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反间计,像投入平静湖面的一颗石子,涟漪的扩散速度,远比我预想的要快。
仅仅过了两天,我团队的核心骨干小李就敲开了我办公室的门,脸色凝重。
“江主任,出事了。”他将一份文件放到我桌上,“这是我们两个下属单位刚刚报上来的情况。最近两天,有好几家原本已经进入最终谈判阶段的医疗器械零配件供应商,突然态度变得暧昧起来。”
我翻开文件,眉头微蹙。文件里记录着,这些供应商开始以原材料价格波动、生产周期紧张等理由,要求重新商议合同条款,甚至有两家直接提出了远高于市场价的报价。
“谁在背后搞鬼?”我明知故问。
“据下面的人反馈,是王浩。”小李压低了声音,“他亲自出面,绕开了我们和苏顾问的团队,私下里接触了这些企业的老板。他不仅许诺了更高的采购价,还暗示他们,他才是这个项目最终的拍板人,让他们不要急着和苏顾问那边签合同。”
我心中冷笑一声。王浩这步棋,走得既愚蠢又急切。他像一个害怕失去玩具的孩子,开始用最原始、最粗暴的方式,试图证明自己的存在感和控制权。他不懂得一个庞大项目的供应链管理,是何等精密的系统工程。他这种胡乱许诺、破坏规则的行为,无异于在高速运转的机器里,胡乱地撒上一把沙子。
“苏顾问那边有什么反应?”我问。
“苏顾问的团队已经察觉到了。据说她昨天下午,直接取消了原定的两个签约仪式。”小李的语气里带着一丝担忧,“江主任,王浩这么一搞,整个项目的节奏都被打乱了。苏顾问那边辛辛苦苦建立起来的谈判优势和价格体系,几乎被他毁了一半。”
“我知道了。”我合上文件,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敲击着,目光变得深邃,“让子弹,再飞一会儿。”
我预料到王浩会行动,却没想到他会如此沉不住气,如此没有章法。这恰恰证明,我的那份“考察名单”,像一根毒刺,精准地扎进了他多疑的内心深处。
果然,第三天上午,我接到了苏晴办公室打来的电话,邀请我作为项目的主要负责人,参加一场由她和王浩共同出席的“内部协调会”。
我知道,摊牌的时刻到了。
会议室里,气氛冰冷得如同手术室。
苏晴穿着一身剪裁利落的灰色西装,长发一丝不苟地盘在脑后,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她面前的笔记本电脑上,投影着一份PPT,上面用冰冷的数据和图表,清晰地展示着王浩的“战果”——供应链成本预期上涨百分之十二,项目整体周期预计延误至少一个月,三家核心技术供应商已提出观望。
王浩则坐在长桌的另一头,脸色铁青,身体微微前倾,摆出一副进攻的姿态。他似乎想用气势来掩盖自己的心虚。
“江主任,今天请您来,是希望您作为政府方的代表,来评评理。”苏晴的声音平静,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压迫感,“远星资本聘请我的团队,是为了用最专业的方式,最高效地完成这个项目。但现在,王总的一系列‘个人行为’,正在对项目的专业性和严肃性,造成毁灭性的破坏。”
“苏顾问,你这话就严重了!”王浩立刻拍着桌子反驳,“什么叫我的‘个人行为’?我作为这个项目的主要投资人,关心一下供应链,和本土的企业家们多联络联络感情,难道有错吗?他们都是我们海州自己的企业,我让他们多赚点钱,也是在为本地经济做贡献!”
“王总,”苏晴的嘴角,勾起一抹讥讽的弧度,“商业不是请客吃饭,更不是江湖义气。您许诺出去的每一分超额利润,都是在稀释项目未来的收益,损害所有投资人的利益。您打乱的每一个谈判节奏,都是在为项目的未来,埋下巨大的风险隐患。”
“你一个外来的职业经理人,懂什么本土的商业生态!”王浩被戳到痛处,言语开始变得粗鄙,“我告诉你,在海州做生意,没有人情,你寸步难行!你那套写在PPT里的所谓专业,离了我的资源,就是一堆废纸!”
眼看两人就要彻底撕破脸,我轻轻咳嗽了一声。
会议室里瞬间安静下来,两人的目光都聚焦在我身上。
我环视二人,缓缓开口,语气不偏不倚:“两位,稍安勿躁。今天这个会,不是追责会,是解决问题的会。我理解王总作为本土企业家,希望带动本地产业链发展的拳拳之心。我也充分肯定苏顾问团队展现出的高度专业性和契真精神。”
我先是各打五十大板,给足了双方台阶。
王浩的脸色稍稍缓和了一些。
然后,我话锋一转:“但是,一个上百亿的重大项目,必须有规矩。这个规矩,就是专业、透明、可控的流程。苏顾问团队制定的采购方案和谈判策略,是经过我们发改委、财政局等多部门联合评估过的,是科学的,也是符合项目整体利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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