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陵十二钗前缘录 第5章 凡尘初现，薛家之女

轮回台的白光穿透云海，如同一道流星划破凡尘的天幕，最终落在金陵城东南隅的薛家府邸。彼时正值深冬，金陵城已连降三日大雪，天地间一片银装素裹，唯有薛家宅中的几株红梅，在皑皑白雪中傲然绽放，吐露出清雅的芬芳。

薛家乃金陵四大家族之一，世代经商，家境殷实，府中庭院错落有致，雕梁画栋间透着富贵之气。这日深夜，薛家主母王氏忽然腹痛不止，府中上下顿时忙碌起来，稳婆、丫鬟们端着热水、拿着帕子穿梭于庭院，灯笼的光芒在雪夜里摇曳，映得满院红梅愈发鲜艳。薛家老爷薛姨父守在产房外，眉头紧锁，不时踱步，心中满是焦灼与期待 —— 他与王氏成婚多年，此前一直未有子嗣，如今王氏怀有身孕已足月，他早已盼着能有一个孩子，为薛家延续香火。

“哇 ——” 一声清脆的婴啼突然划破夜空，紧接着，稳婆喜笑颜开地从产房内走出，对着薛姨父拱手道：“恭喜老爷！贺喜老爷！夫人生了位千金，母女平安！” 薛姨父闻言，悬着的心终于落下，他快步走进产房，只见王氏虚弱地躺在床上，怀中抱着一个粉雕玉琢的女婴，女婴闭着眼睛，小脸红扑扑的，呼吸均匀，模样十分可爱。

就在这时，窗外忽然飘起了更大的雪花，雪花如柳絮般漫天飞舞，却奇异地避开了产房的窗户，仿佛有一双无形的手在守护着这方小小的天地。更令人称奇的是，宅中原本只是初绽的红梅，竟在女婴出生的瞬间尽数盛开，花瓣层层叠叠，艳而不俗，香气顺着窗缝飘进产房，萦绕在女婴身边，久久不散。

“这可真是吉兆啊！” 王氏轻抚着女婴的脸颊，眼中满是温柔，“出生时天降瑞雪，红梅盛放，这孩子将来定是个有福气的。” 薛姨父也点头称是，他望着窗外的雪景与红梅，心中忽然生出一个念头，轻声道：“不如就叫她‘宝钗’吧，‘宝’取珍宝之意，盼她一生顺遂无忧；‘钗’则取女子温婉之态，愿她日后贤淑端庄。” 王氏闻言，笑着应道：“好，就叫宝钗。”

说来也奇，这薛宝钗自出生起，便与寻常婴儿不同。别的孩童出生后多是哭闹不休，她却异常安静，每日除了吃奶、睡觉，便是睁着一双清澈的眼睛，好奇地打量着周围的一切，眼神中透着一股不属于婴儿的沉静。更令人惊讶的是，她的脖颈间，竟不知何时多了一柄小巧的金锁 —— 金锁泛着温润的金光，上面刻着 “莫失莫忘，仙缘未尽” 八个篆字，字体娟秀，做工精致，绝非凡间寻常工匠所能打造。薛姨父与王氏虽觉奇怪，却也只当是上天赐予的宝物，便小心翼翼地为宝钗系好，叮嘱府中人不得随意提及。

随着宝钗渐渐长大，她身上的 “异象” 愈发明显。别家孩童三岁时还在牙牙学语、蹒跚学步，她却已能识字断句，薛姨父教她读《三字经》《千字文》，她只需听几遍便能熟记于心，甚至还能举一反三，说出自己的见解。五岁时，她便开始读经史子集，府中藏书楼里的典籍，她几乎都能通读，尤其偏爱《道德经》与《南华经》。每当薛姨父与客人谈论诗书，她便安静地坐在一旁倾听，偶尔插言，所言之事条理清晰，见解独到，引得客人们连连称赞，都说薛家出了个 “神童”。

一日，薛姨父的好友，江南大儒张老先生来访，见宝钗正坐在庭院的石凳上读《道德经》，便笑着问道：“宝钗，你小小年纪，为何偏爱读这些道家典籍？” 宝钗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与年龄不符的澄澈，轻声答道：“张先生，《道德经》中有言‘上善若水’，水善利万物而不争，这世间万物皆有定数，若人心能如水般澄澈，如雪般纯净，不被外物所扰，便可无悔此生。” 张老先生闻言，心中大为惊叹，他望着宝钗清冷的眉眼，忽然想起一句诗：“皎皎兮似轻云之蔽月，飘飘兮若回风之舞雪”，忍不住赞道：“此女日后，必非池中之物！”

宝钗的性格，也如她喜爱的雪与水一般，温婉中带着几分清冷。府中其他丫鬟、孩童都喜爱热闹，时常在庭院中嬉戏打闹，她却偏爱静处，要么在藏书楼中读书，要么在自己的闺房里刺绣，或是坐在红梅树下，望着飘落的雪花发呆。她待人接物总是彬彬有礼，举止端庄，无论是对府中的长辈，还是对身边的丫鬟，都温和有礼，却又隐隐透着一股疏离，让人觉得她亲切，却又不敢轻易亲近。

