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印王座：光之契 第17章 净灵之体

沉重的暗红色木门在身后无声地合拢，将议事厅内那令人窒息的凝重空气彻底隔绝。洛心璃背靠着冰凉的门板，几乎能感觉到自己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的声音，咚咚咚，像是要挣脱肋骨的束缚跳出来。走廊里幽暗的光线让她有些眩晕，先前强自压抑的恐惧和紧张，此刻如同退潮后裸露出的礁石，嶙峋而真实。她抬手抹了一把额头，指尖触到一片冰凉的湿意，才惊觉自己早已出了一身的冷汗，内衬的棉衣紧紧贴在背上，黏腻而寒冷。

她像个幽魂一样，沿着来时的路，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回走。彩色玻璃投下的斑斓光影落在地面上，此刻在她眼中却失去了所有瑰丽的色彩，只剩下光怪陆离的扭曲形状，仿佛隐喻着她未知而叵测的未来。埃尔文牧师长温和却郑重的叮嘱，霍夫曼副殿主那鹰隼般审视的目光，以及自己那些半真半假的回答，如同破碎的镜片，在她脑海中反复闪烁、切割。隐瞒了“净灵体”的猜测，是对是错？圣殿会相信她这番漏洞百出的说辞吗？他们会不会已经看出了什么？种种念头交织，让她心乱如麻，只觉得脚下的路漫长无比，通往的却并非安宁，而是更深的不确定性。

……

议事厅内，烛火依旧安静地燃烧，偶尔爆起一丝细微的噼啪声，反而更衬得满室寂静。

埃尔文牧师长没有立刻说话，他缓缓向后，靠在高背椅柔软的天鹅绒靠垫上，闭上眼，用手指轻轻揉捏着紧蹙的眉心。良久，他才发出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那叹息声中充满了复杂的情绪，有关切，有忧虑，也有深深的无奈。

“和之前我们从卡伦队长报告以及其他侧面了解的情况，基本吻合。”埃尔文的声音带着一丝疲惫，打破了沉寂，“天赋异禀，光芒夺目，却……却如同一个懵懂无知的幼儿，挥舞着一柄千钧重的战锤。力量是真实的，威力也毋庸置疑，但无法掌控，不知其所以然，这才是最令人担忧的根源。”

他睁开眼，望向长桌对面坐姿依旧如雕塑般挺拔的霍夫曼：“尤其是这力量的源头，如同笼罩在浓雾之中，难以追溯。寒霜镇，老牧师格鲁……线索太模糊了，几乎无从查起。或者说，即使查，又能查出什么呢？一个偏远小镇的垂暮牧师，能知晓多少隐秘？”

霍夫曼副殿主眉头锁成了一个深刻的“川”字，他那张线条硬朗的脸上，此刻布满了沉思的痕迹。他没有回应埃尔文的感慨，而是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粗壮的手指无意识地、有节奏地敲击着光滑的桌面，发出笃、笃、笃的轻响，像是在叩问着某个被遗忘的记忆角落。

“吸引力超乎寻常的强，极易失控，爆发出的能量纯净度极高，甚至自带强烈的净化特效……”霍夫曼像是在自言自语，又像是在向埃尔文陈述，“这些特征单独来看，虽然罕见，但并非无法解释。可当它们如此集中地出现在同一个体身上……不知为何，我总觉得有些熟悉。”他敲击桌面的手指停顿了一下，抬起眼，目光锐利地看向埃尔文，“似乎很多年前，在某个布满灰尘、几乎无人问津的古老卷宗里，瞥见过类似的描述片段……但印象太模糊了，就像隔着一层毛玻璃，看不清具体的字样。”

“哦？”埃尔文牧师长的眉头微微一挑，身体不自觉地坐直了一些，眼中闪过一丝讶异，“霍夫曼，你也有这种感觉？不瞒你说，我亦隐隐有所察觉。并非在戒律所那些森严的档案里，倒像是在……像是在我年轻时，于总殿大图书馆最深处，那些被标记为‘远古轶闻’、‘疑似神话’的残破羊皮卷上，似乎有过惊鸿一瞥的记载。只是年代太过久远，内容又过于荒诞离奇，当时只当作传说故事来看，并未深究。”

两位皓月分殿的巨头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相同的困惑与一丝被勾起的、久远的好奇。一种模糊的共识在他们之间无声地形成：洛心璃身上所展现的特质，恐怕并非简单的“天赋异禀”四个字所能概括，其背后可能牵扯到某种早已湮没在历史尘埃中的秘辛。

就在这时，议事厅那扇厚重的木门上，传来了清晰而克制的敲门声。叩、叩、叩，三声，节奏稳定，力度适中，显示出敲门者良好的教养和沉稳的性格。

这突如其来的声响，打断了两位高层的思绪。霍夫曼副殿主收敛了脸上的沉思，恢复了惯常的威严与冷峻，沉声应道：“进来。”

门被轻轻推开，一道修长而挺拔的身影迈步而入。来人穿着一身剪裁合体、一丝不苟的戒律牧师袍，深灰色的布料衬得他肤色愈发白皙，袍角绣着的银色天平与枷锁纹样，象征着戒律所的铁律与公正。正是林轩。

