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安王府,前院演武场。
晨光熹微,薄雾未散。空气中还残留着昨夜喧嚣与酒气的余味,混合着秋日清晨特有的凛冽寒意。江离负手立于院中,玄色大氅在微凉的晨风中轻轻摆动。他脸上的玄铁面具在淡青色的天光下,反射出冰冷坚硬的光泽,遮住了所有情绪,唯有那双深邃的眼眸,透过面具的缝隙,平静地望向王府大门的方向,仿佛在等待着什么。
脚步声由远及近,三道身影穿过薄雾,快步而来。正是惊羽卫三统领——隋心、隋月,以及……低着头,如同霜打茄子般跟在最后的隋行。
隋心与隋月神色还算平静,只是眼神中带着一丝完成重要任务后的凝重与肃杀。而隋行则完全不同,他几乎将整个脑袋都埋进了胸口,脚步沉重,周身弥漫着一股浓得化不开的沮丧、自责与……惶恐不安的气息。他甚至不敢抬头去看前方那道玄色身影,仿佛那是一座随时会将他压得粉碎的大山。
三人来到江离面前,抱拳躬身:“王爷!”
江离的目光,淡淡地扫过三人,在隋行那几乎要缩进脖子里的头顶上……微微停顿了一瞬。没有斥责,没有询问,仿佛昨夜那场血腥报复从未发生。他只是将目光转向为首的隋心,声音平稳无波,听不出丝毫情绪:
“说。”
“是!”隋心挺直腰板,声音清晰利落,禀报道:“王爷,两件事。第一,据可靠线报,睿王殿下与浔阳王殿下之车驾,已于昨夜子时前后,分别抵达京郊驿馆。按规制,今日午时前,必当入宫觐见。若无意外,午后之秋猎大典,二位王爷……定然会准时现身。”
他顿了顿,语气微沉,继续道:“第二件事……是关于秦墨。昨夜子时三刻,隋行……已按计划行事。目标……命中。秦墨……子孙根尽毁,太医院院判亲自诊断……此生……再无行人道之可能。秦家……香火已断。”
汇报完毕,院中陷入短暂的寂静。只有晨风掠过树梢的细微声响。
江离静静地听着,面具下的脸庞看不出任何表情。直到隋心说完,他才几不可察地……轻轻点了点头。嘴角勾起一抹极其细微、却冰冷刺骨到令人心悸的弧度!
“很好。”
两个字,平淡无波。却仿佛带着千钧重压,让低着头的隋行浑身猛地一颤!
然而,江离并未再看隋行一眼。他甚至没有对这件足以震动朝野的“杰作”做出任何评价。仿佛那只是捏死了一只碍眼的苍蝇般……微不足道。
他缓缓地转过身。玄色大氅划出一道利落的弧线。脚步沉稳地朝着王府内院……主屋“听雪阁”的方向迈去。
隋心微微一怔,下意识地开口问道:“王爷……您这是?”
江离的脚步未停,背对着三人,只是随意地抬起了右手,朝着身后轻轻摆了摆。一个平静却不容置疑的声音,随风传来:
“更衣。”
微微一顿,补充了两个字:
“上朝。”
“上朝?!”
隋心、隋月、乃至一直耷拉着脑袋的隋行,三人几乎同时愕然抬头!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的错愕与不解!
今日……可是秋猎大典之日!午时就要启程前往上林苑!如此关键的时刻,王爷不坐镇府中,最后确认秋猎防卫、应对可能出现的变故,反而要去参加那枯燥乏味、往往只是走个过场的早朝?!
这……这是何意?!
隋心张了张嘴,还想再问什么,但看着江离那决绝而冷漠的背影,所有的话都卡在了喉咙里。他深知王爷行事,向来谋定后动,深意藏而不露。此刻既然决定上朝,必有……其深意!
他只能将疑惑压下,与隋月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同样的凝重与一丝隐隐的不安。今日的秋猎恐怕……绝不会平静了!
“走吧。”隋心轻轻吐出一口气,对隋月低声道:“王爷既去上朝,秋猎一应事宜,便需我等加倍小心,确保万无一失!”
隋月点了点头,目光锐利如刀。
两人正要转身离开,去安排秋猎护卫事宜,却发现隋行依旧如同脚下生根了一般呆呆地站在原地!低着头,双手死死地攥着衣角,脸色苍白,嘴唇哆嗦着,眼神涣散,充满了无尽的彷徨与绝望!
他还在为王爷没有明确“原谅”他而恐惧不安!在他看来,王爷方才那平淡的反应比任何疾言厉色的斥责都更让他心惊胆战!那是一种彻底的冷漠与无视!仿佛他隋行已经成了一个无关紧要、甚至碍眼的存在!
“喂!傻愣着干什么?!还不快走?!”隋月看着弟弟这副没出息的样子,又是心疼又是气恼,忍不住上前,没好气地抬手在他那低垂的脑袋上不轻不重地拍了一巴掌!“啪”的一声脆响!
“啊!”隋行被打得一个激灵,茫然地抬起头,看着姐姐,眼圈竟然有些发红,声音带着哭腔,委屈巴巴地哽咽道:“姐……王爷……王爷他……还没说……原谅我呢……他……他是不是……再也不要我了……我……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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