府中丫鬟们私下里常说：“咱们姑娘就像天上的雪，看着纯净美好，却带着一股寒气，让人不敢靠近。” 宝钗听到这些话，也从不放在心上，她只是轻轻抚摸着脖颈间的金锁，心中偶尔会闪过一丝迷茫 —— 她总觉得自己不属于这里，仿佛遗忘了什么重要的事情，每当这时，她便会取出随身携带的一个小巧锦囊，锦囊里装着一颗莹白的药丸，药丸散发着淡淡的冷香，闻着这香气，她心中的迷茫便会渐渐消散，变得平静下来。

这颗药丸，正是当年西王母亲手炼制的冷香丸。宝钗自出生起，这颗药丸便随着她一同来到凡尘，被她装在锦囊里，日夜随身携带。她不知这药丸的来历，只知道每当自己心绪不宁，或是身体不适时，闻一闻药丸的香气，便会觉得舒适许多。有时她甚至会梦见自己化作一只洁白的神鸟，在云端翱翔，洒下甘霖，润泽大地，只是每当她想要看清梦中的景象时，梦境便会破碎，只留下一丝淡淡的怅然。

宝钗十岁那年，薛姨父因生意往来，带着她前往苏州探亲。苏州乃江南水乡，风景秀丽，百姓安居乐业，可宝钗却在路过一处村庄时，看到了一幅让她心头一颤的景象 —— 村庄旁的田地干裂得能塞进手指，百姓们面黄肌瘦，衣衫褴褛，正跪在田埂上祈祷降雨。看到这一幕，宝钗心中忽然生出一股强烈的怜悯，她下意识地摸了摸脖颈间的金锁，脑海中闪过一个模糊的念头：若能降下甘霖，润泽这片土地，该有多好。

“爹爹，他们好可怜，为什么老天不下雨呢？” 宝钗拉着薛姨父的衣袖，声音带着一丝颤抖。薛姨父叹了口气，摇头道：“这是天灾，非人力所能改变。咱们能做的，也只是给他们一些粮食，帮他们渡过难关。” 宝钗沉默不语，她望着干裂的土地，心中忽然想起《道德经》中的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却又觉得，若真有神灵存在，怎会眼睁睁看着生灵受苦？那一刻，她脖颈间的金锁忽然微微发热，仿佛在回应她的想法，可她却不知这热度背后，藏着怎样的秘密。

随着年龄的增长，宝钗的容貌愈发秀丽，她生得面若银盆，眼如水杏，唇不点而红，眉不画而翠，再加上她与生俱来的清冷气质，引得不少名门公子前来提亲。可薛姨父与王氏却迟迟未为她定下亲事，一来是觉得宝钗年纪尚小，二来是他们总觉得，自己的女儿并非寻常女子，她的姻缘，或许早已注定。

宝钗十四岁那年，薛家因生意变故，决定迁往京城，投奔薛姨父的姐姐，也就是贾府的王夫人。临行前，宝钗独自坐在红梅树下，望着飘落的雪花，轻轻抚摸着脖颈间的金锁，心中忽然生出几分期待 —— 她总觉得，京城之行，会让她遇到一些重要的人，解开心中的迷茫。

抵达京城后，薛家暂时住在贾府的梨香院。梨香院环境清幽，院中有几株梨树，还有一个小小的池塘，与宝钗在金陵的闺房十分相似。宝钗很快便适应了这里的生活，她每日依旧读书、刺绣，偶尔会去拜访王夫人，或是与贾府的姐妹们一起游玩。

在贾府，宝钗第一次见到了林黛玉。彼时林黛玉刚因母亲去世，被接进贾府不久，她生得削肩细腰，长挑身材，眉如蹙月，目若含情，身上带着一股淡淡的忧愁，仿佛风一吹便会倒下。两人初见时，林黛玉正坐在潇湘馆的窗前写诗，见宝钗进来，便放下笔，起身行了一礼，声音轻柔却带着几分疏离：“这位便是薛姐姐吧？”

宝钗笑着回礼：“正是，妹妹便是林姑娘？久仰妹妹才名。” 两人相对而坐，丫鬟们端上茶来，林黛玉捧着茶盏，目光落在宝钗脖颈间的金锁上，眼中闪过一丝疑惑，却并未多问。宝钗察觉到她的目光，只是淡淡一笑，将金锁轻轻掩在衣领下。

自那以后，宝钗与林黛玉便时常相见。贾府的姐妹们都说，她们两人是截然不同的性子 —— 林黛玉多愁善感，总是对着落花流泪，对着明月叹息，言语间常带着几分尖刻，让人觉得难以相处；而薛宝钗则沉静如冰，无论遇到什么事情，都能保持冷静，待人温和有礼，做事周到细致，府中上下都对她称赞有加。