他走进来，步伐稳健，在距离长桌约五步远的地方停下，先是以无可挑剔的礼仪，向埃尔文牧师长和霍夫曼副殿主分别行了礼，动作规范如同教科书。然后，他抬起眼，目光平静无波，直接切入主题，语气平稳得如同在汇报一项日常事务：“副殿主大人，牧师长大人。冒昧打扰。关于见习骑士洛心璃的能量特性问题，经过近日的查阅与比对，我或许有了一些新的发现，认为有必要向二位及时禀报。”

埃尔文和霍夫曼再次交换了一个眼神，这一次，诧异的神色明显浓重了几分。林轩作为戒律所的青年才俊，能力出众，性格却以冷峻寡言、不喜掺和无关事务着称。他主动前来汇报情况，尤其是关于一个刚刚结束问询的见习骑士，这可绝对不多见。

“讲。”霍夫曼言简意赅，但身体微微前倾，显示出了重视。

林轩似乎完全不受周围凝重气氛的影响，也仿佛没有看到两位高层眼中的讶异。他依旧维持着那副面无表情的样子，语调没有任何起伏，如同在陈述一份客观的实验报告：“在过去几天里，我调阅了戒律所内部收藏的部分权限较高的古籍副本，重点查阅了关于‘特殊体质’、‘能量先天异常’以及‘光明亲和变异’等相关领域的记载。”

他略微停顿了一下，似乎在组织最精准的语言，然后继续道：“我将洛心璃见习骑士在任务中以及日常观察中所表现出的特征——包括但不限于：极致纯净、近乎本源的光明元素亲和力；其所释放能量中蕴含的异常强大的生机与近乎规则的净化特性；任务报告中提及的，其对低阶魔化生物所展现出的异常吸引力；以及她自身难以收敛、易于失控的能量波动状态——与古籍中的描述进行了系统性比对。”

林轩的话语清晰、冷静，逻辑严密，每一个词都像是经过精心打磨后镶嵌进去的。他继续说道：“经过反复比对与排除，我发现，其综合特征，与数本古老典籍中零星记载的、一种被视为传说或极端罕见的体质描述，吻合度保守估计，超过七成。”

“什么体质？”埃尔文牧师长忍不住追问道，声音里带上了一丝急切。霍夫曼副殿主虽然没有开口，但那紧紧盯住林轩的目光，也显露出他内心的关注。

林轩抬起那双深邃却缺乏温度的眼眸，视线平静地迎向两位高层，然后，清晰而冷静地吐出了三个仿佛带着古老魔力的字：

“净灵之体。”

“净灵之体？”霍夫曼副殿主低声重复了一遍这个对他而言完全陌生的词汇，锐利的眼神中第一次出现了明显的疑惑和探寻。以他掌管分殿纪律安全所涉猎的广阔知识面，竟然对这个词毫无印象，这本身就显得极不寻常。

而另一边的埃尔文牧师长，反应则截然不同。在听到这三个字的瞬间，他的身体肉眼可见地微微一震，脸上先是闪过极度的愕然，随即露出了恍然大悟的神情，但这恍然之中，又夹杂着浓烈的难以置信与深深的震撼。

“净灵之体……竟然……真的是这种体质？！”埃尔文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他像是陷入了某种遥远的回忆，“我以为……那只是某些古代贤者基于理论推演出的猜想，或者早已彻底湮灭在某个失落纪元的传说……竟然真的存在，而且就出现在我们皓月分殿？”

林轩对于两位高层截然不同的反应并未表现出任何意外，他似乎早已预料到这一点。他微微颔首，继续用他那平淡无波的语调解释道，如同一位严谨的学者在阐述考据结果：

“根据那些残破不全的记载综合来看，‘净灵之体’并非某种可以通过血脉传承或者后天修炼功法获得的体质。它被描述为一种极其罕见的、先天性的能量趋向性本质变异。拥有这种体质的存在，其生命本源便与天地间最纯粹、最本源的光明之力有着超乎想象的亲和力。其灵力从诞生之初，就天然带有‘净化’与‘吸引’这两种看似矛盾却又一体两面的核心特性。”

他条分缕析地阐述下去：

“其一，净化之力。这是‘净灵之体’最显着的外在表现。其灵力对于一切黑暗、污秽、诅咒、负面能量以及魔气，具有一种近乎规则层面的克制和清除效果。这种净化并非依靠复杂的咒文或强大的能量冲击，更像是某种本质上的‘排斥’与‘消融’。因此，在治疗深度魔毒、净化被严重污染的土地或物品时，其效果远超现今已知的任何体系化的光明法术，堪称事半功倍。”

“其二，吸引特性。这一特性则更为复杂和棘手。”林轩的语气依旧冷静，但内容却让人心惊，“一方面，其体内蕴含的极致纯净的本源光明气息，对于依赖黑暗魔气生存的低阶魔物、不死生物而言，会产生一种无法抗拒的刺激和吸引力。这种吸引力并非友善的召唤，而更像是最甜美的毒饵，或者黑暗中最明亮的火炬，会本能地吸引那些渴求毁灭纯净之物的邪恶飞蛾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