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西游之我是蜈蚣精 第174章 神藏初窥

密室内的光阴，仿佛被无形的手拉长、揉碎，再缓缓铺陈开来。每一息都饱满而具体，承载着汗水、药香、沉默的坚持与细微却不可逆的改变。

孙悟空已能自行坐起，无需搀扶也能在密室内缓慢行走片刻。固定左臂的夹板仍未拆除，但手指已能进行些微活动，右臂则恢复得更快些，已能较为稳当地端起水碗和药盏。他依旧消瘦，骨架支棱，但那层覆盖其上的薄薄肌肉，却透出一种内敛的韧劲，如同老竹新发，柔韧难折。

最大的变化，发生在他体内那缕混沌之力的运转上。

它不再满足于仅在心脉与主要经脉间缓缓流淌。如同解冻的溪流感知到春日的召唤，它开始自发地、好奇地、向着那些更细微、更支末、甚至以往全盛时期都未必能完全顾及到的旁支经脉与隐秘窍穴探去。

这个过程并非一帆风顺，甚至充满了意想不到的痛苦。

这些细微的经脉因之前的重创和长久的力量枯竭，大多处于淤塞或萎缩状态。混沌之力流过时，带来的不再是温养，而是如同钢针穿刺、小刀刮骨般的尖锐痛楚。时常可见孙悟空正行走或静坐时，身体会突然一僵，额角青筋跳动，闷哼一声，半晌动弹不得，那是在强行忍受着某条细微经脉被强行贯通的剧痛。

陈默并不阻止，只是在一旁静静观察，如同一位严苛却又耐心的园丁，看着幼苗自行挣扎破土。他只在那痛苦明显超出悟空承受极限、可能导致其刚刚凝聚的心神再度涣散时，才会出手。指尖蕴藉着琉璃佛力，精准地点在相关窍穴之上，并非替他打通，而是如同疏浚河道时轻轻拨开最关键的一块顽石，助其力能通过，剩下的，仍需悟空自身的力量去开拓、去滋养。

一次，混沌之力试图冲击眉心竖瞳周围那些极其复杂脆弱的细小脉络时，悟空骤然遭受反噬，头痛欲裂，眼前发黑，整个人蜷缩起来，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固定左臂的夹板都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呻吟。

陈默立刻上前，双手拇指灌注佛力，稳稳按在他太阳穴上，同时低喝：“凝神！守意！力不可馁，循此而进！”

他的声音如同洪钟，震入悟空几近溃散的意识海。一股平和却坚定的力量自太阳穴涌入，勉强护住其灵台清明，并指引着那缕因反噬而躁动混乱的混沌之力，绕过最危险的区域，寻找到一条相对稳妥的路径。

悟空牙关紧咬，嘴角甚至溢出了一丝暗金色的血沫，但他依循着陈默的指引，凭借那股刻在骨子里的桀骜与顽强，硬生生将暴乱的力量重新收束，沿着新辟的路径艰难前行。

嗤——仿佛某种屏障被突破。

极致的痛苦过后，一股难以言喻的清凉与通畅感自眉心深处弥漫开来，瞬间席卷全身，抚平了所有躁动。那一直紧闭的竖瞳焦痕，甚至自主地散发出一圈极淡极柔和的暗金光晕，持续了数息才缓缓隐去。

悟空瘫软在榻上，浑身如同从水里捞出来一般，大口喘息，眼中却闪烁着亢奋与惊异的光芒。他感觉到，眉心那片一直混沌模糊、关联着竖瞳本源的区域，变得清晰了许多，以往那种隔阂与难以掌控的感觉，削弱了大半！

“感觉如何？”陈默收回手，气息也略有波动，方才那一下，他也耗神不少。

“……爽利！”悟空喘匀了气，咧了咧嘴，虽然虚弱，却带着一种冲破关隘的畅快，“那劳什子疙瘩……好像听使唤了些！”

陈默微微颔首：“水磨工夫，急不得。今日到此为止，凝神回味，巩固此境。”

自此之后，悟空对引导混沌之力开拓细微经脉越发痴迷。他常常一坐便是大半日，心神彻底沉入体内，追踪着那缕力量的流向，感受着它将淤塞一一冲开，将萎缩的脉络重新滋养得饱满坚韧。每一次细微的突破，带来的感知上的精微变化，都让他沉浸其中。

