处传来，凄厉得像被什么东西生吞活剥。

“小海守着塔口，撒硫磺粉，别让尸虫爬出来！”毛小方拽出墨斗线缠在手腕上，“达初，阿秀，跟我下去！”

洞口仅容一人通过，往下爬了约莫十丈，脚下突然踩空，三人摔进个巨大的石室。石室四壁挂满了铁链，链上拴着数十具骨架，骨架的关节处还嵌着铜环，显然是被活生生锁住折磨死的。地上铺着层厚厚的黑泥，泥里埋着无数只人手骨，指骨都朝着石室中央——那里立着个石台，台上躺着个人，正是船家老王，他的胸口插着根骨笛，笛眼正往他心脏里钻着尸虫。

“救……救我……”老王的眼睛瞪得滚圆，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响，胸口的皮肤像水袋般起伏，显然有无数虫在里面爬。

阿秀刚想冲过去，却被达初拽住。石台周围的黑泥突然冒泡，钻出数具“活尸”——他们的皮肉半腐，肚子却鼓鼓囊囊，撕开衣服，里面全是扭动的尸虫，正是近些年失踪的村民。活尸的眼眶里没有眼珠，只有虫爬动的窸窣声，他们张开嘴，喷出的不是气，是成团的尸虫，直扑三人面门。

“用阳气冲！”毛小方将灵力聚在掌心，拍向最近的活尸。掌心金光撞上活尸的瞬间，对方肚子突然炸开，尸虫“嗡”地散开，却在半空凝成个虫球，咬向达初的咽喉。达初的狐爪撕裂虫球，黑血溅在他脸上，他却眼睛都没眨，反手将桃木匕首刺进另一只活尸的天灵盖——匕首抽出时，带出一串缠满虫的脑髓，腥臭得让人作呕。

阿秀的铜铃碎片突然脱手飞出，贴在老王胸口的骨笛上。碎片发出尖锐的鸣响，骨笛上的虫竟纷纷掉落，老王的惨叫声缓了些：“笛……笛眼里有东西……是养尸人的魂……”

毛小方这才看清，骨笛的尾端刻着个“祭”字，字缝里嵌着块指甲盖大的黑玉，玉上爬满了血丝，正是养尸人寄存魂魄的“养魂玉”。“它想用老王的肉身当新的宿主！”他甩出墨斗线缠住骨笛，“达初，劈断笛身！阿秀，用你的血泼黑玉！”

达初的妖气凝聚在匕首上，刃口泛着青金色，狠狠劈向骨笛。“当”的一声，骨笛没断，反震得他虎口开裂——这骨笛竟是用活人脊椎骨混着尸油炼的，坚硬如铁。活尸们趁机扑上来，铁链“哗啦”作响，缠向三人的四肢，链节上的倒刺刮过皮肤，带出的血滴在黑泥里，立刻引出更多的虫。

“塔塔！”阿秀突然唤了一声。藏在她怀里的小狸猫窜出来，纵身跳上石台，对着骨笛上的黑玉狠狠一爪挠去。黑玉裂开道缝，里面渗出暗红色的血，养尸人的怨魂发出刺耳的尖啸，石室的铁链突然绷直，将所有活尸往中央拽，显然想让他们自相残杀，用血肉修补黑玉。

“就是现在！”毛小方将桃木剑抛给达初，“用我的灵力！”剑身上的红光顺着达初的手臂蔓延，匕首突然爆发出刺眼的光，他借力跃起，狠狠劈向骨笛的裂缝——这次，骨笛应声而断，黑玉“啪”地碎成齑粉，里面的怨魂发出最后一声嘶吼，化作黑烟被尸虫吞噬。

活尸们失去控制，纷纷倒地抽搐，肚子里的尸虫钻出，却被阿秀撒出的艾草火点燃，烧得“噼啪”作响。老王胸口的骨笛断口处涌出股黑血，他猛地咳出一大口虫尸，虚弱地喘着气：“石……石台底下……有个棺材……”

三人合力移开石台，底下果然露出个黑木棺，棺盖缝隙里渗出的不是尸水，是金色的血。达初撬开棺盖的瞬间，一股腥甜的气扑面而来——棺里躺着的不是尸，是个十六七岁的少女，穿着三百年前的嫁衣，皮肤白皙得像玉，心口插着根银簪，簪头的宝石正散发着金光。

“是养尸人的女儿！”阿秀认出少女领口的玉佩，跟县志里记载的养尸人女儿的遗物一模一样，“他不是用活人养煞，是……是想用女儿的纯阳之身炼‘尸仙’！”

