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西游之我是蜈蚣精 第176章 疲癃得润

密室的门，被极其轻微地叩响了。不是王总管平日那带着谨慎规律的暗号，而是更显急促慌乱的三短一长。

陈默睁开眼，眸光清湛，映着通风口投入的、已是午后略显慵懒的光线。他身侧，孙悟空也几乎同时从内视中醒来，金色的瞳孔微微收缩，右手指尖那缕温顺流转的混沌之力悄然敛入体内。多日的蛰伏与调养，让他们的灵觉变得愈发敏锐，这叩门声中的不安，清晰可辨。

陈默起身，步伐平稳无声，行至门边，并未立刻开启，只低声问：“何事？”

门外是王总管压得极低、却掩不住惊惶的声音：“仙师……冒昧打扰……是、是奴才的干孙子……小豆子……他突然发了急症，浑身滚烫，抽搐不止，眼瞅着就要不行了！宫里的太医都被陛下召去了，奴才……奴才实在没办法了……”

声音带着哽咽与绝望。在这位深谙宫廷生存之道、见惯风浪的老宦官身上，出现如此失态，可见那名为“小豆子”的孩子，于他而言何等紧要。

陈默沉默了片刻。他们在此隐匿疗伤，绝不能暴露行迹。门外情况不明，是否会有陷阱？王总管是否绝对可靠？

就在他沉吟的刹那，身后的孙悟空忽然含糊地开口，声音虽仍沙哑，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波动：“……很……小的……哭……”

他的感知远超常人，即便隔着重门，似乎也捕捉到了远处微弱而痛苦的婴啼，以及那生命之火即将熄灭前的紊乱气息。

陈默回头，与孙悟空的目光对上。那金色的眼眸中，没有了往日的暴戾与混沌，也没有了沉浸内视时的沉静，而是映出了一种……类似于看到墙角青苔被无故践踏时的不解与蹙眉。那是一种源自生命本能对另一种生命濒危的、最直接的反应。

刹那间，陈默心中已有决断。隐匿固然重要，但见死不救，非是修行人所为，更恐滋生心魔，与道有损。何况，此事或也是检验王总管与外界情形的契机。

他缓缓将门拉开一道缝隙。

王总管噗通一声就跪在了门外，老泪纵横，怀里紧紧抱着一个用锦被包裹、正剧烈抽搐的小小身躯。那孩子约莫两三岁，面庞烧得通红，嘴唇发绀，呼吸急促而微弱，间或发出痛苦的抽气声，果然已是危在旦夕。几个心腹太监远远守着通道入口，个个面无人色。

“仙师开恩！救救这孩子！奴才给您磕头了！”王总管就要磕下头去。

陈默抬手虚扶，一股柔和的力量止住了他的动作。“不必如此。将孩子抱进来。”

他让开通路，目光锐利地扫过通道内外，确认并无异常气息埋伏。

王总管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连忙抱着孩子踉跄入内。

密室门再次合上。

室内药味尚未散尽，此刻又混入了孩子身上那股病气的焦灼与甜腥。

孙悟空已从榻上下来，站在一旁，眉头紧锁，盯着那抽搐的孩子。他显然不擅长应对此种情形，那缕收敛的混沌之力在他周身无意识地微微鼓荡，显示出内心的不平静。

陈默示意王总管将孩子放在榻上。他并未立刻上前，而是先静立片刻，双眸之中琉璃光泽微闪，已运起混沌之瞳仔细观瞧。

在他眼中，那孩子的景象顿时不同。小小的身躯被一股紊乱而炽烈的病气笼罩，如同燃烧的火团，正不断吞噬着他微弱的先天元气。尤其心肺之处，邪气盘踞，阻塞经络，正是导致抽搐与呼吸困难的根源。这病来得又急又猛，绝非普通风寒。

“近日可有何异常？接触过何物？”陈默一边观察，一边沉声问。

王总管急道：“并无异常啊！前日还好好的，昨日开始有些咳嗽发热，只当是寻常着凉，喂了些汤药，谁知今夜突然就……”

陈默不再多问。寻常汤药对此恶症，自是无效。他伸出手指，指尖凝聚起极其微弱的琉璃佛光，并非用于攻伐，而是化作至精至纯的生机暖流，轻轻点在小豆子眉心。

孩童的抽搐稍稍减缓了一丝，痛苦的呻吟也略微平复，但体内病根未除，依旧危殆。

需要更精准的力量介入，疏导淤塞，驱散邪热。但这孩子太过幼小，经脉脆弱至极，寻常法力稍一不慎，非但无法救人，反而会加速其崩溃。

陈默略一沉吟，目光转向一旁的孙悟空。

“悟空。”

孙悟空抬起头，眼中带着询问。

“你之力，如今可能精细至此？”陈默目光扫过孩子的心肺区域，“需如春风化雨，润物无声，导其淤塞，散其邪热，不可有半分蛮力。”

这是一个极其艰难的考验。要求对力量的掌控达到一种入微的极致。

孙悟空看着那奄奄一息的孩子，金色的瞳孔中光芒流转。他缓缓抬起右手，指尖那缕暗金色的混沌之力再次浮现。这一次，它不再变幻形状，而是凝聚得异常稳定，光芒内敛，几乎肉眼难辨。

