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陵十二钗前缘录 第1章 神农谷药雾

云梦泽深处，藏着三界唯一的 “神农谷”。谷外是连绵百里的迷雾，雾中隐有青鸾啼鸣，寻常鸟兽误入便会被药雾滋养得通了灵性；谷内却是另一番天地 —— 九道七彩瀑布从云端倾泻而下，落入下方的 “药臼潭”，潭水泛着淡金色的光，映得岸边的 “九穗禾” 愈发璀璨。

九穗禾是神农氏耗万年仙力培育的神物，禾秆如碧玉，每株生有九支稻穗，穗粒颜色各不相同：赤穗如焰、橙穗似霞、黄穗若金、绿穗含露、青穗凝雾、蓝穗映水、紫穗承星、白穗覆雪、黑穗蕴夜。风过时，九色穗粒轻轻颤动，落下的谷壳化作细碎的药粉，与谷中的云雾交织，形成一片泛着药香的 “药雾海”，吸入一口便能驱散百邪，延年益寿。

神农氏立于九穗禾田中央，身着赭色麻衣，腰间系着用百草茎编织的腰带，手中握着一柄青铜耒，正俯身查看禾穗的长势。他周身萦绕着淡淡的金光，那是神农鼎散发出的 “生息之力”，能让谷中的草木永远保持生机，也让这神农谷成了三界唯一不受岁月侵蚀的秘境。

田埂旁，一个身着青绿色药草裙的少女正蹲在石臼前，双手握着一根半人高的琉璃杵，轻轻捣着臼中的 “还魂草”。少女名叫赤苓，是神农座下唯一的药童，自她有灵识起，便跟在神农身边，以琉璃杵捣药，一捣就是三千年。

赤苓的眉眼间带着一股纯净的灵气，发丝用赤茯苓藤束起，发间别着一朵小小的九穗禾赤穗；她的手指纤细却有力，握着琉璃杵捣药时，指尖会泛出淡淡的绿光 —— 那是药灵的本源之力，能让臼中的草药更快析出药效。石臼是用神农鼎的边角料制成的，泛着青铜色的光，每当琉璃杵落下，臼中的药汁便会浮现出细小的符文，像活过来的精灵，在药汁中轻轻游动。

“赤苓，今日的还魂草需捣够九百九十九下，莫要急。” 神农的声音温和地传来，带着一丝笑意，“昨日你为了看青鸾衔穗，少捣了三下，药汁的灵性便弱了三分。”

赤苓脸颊微红，加快了捣药的速度，琉璃杵与石臼碰撞，发出 “叮叮当当” 的清脆声响，像山间的清泉在唱歌。“师父，我知道啦！” 她脆生生地应道，目光却忍不住瞟向谷外的方向 —— 那里的迷雾偶尔会散开一丝缝隙，能隐约看到凡间的景象，有炊烟袅袅，有孩童嬉闹，是她三千年里最向往的 “人间烟火”。

她曾问过神农：“师父，凡间的人也会生病吗？他们有像九穗禾这样的神药吗？” 神农当时只是叹了口气，摸了摸她的头：“凡间有凡间的因果，他们的病，需得他们自己的医者去治，我们仙家，不可轻易干涉。”

那时的赤苓似懂非懂，直到三日后的清晨 ——

那天，她刚将捣好的还魂草药汁倒入神农鼎，准备炼制 “续命丹”，谷外的迷雾突然剧烈波动起来，一股刺鼻的腥气透过缝隙飘了进来，与谷中的药香格格不入。赤苓心中一动，悄悄走到谷边的 “观尘镜” 前 —— 那是一面由水晶制成的镜子，能映照凡间的景象，是神农偶尔用来查看人间药草生长的法器。

镜子里的景象，让赤苓瞬间僵在原地。

凡间的土地上，处处是破败的村庄。村民们躺在地上，皮肤泛着青黑色的鳞片，鳞片下的肌肉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枯瘦下去，像被抽走了所有生机；有的村民已经没了呼吸，身体蜷缩成一团，青鳞覆盖的手指还保持着抓挠的姿势，身旁散落着空了的药罐；孩子们的哭声、老人们的呻吟、医者们的叹息，透过观尘镜，像无数根针，扎在赤苓的心上。

“青鳞疫……” 赤苓轻声呢喃，她曾在神农的《百草经》里见过这种疫灾的记载 —— 此疫源于凡间的 “戾气”，一旦爆发，十日之内便能让一座城池变成死城，唯有神农鼎中炼制的 “五色黍” 能解。

五色黍是神农用九穗禾的五种核心穗粒（赤、黄、绿、青、紫），混合药臼潭的水、药雾海的雾，耗时千年炼制而成，藏在神农鼎的最深处，是用来应对三界浩劫的 “救世之药”。神农曾说过，五色黍乃天地灵气所聚，非到万不得已，绝不可动用，更不可赠予凡间，否则便是违逆天规，会引来天罚。

可看着观尘镜里的惨状，赤苓的心像被揪紧了。她想起昨日捣药时，还魂草药汁里浮现的 “生息符文”，想起师父说的 “医者仁心”，想起那些孩童临死前，眼中还带着对生的渴望。“不可干涉…… 可他们快死了啊！” 她咬着唇，手指紧紧攥着琉璃杵，指节泛白。

