帷幕：黑夜之下 第135章 玉石与棱镜

咖啡馆隐秘的卡座内，舒缓的钢琴曲流淌，空气中弥漫着现磨咖啡的醇香与淡淡的雪松木气息。

孤觞慵懒地靠在柔软的皮质沙发里，仿佛与周围精致优雅的环境融为一体。

他看着对面神色间仍带着一丝与胡尚锋争执后残留的躁意的顾溟，嘴角噙着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

“看来，我们的“园丁”给你浇了太多名为恐惧的冷水。”孤觞轻轻搅动着杯中深褐色的液体，语气带着惯有的嘲讽。

顾溟没有回答，只是端起自己面前那杯未曾动过的水，抿了一口，冰凉的液体暂时压下了喉间的干涩。

孤觞也不在意，他随手从身旁拿起一个巴掌大小、覆盖着黑色丝绒的盒子，推到顾溟面前的桌面上。

盒子打开，内部柔软的衬垫上，静静躺着一块鸡蛋大小、表皮粗糙、看起来毫不起眼的灰绿色石头。

但在顾溟的感知中，这块石头内部，却隐隐流动着一抹温润而内敛的灵光。

“一块蒙尘的翡翠原石，内部杂质多了些，品相勉强。”

孤觞用指尖随意地点了点那块石头，像是在评价一件普通的物品，“在那些凡人眼中，它或许需要复杂的切割、打磨、抛光，才能展现一丝价值，而且过程充满风险，可能一刀下去就毁了。”

他抬起眼，目光落在顾溟的眼睛上，带着一种引导实验般的兴致：“但现在，让我们换一种方式，集中你的精神，用你的眼睛，真正地看透它，不是破坏，不是改变它的本质，只是……引导它内部那些混乱的能量脉络，让它们更有序，更完美地呈现出来，剔除那些碍眼的瑕疵。”

顾溟看着那块原石，心中一动，这种应用方式，与他之前被教导的纯粹战斗或侦查截然不同。

“引导……能量脉络？”他有些不确定。

“就像梳理打结的丝线。”孤觞的声音低沉而充满蛊惑，“你的意志，就是那双无形的手，凝聚你的力量，找到那些阻碍灵光透出的杂质节点，然后，抚平它们。”

顾溟深吸一口气，知道这又是一次考验，他集中精神，灵智开始流转，眼中微光泛起，【瞥见之视】的力量被调动。

在他的“视野”中，那块原石不再是不起眼的石头，内部结构如同错综复杂的脉络图，大部分区域流淌着纯净的绿色灵光，但确实有几处地方，能量晦暗、淤塞，如同美玉上的斑点。

他抬起手，灵智迅速在掌心前方凝聚，一张卡片瞬间成型。

【瞥见之视】

他没有停顿，将更精纯的灵智，连同一种试图“介入”、“引导”的强烈意念，疯狂注入其中。

卡片剧烈震颤，表面的光芒明灭不定，承载着远超平时的负荷，顾溟感到双眼传来熟悉的胀痛，灵智如同开闸的洪水般倾泻。

卡片破碎。

他咬紧牙关，死死锁定原石内部那几个晦暗的节点，想象着自己的“视线”化作最精细的工具，小心翼翼地“拨动”那些淤塞的能量。

“对，就是这样，感受它们，然后……让它们顺从你的意志。”孤觞在一旁低语，如同恶魔的指引。

顾溟感到双眼猛地一热，一股无形的、带着梳理和微调意味的力量，透过他的目光，精准地作用在了那块原石内部。

桌面上，那块灰绿色的原石表面似乎没有任何变化。

但在顾溟的眼中，它内部那几处晦暗的斑点，仿佛被无形的力量化开、稀释了。

整块石头的内部灵光变得更加通透、均匀，色泽也仿佛深沉润泽了一分，虽然远谈不上脱胎换骨，但品相确实得到了肉眼可见的提升。

顾溟脱力地靠在沙发背上，额头渗出冷汗，呼吸急促。

这次“引导”比单纯的破坏或观察更加耗费心神。

孤觞却露出了满意的笑容，他拿起桌上的一个精致的小铃铛，轻轻摇动。

很快，一名穿着得体、气质精明的中年男人快步走了过来，态度恭敬地对孤觞微微躬身：“先生。”

孤觞用下巴指了指桌上那块原石：“看看这个，估个价。”

那男人立刻戴上专业手套，拿出强光手电和放大镜，小心翼翼地开始检测 当他将强光打在原石上时，脸上瞬间露出了难以置信的震惊神色。

他反复调整角度观察，嘴里发出无意识的啧啧声。

“这……这太不可思议了！”商人抬起头，激动得声音都有些颤抖，“内部的棉絮和杂质竟然……竟然化开了？！色泽也更匀净！这、这简直是鬼斧神工！完全没有任何物理处理的痕迹！”

他看向孤觞，眼神充满了敬畏和狂热：“先生，这块料子，如果交给大师精心设计雕刻，其价值……我初步估价，至少这个数！”他伸出五根手指，用力晃了晃。

那是一个足以让普通人瞠目结舌的天文数字。

顾溟看着商人激动的脸，听着那个数字，心脏不受控制地剧烈跳动起来。

一种前所未有的感觉攫住了他，这是力量带来的，实实在在的、巨大的价值！与他之前战斗、保护带来的虚无缥缈的成就感完全不同。

就在他心神摇曳，沉浸在这种震撼与诱惑中时。

砰！

咖啡馆那扇厚重的实木门被人从外面猛地撞开，门板撞在墙上发出巨大的声响，打断了悠扬的钢琴曲，引得所有客人侧目。

胡尚锋如同一头发怒的雄狮，带着一身凛冽的寒气冲了进来。

他的目光如同探照灯般瞬间扫过整个咖啡馆，下一秒，就死死锁定了卡座里的顾溟，以及他对面那个气质妖异、嘴角带笑的陌生男子。

看到顾溟苍白的脸色和那陌生男子身上传来的、与他监测到的异常能量波动同源的、冰冷而危险的气息，胡尚锋瞬间明白了一切。

怒火和一种被背叛的痛心瞬间淹没了他。

他无视了孤觞，几个大步冲到卡座前，一把抓住顾溟的手臂，声音因为极致的愤怒而嘶哑低吼：

“顾溟，他就是教你那种自毁方法的人？！你竟然真的……立刻！马上！跟我回去！”

他这才猛地将锐利如鹰隼、充满了审视与毫不掩饰的滔天敌意的目光，狠狠投向依旧安稳坐在那里的孤觞，一字一句地从牙缝里挤出来：

“你！到底是什么人？你对他说了什么？对他做了什么？！”

整个咖啡馆鸦雀无声，所有目光都聚焦在这剑拔弩张的一幕。

孤觞优雅地放下一直端着的咖啡杯，杯底与瓷盘发出清脆的碰撞声。

他缓缓抬起头，首次正式地、毫无避让地迎上胡尚锋那仿佛要杀人的目光。

他的脸上没有丝毫惊慌，反而嘴角勾起一抹混合着浓厚兴趣与冰冷嘲讽的弧度，他没有看暴怒的胡尚锋，而是将视线转向脸色变幻不定的顾溟，用一种仿佛在介绍天气般平淡，却又清晰传入每个人耳中的语气说道：

“看，我说的没错吧？园丁总是害怕田野里的风雨，觉得它会摧残他精心修剪的幼苗。”

他微微侧头，目光终于落在胡尚锋身上，那眼神如同在打量一件有趣的古董：

“不介绍一下吗？顾溟，这位看起来……很关心你的“园丁”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