他尝试着将力量探出，但在接近孩子身体时，那力量本能地流露出一丝属于混沌本源的、极具侵蚀性的气息，让孩子脆弱的身躯微微一颤。

孙悟空立刻收回了力量，眉头紧锁，摇了摇头：“……不行……太烈……”他的力量本质偏于毁灭与重塑，即便如今温顺许多，其根基依旧与这脆弱生命的柔和生机有所冲突。

陈默并未失望，反而眼中闪过一丝赞许。能清晰认知自身力量的局限，本就是一大进步。

“无妨。”他平静道，“我以佛光护其心脉，导引路径。你……可能将力量约束至极致，仅取其‘生发’、‘疏通’之意韵，随我佛光之后，温养其受损经络？”

这便是要求孙悟空不再试图直接操控力量去“做事”，而是将其高度凝练、约束后，化作一种纯粹的“滋养”的能量属性，如同提供最精纯的养分，而具体的“疏导”工作，则由更擅长此道的琉璃佛光来完成。

孙悟空凝神思索了片刻，缓缓点头：“……可试。”

他再次抬起手，眼神变得无比专注。那缕混沌之力在他指尖被反复压缩、提纯，其内部的狂暴与侵蚀性被强行剥离、压制，最终只剩下一点极其精粹、散发着温和暖意的暗金光芒，如同经过千次锻打后留下的精金，至纯至柔。

陈默同时出手，指尖琉璃佛光变得愈发柔和，如丝如缕，缓缓渗入孩子心脉附近，如同一盏微型的明灯，照亮并护持住最关键的所在，同时开辟出细微的通道。

“就是现在，随我光而行，不可超前，不可滞后，力不可有丝毫外泄。”陈默声音低沉而稳定，如同最精准的指令。

孙悟空屏住呼吸，全部心神都凝聚在那一点精粹之力上。他依循着琉璃佛光留下的微弱轨迹，小心翼翼地引导着那点暗金光芒，如同绣花引线般，缓缓注入。

两股力量，一者琉璃温润，一者暗金精粹，性质迥异，此刻却配合得妙到毫巅。佛光在前疏导引领，混沌之力在后温养弥合。

这是一个极其缓慢的过程，对心神的消耗极大。陈默额头渐现汗珠，维持佛光如此精微的运作并非易事。孙悟空更是浑身肌肉紧绷，他从未如此“憋屈”地使用过力量，那感觉仿佛擎着万钧巨棒却要雕琢微小的米粒，对控制力的要求苛刻到了极点。

王总管跪在一旁，大气都不敢出，眼睛死死盯着孩子的脸。

时间一点点流逝。

小豆子身上的滚烫高温，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退。急促的呼吸逐渐变得平稳悠长，发绀的嘴唇重新泛上血色。那令人心焦的抽搐彻底停止了，他仿佛陷入了安宁的沉睡，甚至发出了一声细微而满足的呓语。

他小小胸膛内那团紊乱炽烈的病气，已被佛光涤荡驱散，受损的经络得到了混沌之力最温和的滋养，正在快速恢复生机。

又过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陈默缓缓收回了佛光，脸色略显苍白。孙悟空也几乎同时撤力，那点精粹的暗金光芒收回体内，他踉跄一下，扶住旁边石壁才站稳，额角满是汗水，右臂微微颤抖，显然消耗极大。

但两人的目光，都落在榻上那呼吸均匀、面色红润、已然脱离危险的孩子身上。

王总管颤抖着手，轻轻摸了摸孩子的额头，触手一片温凉。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扑通一声再次跪倒，话都说不利索了：“……活了……活过来了……谢仙师！谢大圣！救命之恩……”

“虚礼不必。”陈默微微摆手，调息着自身消耗，“孩子病根初去，元气仍亏，需静养些时日。我开一副温养的方子，你照方抓药，连服三日即可。”

他走到桌边，提笔写下药方，字迹沉稳有力。

王总管双手接过，如获至宝，连连磕头，这才小心翼翼地将仍在熟睡的孩子抱起，千恩万谢地退了出去。密室门关上，隔绝了外界的纷扰。

室内重新恢复寂静。

孙悟空依旧靠着石壁，看着自己方才引导力量的右手，目光有些复杂。方才那种极致的控制，那种将毁灭之力转化为生机之能的体验，对他而言前所未有。疲惫之余，更有一种难以言喻的新奇与……触动。

陈默调息片刻，气息渐匀，看向他，淡淡道：“感觉如何？”

孙悟空沉默了一会儿，才闷声道：“……比打碎一座山……还累……”他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声音低了些，“……但，不赖。”

陈默闻言，嘴角微不可查地扬起一丝极淡的弧度。他走到墙角，看着那几簇在无人注意间又蔓延了些许的青苔，缓缓道：

“拯救，有时比毁灭更难。非力不足，乃心需更细，志需更坚。见天地，见众生，亦见己心。”

“今日你之所为，亦是修行。”

孙悟空顺着他的目光看去，望着那抹生机盎然的绿色，又回想方才那孩子恢复红润的脸庞，再感知自身体内那因极致控制而似乎又圆融了几分的混沌之力，若有所思。

密室之内，药香、汗味、以及那孩子留下的淡淡奶腥气尚未散尽。

一场微不足道的、发生于隐秘角落的拯救，却似润物无声的春雨，悄然浸润着两颗历经劫波的心。

仁心初萌，疲癃得润。

道之所存，非唯雷霆，亦在微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