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西游之我是蜈蚣精 第175章 心猿意马

密室内的时光，仿佛窖藏的老酒，在寂静与重复中悄然发酵，酝酿出一种沉静而内敛的醇厚。那通风口漏下的光斑，每日循着固定的轨迹游移，竟似在冰冷石板上刻下了一道无形的日晷。

孙悟空盘膝坐在榻上，姿势已颇为稳固，不再需要刻意维持平衡。他周身的气息趋于平缓，一呼一吸间，带着一种奇特的韵律，仿佛与这密室，与更深远的地脉隐隐相合。固定左臂的夹板依旧碍事，但右臂已能活动自如，五指舒张间，那缕暗金色的混沌之力如温顺的宠物，于指尖缭绕流转，灵动异常，再无往日半分暴戾。

他的“内视”已不再局限于引导力量修复伤体，而是逐渐变成了一种更深沉的“内观”。

意识沉入体内，仿佛潜入一片浩瀚而破损的星空。那些被重新打通的经脉，如同被点亮星辰的轨迹，纵横交错，明暗不定。五脏六腑则如悬浮的古老大陆，散发着强弱不一的生命辉光。骨骼之上，裂痕依旧明显，却在混沌之力的滋养下，闪烁着缓慢弥合的微光。

他“看”得更深，也更细。能观察到力量流过不同窍穴时引发的微妙涟漪，能分辨出气血中蕴含的不同性质的生机与杂质，甚至能隐约感知到自身情绪起伏时，对应脏腑辉光的明暗变化。

这种体验新奇而迷人，却也带来了新的困惑。

以往，力量于他，如同咆哮的江河，心意所至，洪流奔涌，摧城拔寨，何曾如此细致地分辨过其中的“水滴”与“浪花”？如今，这力量变得“听话”了，却也似乎……“陌生”了。它不再仅仅是可供驱策的工具，更像是一个有着自身脾性、需要细细揣摩、与之沟通的活物。

一次，他尝试着如过去那般，心念一动，试图让那缕混沌之力猛地冲击一处尚未完全打通的关隘。

然而，心念甫动，那力量却并未如预期般狂暴涌出，反而产生了一种奇特的“滞涩感”。仿佛那不是一股无知的能量，而是一个有着自身判断的个体，在审视他这个指令是否“恰当”。力量微微波动，传递回一种模糊的意念：那般蛮冲，于修复无益，反易损及周遭初愈的脉络。

悟空怔住了。力量……在抗拒？或者说，在……建议？

他心头莫名升起一股熟悉的焦躁，那是属于齐天大圣的、对“失控”的本能不耐。金色眼眸中闪过一丝厉色，心念强行催动！

那缕混沌之力挣扎了一下，最终还是依令而行，猛地撞向那处关隘！

轰！剧痛传来，关隘虽被强行冲开少许，但周围几条细脉却因此震荡，隐隐作痛，刚刚凝聚的力量也为之涣散了几分。

预期的畅快并未到来，反而是一种得不偿失的憋闷与反噬感。

悟空闷哼一声，捂住胸口，额角见汗，那强行催动的意念如同撞上了一堵无形的墙，被反弹回来，震得他心神微荡。

一直在旁静观的陈默，缓缓睁开眼，声音平和无波：“心猿躁动，意马难驯。力已非旧力，心可仍是旧心？”

悟空喘着气，抬头看他，眼中带着困惑与一丝不服：“它……它竟敢不听使唤！”

“使唤？”陈默微微摇头，拿起手边一枚用于药碾的铁白子，又拈起一枚不久前王总管送来、悟空吃完果肉留下的果核，将果核置于白子之中，“以往你之力，是如此。”他手指用力，白子猛地合拢，果核瞬间被碾得粉碎。

“而今你之力，或许……”他换了一枚果核，并未放入白子，而是托在掌心，另一只手食指指尖凝聚起一丝微不可察的琉璃佛力，如绣花针般，极其精准而轻柔地，点在果核某一处极细微的缝隙上。

咔哒一声轻响，果核自然地从那缝隙处裂成两半，露出其中的仁芯，完好无损。

“力之运用，存乎一心。非是它不听使唤，而是你‘使唤’它的方式，仍停留在过去。”陈默将裂开的果核放入悟空手中，“细察之。”

悟空低头，看着掌心那两半均匀裂开的果核，裂面光滑自然，那仁芯饱满，毫无损毁。他又想起方才自己体内那蛮横一冲带来的滞涩与反噬，再对比陈默方才那举重若轻、精准无比的一点……

一种模糊的、却至关重要的明悟，如同晨曦初现，缓缓照亮了他心中的迷雾。

他以往追求的，是力的“量”与“势”，以绝对的力量碾压一切障碍。而如今，这蜕变后的混沌之力，似乎更倾向于“质”与“巧”，它并非变弱了，而是变得更“精明”了，它需要更精准的引导，更契合其“本性”的运用方式。它不再是盲目的洪流，而是有了“灵性”的活水。

粗暴的“使唤”，只会引来滞涩与反抗。唯有理解它，顺应它，如臂指使般细腻引导，方能发挥其真正的威力。

这并非屈服，而是一种更深层次的……掌控。

他再次闭上眼睛，这一次，不再急于求成。他将心神彻底沉入那缕混沌之力中，不再将其视为工具，而是如同感受自身的呼吸与心跳般，去体会它的流动，它的频率，它的“喜怒”。

他“看”到力量流过受损的臂骨时，会自然而然地分出一缕，如最灵巧的工匠，细细修补着骨裂处的细微孔洞；流过焦渴的经脉时，会放缓速度，如同滋润干裂的土地般，一点点浸润；遇到淤塞之处，也不再蛮横冲撞，而是如溪水绕石，寻找最薄弱处，或凝聚如钻，缓缓渗透……

它自有其智慧。

悟空的心，渐渐沉静下来。那属于齐天大圣的焦躁与桀骜，并非消失，而是沉淀为一种更深沉的专注与耐心。他尝试着，不再是用“意念”去强行“命令”，而是用“心神”去微微“引导”，如同熟稔的骑手，并非用鞭子抽打马匹，而是通过缰绳的细微抖动与自身的重心变化，来传达意图。

效果立竿见影。

那混沌之力变得异常“合作”，流转速度陡然加快，修复的效率倍增，且再无滞涩反噬之感。一种水乳交融、畅快淋漓的感觉油然而生。

他甚至能分心二用，一边引导力量修复左臂最复杂的几处经络，一边操控右手指尖的那缕力量，使其变幻出各种简单的形状，时而如飞鸟盘旋，时而如游鱼摆尾，虽仍微弱，却灵动非凡，意到力到，无不如意。

陈默在一旁看着，见悟空眉宇间那最后一丝躁气终于化去，转为一种沉浸其中的专注与平和，微微颔首。他知道，悟空终于迈过了最艰难的一道坎——心的转变。

不知过了多久，悟空缓缓收功，睁开双眼。金色眼眸中神光内蕴，清澈而深邃，再无之前的迷茫与困惑。

他抬起右手，那缕混沌之力自如地收敛回体内，运转圆融无暇。他看向陈默，忽然没头没脑地问了一句：“那果核……甜否？”

陈默微微一怔，随即失笑，摇了摇头：“未曾尝。”

悟空也咧了咧嘴，活动了一下愈发灵便的右臂，目光扫过墙角那抹愈发青翠的苔痕，又看向通风口外那方不变的天空。

密室依旧，他却觉得，眼前的世界，已大不相同。

力还是那股力，心却已非昨日心。

心猿渐安，意马收缰。

道，正在归真之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