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阳彻底跃出云层时,终南山的轮廓在金光中渐渐清晰。阴阳缝被封印的石像上,青金色的断剑符文流转,像一道永不熄灭的结界。达初终于抬起头,掌心的青色狐毛被泪水浸得透湿,他将狐毛小心翼翼地收进贴身的布袋,布袋里还装着那半块“清”字佩——如今,这是他与母亲唯一的联系。
“我爹的魂魄……还能回来吗?”他的声音沙哑得像被砂纸磨过,目光落在林清玄的肉身的胸口,那里随着呼吸微微起伏,却始终没有苏醒的迹象。
啊秀用布巾沾了山泉水,轻轻擦拭着林清玄手腕上的剑痕——那是之前被煞须勒出的印子,如今已经结痂,却依旧狰狞。“会的。”她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伯母用妖丹加固了封印,母煞彻底成了死物,阴阳缝里的煞气散了,道长的魂魄就能挣脱束缚了。”
我蹲下身,将剑穗放在林清玄的眉心。桃木心的红光缓缓渗入他的皮肉,他的睫毛突然颤了颤,喉结滚动着,似乎想说什么。剑穗的光芒里,隐约映出一道虚影——是道长的魂体,正从阴阳缝的方向飘来,魂体上还沾着淡淡的黑雾,却被一道青金色的光护着,正是达初母亲消散前化作的光点。
“是伯母在护着他!”达初猛地站起来,妖气不受控制地翻涌,狐耳和狐尾再次浮现,“她在用最后的妖力,把爹的魂魄送回来!”
虚影越来越清晰,道长的魂体穿过封印的石像,穿过山巅的晨雾,终于落在林清玄的肉身上方。魂体与肉身接触的瞬间,爆发出刺眼的金芒,金芒中夹杂着点点青光,像无数萤火虫在飞舞。林清玄的胸口剧烈起伏了几下,猛地睁开了眼睛——这次,他的瞳孔是清澈的黑色,再没有一丝浑浊的煞气。
“爹!”达初扑过去,却在离他三尺远的地方停住了脚步,眼眶通红,千言万语堵在喉咙口,最终只化作这一个字。
林清玄(或者说,彻底苏醒的道长)撑着地面坐起来,他的目光扫过达初,扫过啊秀,最后落在我身上,嘴角缓缓勾起一抹释然的笑:“辛苦你们了。”他的声音还有些虚弱,却带着前所未有的温和,“阴阳缝的煞气……散了?”
“是伯母……”阿秀的声音哽咽,“她用妖丹加固了封印,自己……”
道长的眼神暗了暗,他抬手抚摸着胸口的剑痕,那里还残留着青金色的微光:“我知道。她总说,欠我的要还,却不知……我从来没怪过她。”他看向达初,眼神里充满了愧疚,“小初,爹对不起你,让你从小就……”
“爹!”达初打断他,泪水终于忍不住滚落,“我不怪你!从来都不!”
晨光中,父子俩相拥而泣,啊秀背过身去抹眼泪,我看着他们,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填满了,暖暖的。剑穗的红光渐渐收敛,重新变回温润的桃木色,却在顶端开出了一朵小小的金色花朵——那是用灵力和道心滋养出的花,像在昭示着新生。
我们在山巅守了三日,道长的身体在剑穗和妖气的滋养下渐渐恢复。第三日傍晚,他带着我们来到阴阳缝的封印石像前,手里拿着达初母亲留下的青色狐毛。
“她的妖丹与封印融为一体,魂体却附在这狐毛上,舍不得走。”道长将狐毛轻轻贴在石像上,狐毛接触到青金色符文的瞬间,化作一道青光融入石像,石像的表面竟浮现出一只狐狸的虚影,正温柔地蹭着断剑的剑柄,“这样,他们就能永远在一起了。”
达初望着石像上的狐狸虚影,突然笑了,笑得比哭还难看:“娘肯定很高兴。”
啊秀突然指着石像底部,那里不知何时长出了一株绿色的小草,草叶间顶着个小小的花苞,在晚风中轻轻摇曳:“是生机!阴阳缝里有生机了!”
我们凑近一看,果然,青黑色的岩石缝隙里,冒出了不少细小的绿芽,显然是因为煞气散去,大地的生机开始复苏。道长蹲下身,用指尖轻轻碰了碰那株小草,草叶立刻舒展开来,像是在回应他的触碰。
“这是‘道骨草’,只在灵力充沛的地方生长。”道长的声音里带着感慨,“看来,这里很快就会重新长满草木了。”
下山时,我们特意绕回了锁魂崖。曾经阴森恐怖的骨铺通道,如今已经被坍塌的碎石填满,上面长出了不少不知名的野花,粉的、黄的、紫的,开得热热闹闹。阿秀的镇魂铃突然响了,金芒落在一朵最大的粉色花上,花瓣竟微微颤动起来,像是在向我们问好。
“是阿秀的气息。”道长笑着说,“她的魂魄虽然散了,却把灵力留在了这方山水里,成了守护这片土地的灵。”
达初将母亲留下的青色狐毛和父亲的“清”字佩串在一起,挂在脖子上,贴身戴着:“以后,我来守着这里。”他的眼神坚定,狐耳在夕阳下泛着柔和的光,“爹,你和师父(指林清玄的道魂)云游去吧,这里有我。”
道长拍了拍他的肩膀,没有说话,只是眼底的欣慰藏不住。啊秀也笑着说:“我也留下,帮达初哥一起守着。奶奶说,我是‘守山命’,正好派上用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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