帷幕：黑夜之下 第26章 震惊的胡尚锋

周末的仓库仿佛一个被世界遗忘的角落，只有风在高处破损的窗框间呜咽，卷起些许灰尘，在从缝隙透入的惨淡光柱中打着旋。

顾溟站在空旷处，手中拿着那个透明的密封袋，里面几粒微不足道的胶质物，此刻却重若千钧。

他刚刚用那个加密频道发出了简短的讯息，心脏还在微微加速。

不到二十分钟，仓库侧门发出刺耳的金属摩擦声，被猛地推开。

胡尚锋高大的身影堵在门口，逆着光，看不清表情，只有风衣下摆被风吹得猎猎作响。

他大步走进来，沉重的靴底敲击水泥地面，发出清晰而压迫的回音。

门在他身后哐当一声自己撞上，隔绝了外面的光线和风声。

“屁大点事，非要挑周末。”胡尚锋的声音带着惯常的不耐，但那双鹰隼般的眼睛已经锐利地锁定在顾溟手中的袋子上，没有丝毫懈怠，“找到什么了？别告诉我又是你自己的心理作用。”

顾溟没在意他的挖苦，直接将密封袋递过去，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平稳：“旧仓库，墙缝里。用【滞痕之视】找到的，能量很弱，但感觉……很脏，很冷。”

胡尚锋接过袋子，动作却不像语气那么随意。

他没有立刻凑近看，而是先戴上了一副薄薄的、指尖泛着金属光泽的战术手套，然后才将袋子举到眼前。

当他的目光彻底聚焦在那几粒几乎看不见的、半透明的胶质物上时，顾溟清晰地看到，他所有的漫不经心瞬间蒸发殆尽！

胡尚锋的背脊不易察觉地挺直了，眉头死死拧成一个结，嘴角向下撇着，整张脸绷得像一块冷硬的石头。

仓库里原本就稀薄的空气仿佛骤然凝固。

“我操……”一声压抑的低咒从他牙缝里挤出来，带着前所未有的凝重。

他猛地抬头，目光如冰冷的探针般刺向顾溟，语速快而清晰：“具体位置！深度！周围痕迹的分布情况？发现时有没有感觉到任何残留的‘活性’或者‘牵引感’？一点细节都不能漏，快说！”

顾溟被他骤然爆发的紧迫感慑住，连忙将自己如何再次潜入，如何激活【滞痕之视】看到那几乎消散的灰黑色轨迹，如何追踪到柜子后的墙缝，以及最终发现这几粒东西的过程原原本本说了一遍。

他特别强调了那种能量残留带给他的感受，那是一种死寂的、冰冷的污秽，像是某种东西褪下的死皮，而非活性的污染。

胡尚锋听得极其专注，中间几次打断，追问的细节让顾溟都有些讶异，比如痕迹边缘的清晰度、能量残留的“粘度”、以及附近是否有极细微的能量流向变化。

听完顾溟的叙述，胡尚锋深吸了一口冰冷的、带着灰尘味的空气。

他的眼神复杂地再次看向顾溟，那里面有毫不掩饰的震惊，甚至是一丝难以置信的审视：“【滞痕之视】……我去，这眼睛真是……你这运气真不知是该说好还是烂到家了！”

他迅速从风衣内袋掏出一个巴掌大小、表面蚀刻着能量导流纹路的哑光黑色金属盒，打开后里面是柔软的抗冲击内衬和几个不同规格的微型密封管。

他用一把特制的陶瓷镊子，动作精准得像手术，极其小心地将那点沾着胶质物的纸巾角从普通密封袋中转移到一个闪烁着微弱蓝光的密封管里，旋紧，放入金属盒中卡稳。

“这叫‘黯尘’。”胡尚锋盖上金属盒，声音低沉得如同闷雷，“是‘尘’级及以上，那些稍微有了点‘形’和‘质’的灾魇，活动后可能析出的最细微的残留渣滓。通常极不稳定，几小时，最多一两天就会彻底挥发，比鬼魂还难抓。你能找到这个，还能清晰地‘看’到、感知到它……”

