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神焚天 第14章 濒死的绝望

房门被粗暴地推开，撞在墙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苏阳的身影堵在门口，逆着光，脸上带着毫不掩饰的恶意和戏谑的笑容。他故意用那只完好的手捂着胸口，做出夸张的喘息状，仿佛走过来费了多大力气似的。

“哟，我亲爱的弟弟，看来你命还挺硬，这样都没死透？”他慢悠悠地踱步进来，目光如同打量牲口般在苏辰身上扫视，掠过那些染血的绷带和固定夹板时，嘴角的弧度越发令人厌恶。

门外的护卫似乎想阻拦，却被苏阳身后跟着的两个气息不弱的跟班眼神逼退，只能无奈地守在门外。

苏辰躺在床板上，眼皮微微颤动，艰难地睁开，露出一双虚弱、茫然甚至带着一丝恐惧的眼睛——这是他刻意伪装出来的。他喉咙滚动，发出嗬嗬的、意义不明的气音，似乎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

看到苏辰这副“凄惨”的模样，苏阳脸上的快意几乎要溢出来。他走到床边，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啧啧有声：

“看看你这副样子，真是可怜啊。像条被打断脊梁的瘌皮狗，只能瘫在这里等死。”他弯下腰，压低声音，语气却更加恶毒，“是不是很恨？很不甘？可惜啊，废物就是废物，就算侥幸得了点邪门力量，也改变不了你是废物的事实！”

“擂台上的感觉怎么样？被我一指点穿腿骨的滋味如何？嗯？是不是很痛？很绝望？”他伸出手，似乎想去拍苏辰的脸，但看到那苍白皮肤下隐隐透出的倔强，又嫌恶地收了回来，仿佛怕脏了自己的手。

“别用那种眼神看着我。”苏阳嗤笑，“要怪，就怪你那个死鬼老爹没用，怪你那个不知道哪里来的野娘，生了你这么个杂种！还敢跟我争？你也配！”

恶毒的语言如同淬毒的匕首，狠狠剜向苏辰内心最深的伤疤。

苏辰的身体微微颤抖起来，不是伪装，而是极致的愤怒和恨意几乎要冲破他的控制！心脏处那滴血液瞬间变得灼热，蠢蠢欲动！他死死咬住牙关，强迫自己维持着那副虚弱恐惧的表象，唯有眼底最深处，一抹冰冷的金色一闪而逝。

苏阳似乎很满意他的“恐惧”和“颤抖”，觉得终于彻底将这个碍眼的废物踩在了脚下。他直起身，拍了拍并不存在的灰尘，语气轻快而残忍：

“好好享受你最后的日子吧。等镇魂镜修好，照出你修炼魔功、残害同族的证据，到时候…嘿嘿。”他没有说下去，但那意味不言而喻。

“哦，对了，”他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从怀里随意掏出一个小巧的、看起来颇为精致的玉瓶，随手扔在苏辰的床头，“看你这么可怜，赏你的。算是…我这个做兄长的，最后一点‘心意’。”

玉瓶落在硬木板床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说不定吃了能让你多撑两天呢？哈哈哈！”苏阳大笑着，带着两个跟班，志得意满地转身离去，房门再次被砰地一声关上。

杂物间内重新恢复了寂静，只剩下苏辰粗重而压抑的呼吸声。

他脸上的虚弱和恐惧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极致的冰冷和狰狞。左拳死死攥紧，指甲深深嵌入掌心，鲜血顺着指缝渗出，他却浑然不觉。

杀意！

前所未有的杀意在他胸腔中翻腾！几乎要将他理智焚毁！

但他强行压了下去。

现在，还不是时候。

他深吸几口气，努力平复着沸腾的气血和那滴躁动的血液。目光，落在了床头的那个玉瓶上。

苏阳会好心给他送药？

绝无可能！

这瓶子里，要么是毒药，想直接毒死他。要么是某种更加阴损的东西，可能会加重他的伤势，或者留下难以察觉的暗伤，彻底断送他未来的任何可能性。

他伸出左手，艰难地拿过那个玉瓶。瓶子触手温凉，用料确实不错。他拔开瓶塞，一股奇异的药香混杂着一丝极淡的、几乎难以察觉的腥甜气味飘散出来。

不是剧毒。

苏辰对药材略有了解，仔细分辨着这股气味。似乎是以虎狼之药为主，强行激发潜能，透支生命本源，短时间内或许能让人感觉伤势好转，精神振奋，但后续会造成经脉萎缩、气血枯竭的永久性损伤！

好歹毒的心思！

这是要让他回光返照，然后在希望燃起时再坠入更深的绝望，彻底成为一个废人！

苏阳…苏家！

苏辰眼中寒光闪烁，几乎要将这玉瓶捏碎！

但下一刻，一个疯狂的念头骤然划过他的脑海！

透支？潜能？生命本源？

那滴血液…不正是渴望这些吗？！

它贪婪地汲取一切能量，甚至包括他的生命精气！这虎狼之药对它而言，会不会是…大补之物？

风险极大！这药力凶猛，一旦失控，可能真的会瞬间抽干他的生命，当场暴毙！

但是…

苏辰看着自己伤痕累累的身体，感受着那依旧薄弱的力量。按部就班地修养，等到镇魂镜修好，他依旧是死路一条！

赌！

必须赌一把！

与其屈辱地等待死亡，不如搏一线渺茫生机！

他不再犹豫，眼中闪过一丝疯狂决绝的光芒，仰头将玉瓶中的药液尽数倒入口中！

药液辛辣灼喉，如同烧红的刀子滑入胃中！

下一刻——

轰！！！

一股狂暴无比、如同火山爆发般的药力瞬间在他体内炸开！疯狂地冲击着他的四肢百骸，撕裂着本就脆弱的经脉，灼烧着他的五脏六腑！

“噗——！”苏辰猛地喷出一口黑血，身体剧烈抽搐起来，皮肤瞬间变得赤红，青筋如同虬龙般暴起，眼球凸出，布满了血丝！

痛！难以形容的剧痛！仿佛整个人都要被这股凶猛的力量从内部撑爆、撕碎！

就在他感觉意识即将被痛苦吞噬的瞬间——

心脏深处那滴暗金血液，仿佛嗅到了绝世美味的饕餮，猛地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兴奋和贪婪！

