渭水镇的地脉煞气刚散,百里外的洛城就出了怪事。先是城西的乱葬岗夜夜传出“当当”的敲锣声,有胆大的猎户循声而去,第二天被发现倒在坟堆里,眼珠子不翼而飞,眼眶里塞满了纸钱;接着是城里的镜铺,每面镜子照出的人影都缺胳膊少腿,买镜的人回家后,总会在夜里被镜子里的“自己”拽进去,第二天镜面上只留下滩血水;最邪门的是每月初一的子时,城中心的空地上会凭空冒出座鬼市,摊位上摆的不是货物,是断手断脚、眼珠子、人心肝,卖货的都是些无脸人,穿的衣服上沾着黑血,见人就问:“卖影子吗?新鲜的。”
毛小方带着三人赶到洛城时,正撞见捕快们抬着具尸体往义庄走。尸体躺在门板上,浑身皮肤被剥得干干净净,露出的血肉上布满了指甲抓痕,像自己把皮撕了似的,最骇人的是尸体的影子——在月光下缩成团黑球,像块被踩扁的墨锭。“是‘影煞尸’,”老捕头抹着冷汗,“被鬼市的无脸人勾走影子的,活不过三天,死的时候都在抓自己的皮,像是想把影子从肉里抠出来。”
阿秀的疤痕突然发烫,她盯着城中心的空地,那里此刻空空荡荡,只有几摊发黑的血迹,可空气中的煞气却浓得化不开,混着股铜镜的铜锈味,闻久了太阳穴突突直跳,像有根针在扎。“是‘镜影煞’。”她声音发颤,指尖抚过疤痕,“骨师虽灭,但他炼煞的法子散了出去,有人用他留下的铜镜碎片,在鬼市养了影煞,专门偷人的影子炼形。”
达初的狐耳贴向空地深处,妖气顺着地砖缝隙往下探,脸色骤变:“地下有空洞,很大,里面全是镜子,成千上万面,照得人眼睛疼。镜阵中央悬着口棺,棺里的东西……没有影子。”他往地上扔了块艾草,艾草落地的瞬间,空地突然泛起涟漪,像块巨大的铜镜,映出的不是四人的身影,是四个无脸人,正举着刀往“自己”身上砍。
“鬼市要开了!”老捕头吓得往后退,“子时一到,地底下的镜子就会翻上来,把活人拖进镜阵,到时候……”话没说完,空地突然裂开无数细缝,从缝里钻出无数面小铜镜,镜面朝上,反射着惨白的月光,照得四周像座冰窖。
子时的梆子声刚响,镜阵突然“嗡”地亮起,成千上万面镜子同时反射光芒,在空地上搭出座城池的虚影——正是鬼市。摊位从地底升起,摆着的“货物”在月光下泛着腥气,卖货的无脸人飘在摊位后,黑袍下的手是透明的,抓着的秤杆上挂着的不是秤砣,是颗颗人头骨,骨头上还缠着缕缕黑影,像人的头发。
“买影子吗?”最前面的无脸人突然开口,声音像无数面镜子在碰撞,“新鲜的,刚从活人身上剥下来的。”他抬手掀开摊位上的黑布,下面摆着的是堆影子,像被揉皱的黑布,在月光下微微蠕动,有的影子还在挣扎,伸出手想往地上爬。
毛小方的桃木剑瞬间出鞘,红光劈向最近的铜镜,“哐当”一声,铜镜碎裂,无脸人发出刺耳的尖叫,透明的手开始消散,可碎镜的镜片突然飞向四周,钻进其他铜镜里,镜阵的光芒反而更盛,更多的无脸人从镜中钻出,举着刀往四人身上砍。
“别被刀砍中!”毛小方急喊,“被镜影煞的刀砍中,影子会被劈成两半,人会疯掉!”他往镜阵里撒了把糯米,糯米落在镜面上,立刻冒出白烟,镜中的无脸人纷纷后退,可很快又从其他镜子里钻出来,前赴后继,像杀不完似的。
阿秀的疤痕炸开金光,她盯着镜阵中央的悬棺,棺身是用铜镜碎片拼的,在月光下泛着冷光,棺盖缝隙里渗出的不是水,是黑墨,滴在地上,立刻凝成个“影”字。“棺里是影煞的本体!”她大喊,“它偷了上万个人的影子,就藏在棺里,只要毁了它,镜阵就破了!”
她抓起块沾着自己血的石子,往悬棺扔去。金红火焰在镜棺上炸开,棺身的铜镜碎片纷纷脱落,露出里面的东西——不是尸体,是团黑影,像被揉皱的墨汁,在棺里翻滚,无数张人脸在黑影里闪现,都是被偷了影子的活人,在无声地哭嚎。
“找死!”影煞本体发出震耳的咆哮,黑影突然炸开,化作无数只手,从四面八方的镜子里伸出来,抓向四人的影子。达初拽着阿秀往旁边扑,影子却被镜中的手死死抓住,他只觉浑身一僵,妖力瞬间滞涩,像被冻住了似的。“它在吸我的妖气!”
小海举着混了黑狗血的糯米冲上去,劈头盖脸往镜阵撒,糯米落在镜面上,白烟滚滚,镜中的手纷纷缩回,可更多的镜子从地底钻出,镜阵的范围越来越大,眼看就要把半个洛城卷进来。“他娘的砍不完!”小海急得冒汗,突然想起毛小方说过影煞怕强光,掏出火折子点燃艾草绳,浓烟呛得他直咳嗽,可镜阵的光芒却被烟呛得淡了些。
阿秀的疤痕突然剧痛,她望着镜阵深处,那里的镜子映出的不是鬼市,是片血海,血里漂浮着无数具尸体,都是被影煞透了影子的人,他们的身体在血里慢慢透明,像要化作影子。“镜阵的阵眼在血海底下!”她大喊,“是面巨大的铜镜,骨师留下的那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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