少女的眼皮突然动了动，心口的银簪“嗡”地作响，金色的血顺着簪身往上爬。毛小方突然想起什么，脸色骤变：“不好！养魂玉碎了，她的尸煞被惊醒了！这不是尸仙，是‘血煞新娘’，比铜甲尸王凶十倍！”

少女猛地睁开眼，瞳孔是纯粹的金色，她抬手拔掉心口的银簪，金色的血瞬间喷向石室四壁，那些挂着的骨架突然“咔咔”作响，竟自动拼接成一具具金甲尸，手持铁链，对着三人围拢过来。

血煞新娘的嫁衣无风自动，化作无数条血带，缠向达初的脖子。达初的狐爪撕裂血带，却被血溅到手臂，皮肤立刻像被硫酸腐蚀，冒出白烟。阿秀甩出铜铃碎片，碎片撞上血煞新娘的眉心，却被弹开，她自己反被震得撞在石壁上，吐出的血落在黑泥里，竟让泥里的人手骨全部竖起，指骨指向她，像是在朝拜。

“她认你的血！”毛小方的桃木剑与金甲尸的铁链碰撞，火星四溅，“阿秀，你的至阴血能暂时镇住她！达初，用妖气托住金甲尸，我去拔她的本命簪！”

阿秀咬破舌尖，将血喷在铜铃碎片上，碎片突然化作一道红光，钉在血煞新娘的眉心。新娘的动作顿住，金色的瞳孔里闪过一丝痛苦，嫁衣上的血带纷纷缩回。达初趁机用妖气缠住所有金甲尸，狐尾横扫，将它们撞得东倒西歪。

毛小方纵身扑向新娘心口，那里的伤口正不断涌出金色的血，却没有心脏跳动的迹象——她的心脏早就被尸虫啃空，只剩个血洞，洞里嵌着颗跳动的金珠，正是她的本命精元。

“拔珠！”阿秀嘶吼着，用尽最后的力气将灵力注入红光。血煞新娘发出震耳的尖啸，眉心的碎片炸开，她抬手抓向毛小方的天灵盖，指尖的指甲突然变得三寸长，泛着金芒。

千钧一发之际，达初扑过来挡在毛小方身前，金芒指甲刺穿了他的肩膀，带出的血溅在金珠上。金珠突然剧烈跳动，血煞新娘的动作彻底僵住，金色的瞳孔渐渐褪去，露出原本的黑色，她看着达初肩膀的伤口，突然流下两行金色的泪：“爹……别再炼了……”

她的身体开始变得透明，化作无数金粉，融入石室的黑泥里。金甲尸失去支撑，纷纷散架，黑泥里的人手骨也慢慢平复，不再蠕动。达初瘫坐在地，肩膀的伤口冒着黑烟，却被金粉落在上面，疼痛竟减轻了不少。

阿秀爬过去给他包扎，指尖触到他渗血的伤口，突然像被烫到般缩回——两人的血混在一起，竟在地上凝成个小小的太极图，金红交织，温暖得不像煞地该有的光。

毛小方捡起那根银簪，簪头的宝石还在发亮，里面映出养尸人最后一丝残魂，正对着女儿消散的方向磕头，然后渐渐淡去。他望着石室外透进的微光，突然明白，这三百年的煞，从来不是为了害人，只是个父亲扭曲的执念——他想让早夭的女儿“活”过来，却用错了方死，最终酿成大祸。

小海在塔口焦急地喊着师父，声音越来越近。达初扶着阿秀站起来，两人的脸上还沾着黑泥和血，却在看到对方时，忍不住笑了。塔塔蹭了蹭阿秀的手，爪子上的红光与地上的太极图相呼应，像在说：该回家了。

石室的黑泥里，长出了第一株绿色的草，草叶上沾着金色的粉，在微光里轻轻摇曳。毛小方知道，这里的煞散了，但终南山的深处，一定还有更多的执念和邪祟在等待。

可只要身边的人还在，这双能劈开黑暗的手还在，再深的尸窟，再凶的煞，又有何惧？

他们走出洞口时，朝阳正好升起，金光洒满镇河塔，将三人的影子拉得很长，像一道新的封印，牢牢护着这片刚从煞手里夺回的安宁。

朝阳的金光漫过塔基时，达初肩膀的伤口突然传来一阵刺痒。他下意识挠了两下，却见指尖沾着些微金色粉末——正是血煞新娘消散时落下的金粉。那些粉末落在伤口上，竟像活物般往皮肉里钻，皮肤下瞬间鼓起数道蜿蜒的红痕，像有小蛇在游走。

“别动！”阿秀一把按住他的手，指尖刚触到红痕，就被烫得缩回，“这金粉有问题！不是消散的煞力，倒像是……蛊卵？”