这时，神农走进了鼎房，准备查看续命丹的炼制情况。赤苓连忙收起观尘镜，低下头，不敢让师父看到自己泛红的眼眶。可神农早已察觉了她的异常，走到她身边，轻声问：“赤苓，你看到凡间的青鳞疫了？”

赤苓猛地抬头，眼中满是恳求：“师父！凡间的人快死光了！我们有五色黍，救救他们好不好？就一次！”

神农的脸色沉了下来，摇了摇头：“赤苓，天规不可违。凡间的疫灾，是他们的因果轮回，我们若强行干涉，只会打乱凡间的秩序，引来更大的灾祸。”

“可因果轮回也不能让这么多人死啊！” 赤苓的声音带着哭腔，“师父，您常说‘百草为仁，济世为心’，难道看着生灵涂炭，我们就眼睁睁看着吗？”

神农沉默了，他看着赤苓眼中的执着与善良，想起三千年前景梦泽初见她时，她还是一株刚有灵识的赤茯苓，因误食了九穗禾的穗粒，才化为人形，取名 “赤苓”。这三千年里，她捣药时总是格外用心，哪怕是一株普通的车前草，也会细心地挑出每一根杂草，这份对生灵的怜悯，是他最看重的品质，可如今，这份品质，却要让她违逆天规。

“师父，我知道您为难。” 赤苓深吸一口气，后退一步，对着神农深深一拜，“若您不肯，那我…… 我自己去！”

说完，她转身就往神农鼎跑去。神农想拉住她，却迟了一步 —— 赤苓已经爬上鼎台，掀开了神农鼎的盖子。鼎中泛着五彩的光，五色黍静静地躺在鼎底，像五颗小小的星辰，散发着温和的生息之力。

“赤苓，不可！” 神农的声音带着焦急，可赤苓已经伸出手，将五色黍捧在手心。五色黍刚入手，便化作五道彩色的光，缠绕在她的指尖，像在呼应她的心意。

赤苓抱着五色黍，从鼎台上跳下来，朝着谷外跑去。她回头看了一眼神农，眼中满是歉意：“师父，对不起！但我不能看着他们死！”

神农站在原地，没有再追。他看着赤苓的身影消失在谷外的迷雾中，轻轻叹了口气：“痴儿，这一步踏出去，便是你的劫啊。”

赤苓跑出神农谷，站在云端，看着下方被青鳞疫笼罩的凡间。她举起手中的五色黍，闭上眼睛，将药灵之力全部注入其中。五色黍瞬间爆发出强烈的光芒，化作一场五彩的药雨，从云端倾泻而下，落在凡间的每一个角落。

药雨落在青鳞疫患者身上，青黑色的鳞片瞬间褪去，枯瘦的肌肉重新变得饱满，死去的人若尸体未腐，竟也缓缓睁开了眼睛，枯骨上重新长出了血肉；药雨落在田地里，枯萎的庄稼重新焕发生机，长出了嫩绿的新芽；药雨落在城池里，刺鼻的腥气被驱散，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药香，像神农谷的药雾海。

凡间的人们欢呼起来，跪在地上，朝着云端的方向叩拜，以为是神明降下的恩赐。赤苓看着这一切，脸上露出了笑容，可就在这时，她突然觉得眉心一热 —— 神农谷的药雾顺着她的药灵之力，飘到了她的眉间，凝结成一个小小的、淡红色的印记，像一抹胭脂，轻轻印在她的眉心上。

这印记刚一形成，天空中便响起了一声惊雷 —— 天规的警示来了。赤苓抬头，看到云端聚集起黑色的乌云，那是天罚的前兆。她知道，自己违了天规，很快就要受到惩罚，可她不后悔，看着凡间重新焕发生机的景象，她觉得，就算受罚，也值得。

神农谷里，神农看着赤苓眉间的胭脂记，轻声道：“这胭脂记，是你药灵之力与凡间因果的印记，也是你历劫的开端。赤苓，凡间的路，要你自己走了。”

他转身回到九穗禾田，伸手抚摸着赤穗，穗粒轻轻颤动，像是在为赤苓叹息。谷外的药雨渐渐停了，五色黍的力量已经耗尽，赤苓的身影在云端渐渐变得透明，天罚的乌云越来越近，她知道，自己即将坠入凡间，开始一场未知的历劫。

可她的脸上，依旧带着笑容。她想起了神农的教诲，想起了捣药三千年的日子，想起了凡间人们的欢呼，她轻声呢喃：“师父，等我历完劫，还回来给您捣药。”

话音刚落，一道闪电从乌云中劈下，击中了赤苓的身影。她的身体化作一道淡绿色的光，坠入凡间，只留下眉间那抹淡红色的胭脂记，在阳光下泛着微光，像一颗落在人间的药灵之印，预示着她与凡间的因果，即将开始。

而在凡间的荣国府，几个月后，王熙凤诞下了一个女儿，女儿的眉间，恰好有一抹淡红色的胭脂记，模样乖巧，惹人怜爱。王熙凤看着女儿，笑着说：“这孩子眉间的记，像极了胭脂，就叫她‘巧姐’吧。”

没人知道，这个叫巧姐的女孩，正是从神农谷来的药童赤苓，她眉间的胭脂记，是药雾凝结的印记，也是她与凡间的缘分，更是她历劫报恩、最终归位药灵的起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