嗡——！

一股恐怖的吸力自心脏产生，如同无底深渊，疯狂地拉扯吞噬着那狂暴的药力！

那原本足以撑爆他、摧毁他的凶猛药力，在这股吸力面前，竟然如同温顺的溪流，被源源不断地强行吸纳进入心脏，融入那滴旋转加速到极致的暗金血液之中！

血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明亮、凝实！散发出的光芒透过皮肉，隐约可见！一股远比之前更加磅礴、更加精纯、更加灼热的能量反馈而出，如同决堤的洪流，涌向他全身每一处伤损之地！

咔嚓！咔嚓！

右肩碎裂的骨头在这股狂暴能量的冲刷下，发出令人牙酸的摩擦声，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对接、愈合！左小腿的裂痕飞速弥合！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结痂、脱落，露出粉嫩的新肉！

撕裂的经脉被强行拓宽、加固，虽然过程痛苦不堪，却变得更加坚韧！

他的气息以惊人的速度攀升、壮大！

然而，这过程同样伴随着极致的痛苦！那滴血液反馈出的能量过于庞大和灼热，仿佛要将他的身体当作铁砧来锤炼，每一次修复都伴随着撕裂和重塑的剧痛！

更可怕的是，那滴血液在吸收了庞大的药力后，并未满足，反而散发出一种更加贪婪、更加暴戾的意志！它似乎被彻底激活了某种深层的渴望，开始更加疯狂地抽取周围的一切能量！

空气中稀薄的灵气被强行拉扯，形成微弱的漩涡，涌入他的身体！床板、地面甚至空气中那微不足道的能量，都在被掠夺！

但这还不够！

它开始再次将目标对准了苏辰本身的生命本源！

刚刚恢复些许红润的脸色再次变得苍白，一种更深层次的虚弱感从灵魂深处袭来！

刚刚修复的身体，似乎又要被掏空！

濒死的绝望，再次笼罩而下！

甚至比之前更加可怕！因为这绝望来自于他体内，来自于他赖以生存的最后希望！

“不！！！”

苏辰在内心发出不甘的咆哮！

他拼命观想那些古老的词语，试图安抚那滴暴走的血液！

“混沌！枷锁！契约！苏醒！”

然而，这一次，效果微乎其微！被庞大药力和能量刺激到的血液，仿佛脱缰的野马，根本不愿再被束缚！

就在他感觉自己的意识即将被那贪婪的吸力彻底扯碎，生命火光即将熄灭的刹那——

嗡！！！

他怀中，那个云瑶悄悄送来的、之前包裹食物用的、看似普通的油纸包上，某个极其隐蔽的、用特殊药液绘制的微小符文，似乎被那滴血液狂暴的吸力所引动，骤然亮起了一丝微不可察的柔和光芒！

一股清凉、宁神、蕴含着微弱却异常纯净生命气息的波动，瞬间扩散开来，如同甘霖般洒落在他那即将干涸崩裂的识海和身体上。

这股气息极其微弱，却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高贵和安抚之力。

那滴狂暴的血液接触到这股气息，猛地一颤，仿佛被泼了一盆冷水，那疯狂的吸力骤然减弱了一丝，暴戾的意志中竟然流露出一种…疑惑和…探寻的意味？

就是这一丝减弱和迟疑！

给了苏辰喘息之机！

他抓住这千钧一发的机会，凝聚起最后所有的意志，疯狂引导着那尚未完全消散的药力和血液反馈的能量，全力固守本源，修复己身！

同时，他福至心灵，不再观想所有词语，而是将全部意念集中在了那夜低语中似乎最能引起血液共鸣的两个字上——

“枷锁！！”

仿佛蕴含着某种奇异的法则力量，当他将全部意志灌注于“枷锁”的意象时，那滴血液再次剧烈一颤，旋转速度缓缓降低，那恐怖的吸力终于开始如潮水般退去。

暴走的危机，暂时解除。

苏辰瘫软在床板上，如同刚从鬼门关爬回来，连一根手指都无法动弹。身体内部一片狼藉，又仿佛焕然一新。

剧痛和虚弱依旧存在，但他能感觉到，身体的状态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伤势恢复了七成以上！右臂和左腿虽然还未完全痊愈，但已能轻微发力！经脉被拓宽了不少，身体强度似乎也提升了一个档次！最重要的是，那层阻碍他沟通天地的壁垒，几乎已经完全消失！

然而，代价同样巨大。

生命本源被抽取了不少，寿元定然有损。那滴血液虽然平静下来，却变得更加凝实、更加深邃，盘踞在心脏深处，如同沉睡的火山，下一次爆发，或许会更加可怕。

还有…那油纸包上的符文？

云瑶…她到底是什么人？那符文绝非普通之物！

苏辰心中充满了后怕、庆幸以及更多的疑问。

但无论如何，他活下来了。

并且…因祸得福。

濒死的绝望之后，是更加坚韧的意志和…一丝微弱却真实的力量感。

他缓缓握紧左拳，感受着其中蕴含的、远超从前的力量。

苏阳…你送的这份“大礼”，我收下了。

这份“恩情”，我必将…百倍奉还！

窗外，夜色渐浓。

冰冷的杀机，在废墟中悄然滋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