他开始能“听”到自身血液流淌的潺潺之音，能“看”到五脏六腑微弱却和谐的生机光芒，甚至能模糊地感知到身侧陈默体内那盏琉璃心灯稳定散发的温润波动。这是一种前所未有的体验，仿佛整个世界在他“眼中”拆解成了更本源、更细致的画面。

陈默敏锐地察觉到了他这种变化。他不再只是提供保护和引导，开始有意无意地，在悟空完成一次内循环后，与他探讨其中的细微感受。

“气过‘渊腋’时，可有滞涩？其性偏寒，需以神煅之，非纯以力冲。”

“肝木之气略显浮躁，可是日间心神有所波动？”

他甚至会根据悟空描述的体内气象，微调次日药浴的药材配伍，使其更具针对性。

悟空起初描述得磕磕绊绊，词不达意。他习惯了力量的狂猛奔涌，对这种精微层面的感知和表达极为陌生。陈默便耐心引导，用最朴素的比喻帮他理解。

“似水银流过沙地，颗粒分明，却又有迹可循……”

“如春阳照雪，非是蛮力，而是暖意消融……”

渐渐的，悟空能找到更贴切的词汇来描述自身的状态，他与陈默之间的交流，也从简单的指令与服从，变成了一种近乎“论道”般的切磋琢磨。虽然一个秉持佛门精微智慧，一个依循混沌本能直觉，道路迥异，却在这最基础的“见微”层面上，有了奇妙的共鸣与互补。

这一日，悟空尝试引导力量温养双足经脉。足乃力之根，气血之末，修复起来尤为繁琐艰难。他耗费了极大的心力，才勉强将力量引导至脚踝处，便已神思疲惫，难以为继。

他有些不甘地睁开眼，却见陈默并未像往常一样在旁调息或看书，而是站在那簇生长于墙角缝隙的青苔前，微微俯身，看得极为专注。

悟空有些好奇，挣扎着挪下床榻，脚步虚浮地走过去。

“看啥？”他声音依旧沙哑。

陈默并未回头，只是轻声道：“看它如何生长。”

悟空顺着他的目光看去。那几簇青苔依旧嫩绿，在微弱光线下，似乎比前几日舒展了些许。

“有啥好看的？”悟空嘟囔，他实在看不出这弱不禁风的绿毛有何稀奇。

“看它无惧石之坚冷，无悲境之幽暗，得一丝水汽，一缕微光，便默默生长，不急不躁，不争不抢，却自有其力，破顽石而出。”陈默的声音平和，如同在阐述某种至理，“其力至微，其意至坚。见天地，亦见自身。”

悟空怔住了。他再次看向那青苔，目光却与之前截然不同。他仿佛能感受到那细小生命体内蕴含的、那股沉默却磅礴的生机之力，那是一种与他的混沌毁灭截然相反，却又在某些层面上殊途同归的——存在的力量。

他下意识地内视自身，感受着那缕混沌之力在细微经脉中缓慢却坚定流淌的感觉。速度极慢，效果微乎其微，与以往动辄翻江倒海相比，简直不值一提。

但，正是这微不足道的力量，正在一点点修复他破败的身躯，重新连接他与这个世界。

它确实很像这青苔。微弱，却不息。

一种明悟，如同悄然滋生的藤蔓，缓缓缠绕上他的心间。

他不再觉得这缓慢的恢复过程难以忍受，反而从中感受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扎实的“力量感”。

他沉默地看了那青苔许久，然后转过身，不再需要陈默搀扶，自己一步一步，极其缓慢却异常平稳地走回榻边，重新盘膝坐下，闭上眼睛，再次沉入了那内视的微观世界之中。

这一次，他的神情不再是焦躁的冲撞，而是带着一种沉静的探索与包容。

陈默缓缓直起身，看着悟空进入状态的身影，看着他眉宇间那抹终于沉淀下来的平和，眼中掠过一丝极淡的欣慰。

密室内，只剩下两道均匀而深长的呼吸声，一者温润如琉璃，一者初显混沌的厚重，彼此应和，仿佛与墙角那抹无声生长的绿意，达成了某种和谐的共鸣。

吐纳见微，神藏初窥。

破而后立之道，始于微末，发于坚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