他顿了一下，目光再次扫过顾溟那双此刻看起来与常人无异的眼睛，语气沉重：“……说明那鬼地方不干净不是一天两天了！那东西很可能已经把那里当成一个临时的‘锚点’或者‘擦脚布’，时不时就会回去一趟！”

他不再有丝毫耽搁，立刻抬起左腕，掀开通讯器的保护盖，按下了一个红色的按钮。通讯接通的速度快得惊人，一个冷静的电子合成音立刻传出：“优先级通道已开启，请讲。”

“代号‘乌鸦’，紧急报告。”

胡尚锋的语气是顾溟从未听过的公事公办和冷硬，“定位第七中学旧仓库区域，确认采集到‘黯尘’实体样本，编号预填‘Ux-07’。析出时间推测在24至48小时窗口内。发现者感知描述，能量特性偏向‘惰性冰冷’，‘低活性’，疑似短暂停留或周期性访问所致。”

“请求立即将监控等级提升至‘黄色警戒’，建议协调‘清洁组’在24小时内执行预防性探查及环境净化作业。潜在风险：可能存在未观测到的稳定小型裂隙或‘巢穴’化前兆。”

通讯器那头沉默了片刻，只有细微的电流嘶声。

几秒后，冷静的电子音再次响起：“报告收到，风险已评估，指令：原地保管样本，等待‘清洁组’交接，提升你的监控权限至‘黄色’，优先确保发现者安全并对其进行基础问询。后续指令稍后下发。”

“明白。”胡尚锋切断了通讯，手腕放下，整个仓库再次陷入死寂。

他转回头，目光如同实质的枷锁，牢牢锁住顾溟，几乎是一字一顿，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听着，小子，游戏到此为止，从现在起，把你的好奇心给我塞回肚子里！离那个旧仓库远点，平时在学校也给我机灵点，但绝对、绝对不要再主动靠近、探查、甚至去想任何跟这件事有关的东西！这不是建议，是命令！”

他向前逼近一步，身上带着一股硝烟和冷铁般的压迫感：“能留下‘黯尘’，哪怕只有一粒，也意味着那东西的‘存在性’已经稳定到了一定程度，甚至可能开始有了最原始的‘领地’意识！这跟埃’级完全是两码事！它可能比你那喜欢乱看的眼睛能瞥见的任何东西都要麻烦和危险！这不是你这种连灵智都控不稳的菜鸟该碰的案子，听懂了吗？别再自作聪明，给所有人添乱！”

顾溟被他话语里的严厉和隐隐透出的危险意味震住了，下意识地点头。

他看着胡尚锋将那个金属盒仔细地收进风衣内袋的一个特殊夹层里，然后猛地转身，风衣下摆划出一道凌厉的弧线，大步走向侧门，没有再多说一个字。

门被拉开，刺眼的光线涌入片刻，又被重重关上的铁门切断。

仓库里只剩下顾溟一个人，以及回荡在空气中的、令人窒息的沉默。

沉重的压力如同潮水般从四面八方涌来，事态显然已经远远超出了校园怪谈的范畴，上升到了某种他尚未完全理解的、更危险的层面。

但另一方面，一种扭曲的证实感也悄然浮现。

他的怀疑和坚持是对的，他甚至找到了连胡尚锋都为之震惊的实物证据。

然而，那句“别再自作聪明，给所有人添乱”的警告，像冰冷的钢针扎在心头。真的能像他说的那样，彻底置身事外，假装一切从未发生，等待那些陌生的“清洁组”来处理吗？

那个隐藏在校园角落的、散发着冰冷污秽的东西，就像一个埋藏着的腐烂种子。而他自己，真的能忍住不去看它最终会开出怎样恶毒的花吗？

顾溟站在原地，望着那扇紧闭的铁门，眉头紧锁，沉默中，答案在不安地躁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