有一次，贾府的姐妹们在大观园中赏梅，林黛玉见梅花凋零，便触景生情，写下了一首《葬花吟》，诗中满是 “花谢花飞飞满天，红消香断有谁怜” 的悲戚。宝钗读了这首诗，心中虽也有几分感慨，却轻声劝道：“妹妹，花开花落乃自然之理，何必如此伤感？不如像这红梅一般，在寒冬中傲然绽放，即便凋零，也留下一段清香，便也算无悔了。”

林黛玉闻言，抬起头，眼中满是不解：“姐姐难道就不觉得，这世间的美好，都如这落花一般，转瞬即逝吗？” 宝钗望着她，眼中闪过一丝清冷，轻声道：“妹妹，世间万物皆有定数，若一味沉溺于悲伤，只会迷失自己。人心若能如雪般纯净，如水般澄澈，不被外物所扰，便能在这乱世中，守住一份本心，即便经历磨难，也能无悔此生。”

林黛玉沉默不语，她望着宝钗清冷的眉眼，忽然觉得眼前的女子，就像天上的明月，看似温和，却始终带着一股遥不可及的距离。而宝钗看着林黛玉眼中的忧愁，心中也忽然生出几分怅然 —— 她总觉得，自己与林黛玉之间，仿佛有着某种特殊的联系，这种联系，让她们的命运紧紧缠绕在一起，却又注定会因为性格的差异，产生诸多纠葛。

随着时间的推移，宝钗与林黛玉在贾府中的交集越来越多，她们一同参加诗社，一同赏花品茶，一同应对府中的人情世故。林黛玉依旧多愁善感，时常因病痛与忧愁而落泪；宝钗则依旧沉静端庄，无论遇到什么事情，都能从容应对，用自己的智慧与温和，化解府中的矛盾与纷争。

府中长辈们都更偏爱宝钗，觉得她贤淑端庄，更适合成为贾府的儿媳；而宝玉，贾府的嫡孙，却总是更亲近林黛玉，觉得她率真坦诚，能懂自己的心意。宝钗将这一切看在眼里，心中却并未有太多波澜，她只是轻轻抚摸着脖颈间的金锁，想起自己常说的那句话：“世间万物皆有定数，人心若能如雪，便可无悔。”

她不知道，自己与林黛玉、宝玉之间的纠葛，早已在天界便有了定数 —— 宝玉便是当年的神瑛侍者，林黛玉便是绛珠仙草，而她，雪魄青鸾，则是为了历劫，与他们一同坠入凡尘。她脖颈间的金锁，锦囊中的冷香丸，都是她与天界的联系，也是她渡过红尘劫难的护身符。

这日夜晚，宝钗坐在梨香院的窗前，望着窗外的明月，手中捧着一本《南华经》，却久久未能读进去。她想起白天与林黛玉、宝玉一同在大观园中赏雪的场景，宝玉为林黛玉拂去肩上的雪花，眼中满是温柔；林黛玉对着宝玉巧笑嫣然，脸上的忧愁一扫而空。那一刻，宝钗心中忽然生出一丝莫名的情绪，像是羡慕，又像是怅然。

她轻轻取出锦囊中的冷香丸，放在鼻尖闻了闻，淡淡的冷香瞬间驱散了心中的情绪，让她恢复了平静。她抚摸着脖颈间的金锁，口中轻声念着上面的八字：“莫失莫忘，仙缘未尽。” 她不知道这 “仙缘” 指的是什么，也不知道自己的未来会怎样，可她知道，只要守住本心，莫失莫忘，终能渡过所有的劫难，找到属于自己的归宿。

窗外的雪花又开始飘落，落在梨香院的梨树上，落在池塘的水面上，泛起一圈圈涟漪。宝钗望着这静谧的夜景，心中忽然想起了金陵薛家宅中的红梅，想起了自己出生时的瑞雪，想起了那些模糊的梦境。她知道，自己的凡尘之路才刚刚开始，未来还会有更多的磨难与纠葛在等待着她，可她并不畏惧 —— 因为她心中有雪的纯净，有水的澄澈，有金锁的守护，有冷香丸的陪伴，这些，都会成为她前行的力量，让她在红尘中，守住一份本心，无悔此生。

而此时的潇湘馆中，林黛玉正对着一盏孤灯，写下一首思念家乡的诗；怡红院中的宝玉，则拿着一块通灵宝玉，对着月亮发呆。他们三人，虽身处同一座大观园，却有着各自的忧愁与迷茫，却不知，他们的命运，早已在天界便已缠绕在一起，这段跨越仙凡的因果纠葛，才刚刚拉开帷幕。

雪依旧在下，月光依旧皎洁，大观园中的一切都显得那么静谧，却又隐隐透着一股宿命的悲凉。宝钗轻轻合上《南华经》，吹灭了桌上的烛火，躺在床上，渐渐进入了梦乡。梦中，她又化作了那只洁白的神鸟，在云端翱翔，洒下甘霖，润泽大地，而在她的身边，还有两道模糊的身影，一同朝着远方飞去 —— 那身影，一个身着红衣，一个身着绛裙，正是神瑛侍者与绛珠仙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