毛小方凑过来细看，眉头拧成了疙瘩。那些红痕正顺着血脉往心脏的方向爬，所过之处，皮肤泛起青黑。他突然想起县志里的记载——养尸人擅用“血蛊”，以至亲精血饲蛊，能让死者肉身不腐，却也会让蛊虫反噬宿主。

“是那个父亲留的后手！”毛小方拽出桃木剑，剑刃在晨光中划出红光，“他知道女儿的煞会被破，早就把血蛊藏在她本命精元里！达初，忍着点！”

剑刃贴着皮肤划过，精准地挑出一缕缠绕着金粉的血丝。血丝落地的瞬间，竟化作只指甲盖大的虫子，通体金黄，口器泛着黑芒，刚想蹦跳着躲进石缝，就被塔塔一爪子拍扁，爆出腥臭的绿水。

达初疼得闷哼一声，冷汗顺着下颌线滴落，却见更多红痕从伤口蔓延开来。阿秀突然想起什么，猛地扯下颈间的银锁——那是她出生时奶奶给的，据说用胎盘血浸过七七四十九天。她将银锁按在达初伤口上，银锁立刻烫得像块烙铁，红痕碰到银锁边缘，竟“滋滋”缩回了半寸。

“有用！”阿秀眼睛一亮，刚想再加把劲，银锁突然“啪”地裂开道缝，里面掉出团发黑的棉絮。棉絮落地即散，露出只米粒大的黑虫，翅膀振动的声音细如蚊蚋，却直扑达初的咽喉。

“小心！”毛小方挥剑劈去，黑虫却灵活地躲开，转而钻进阿秀的袖口。她只觉小臂一阵刺痛，低头时，那虫子已咬开个针孔大的伤口，钻了进去。皮肤下立刻鼓起道黑线，比达初身上的红痕爬得更快，转眼就到了肘弯。

塔塔突然扑上来，用尖利的爪子狠狠挠向阿秀的小臂。血珠渗出来的瞬间，黑线竟被爪子上的红光逼退了半寸。阿秀疼得倒吸冷气，却反手按住塔塔的头不让它再挠：“别伤着自己……这虫子怕你的妖气？”

达初突然抓住她的手腕，将自己的血滴在她的伤口上。狐妖的血混着银锁碎渣渗进皮肉，黑线猛地一顿，竟开始慢慢消退。两人的血珠在地上融成一小滩，金红交织的光晕里，隐约能看见无数细小的虫影在挣扎、消融。

“原来如此……”毛小方盯着那滩血，突然恍然，“养尸人的血蛊认亲，却怕‘阴阳交济’的气。达初是至阳狐妖，阿秀你是至阴命，你们的血混在一起，正好是它的克星！”

话没说完，塔基下的黑泥里突然传来“簌簌”的声响。昨夜长出的那株绿草竟在瞬间疯长，叶片舒展成巴掌大，叶脉里流淌着金红色的汁液，顶端还结出个花苞，鼓鼓囊囊的，像是随时会绽放。

花苞裂开时，里面没有花瓣，只有密密麻麻的复眼，正死死盯着三人。草茎突然暴起，像无数条绿色鞭子抽过来，上面的绒毛根根竖起，竟都是细小的倒刺，沾着刚才被塔塔拍扁的绿水——那根本不是虫尸的体液，而是草茎分泌的粘液，落在石头上，立刻蚀出个小坑。

“是血蛊催生的‘尸花’！”毛小方挥剑斩断几根草茎，断面处涌出的汁液溅在剑身上，竟冒出黑烟，“它把金粉当养料，在土里扎根了！”

达初拽着阿秀往后退，肩头的红痕因为用力又开始蔓延。阿秀突然想起什么，将银锁的碎片塞进他手里，自己则抓起地上的血滩，狠狠抹在逼近的草茎上。那些疯狂抽打的草茎一碰到血渍，立刻像被烫到般蜷缩起来，叶片上的复眼纷纷爆裂开，流出腥臭的汁液。

“管用！”阿秀眼睛发亮，刚想再蘸点血，脚下的黑泥突然塌陷，她整个人往下坠去。达初眼疾手快拽住她的胳膊，却见塌陷处露出个洞口，里面爬满了刚才那种黑虫，正顺着洞壁往上涌。

塔塔纵身跳进洞口，红光在虫群中炸开，却被虫潮迅速淹没，只传来几声凄厉的猫叫。阿秀心一紧，想也没想就往下跳，达初来不及阻拦，只能跟着跃入洞口。

毛小方看着两人消失在黑泥下，又看了看疯长的尸花，咬了咬牙，将桃木剑插进花苞中央，任凭草茎缠上手腕，转身也跳进了洞口——那里的黑暗深处，隐约传来血蛊振翅的嗡鸣，像无数把小锯子，正磨着骨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