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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案纪实録 第101章 家教陷阱

作者:汝南墨尘 分类:其他 更新时间:2025-11-30 04:37:30

2014年6月16日,黄石市的夏夜裹挟着长江流域特有的湿热,黏腻的风拂过城乡结合部的荒草丛,虫鸣声在黑暗里此起彼伏,像无数细碎的脚步在耳边徘徊。晚上9点17分,市公安局110指挥中心的电话骤然响起,听筒里传来一个女孩带着哭腔的声音,断断续续却足够清晰:“我被抢了……就在山上……快来救我……”

接警台立刻调度最近的巡逻警力,两辆警车亮起警灯,划破夜色向报案人所说的方位疾驰。彼时谁也没想到,这个看似普通的抢劫案,会牵扯出一连串令人心惊的秘密,将四名女大学生的人生轨迹彻底打乱,也让一个隐藏在校园周边的恶魔浮出水面。

警车在一片荒芜的山坡下停稳,侦查员李建军带着两名同事下车,借着车灯的光亮往山上走。刚走没几步,就看到一个女孩蜷缩在草丛里,身体还在不停发抖。她穿着一件白色t恤,下摆皱巴巴地卷到腰间,牛仔裤的裤腰松垮地挂着,只用一截断裂的棕色裤腰带草草打了个结,露出的腰腹处隐约能看到几道划痕。

那划痕细细的,像是被树枝刮过,却又带着被人刻意撕扯的凌乱。

“姑娘,别怕,我们是警察。”李建军放缓语气,慢慢走近。女孩抬起头,脸色苍白得像浸了水的纸,额前的碎发被汗水浸湿,黏在皮肤上,一双眼睛里布满了红血丝,像是刚经历过一场漫长的噩梦。她叫小丹,是附近一所大学的大三学生,此刻嘴唇哆嗦着,话都说不完整,只能用手指着身后黑漆漆的山路,断断续续地说:“他……他拿着刀……抢了我的手机和钱包……往那边跑了……”

侦查员立刻对小丹进行初步检查,发现她的手背和胳膊上有明显的红肿,指节处还有几处淤青,像是被人用力抓过;大腿内侧更有几道细细的划伤,渗着淡淡的血丝,但万幸都是皮外伤,没有危及生命。可越是仔细观察,李建军心里的疑惑就越重,小丹的状态太不对劲了。一般遭遇抢劫的受害人,慌乱中或许会衣衫不整,但绝不会凌乱到这种地步:t恤的领口被扯得变形,牛仔裤的纽扣掉在了一旁,尤其是那截断裂的裤腰带,切口参差不齐,边缘还带着纤维被扯断的毛躁,明显是被人强行拽断的。

“你跑的时候摔过吗?”李建军指着她膝盖上的擦伤问。小丹点点头,眼神却有些躲闪:“嗯……跑太快了,没看清路,摔了好几跤。”可李建军注意到,她膝盖上的擦伤很轻,更像是轻微磕碰造成的,和胳膊、大腿内侧那些带着“挣扎痕迹”的伤完全不同。他心里冒出一个念头:这绝不是简单的抢劫。如果只是为了抢钱,嫌疑人何必费力气去扯受害人的裤腰带?又何必把她带到这么偏僻的山上?

“你再仔细想想,当时到底发生了什么?”李建军蹲下身,尽量让自己的眼神显得温和,“除了抢东西,他有没有对你做过别的?比如……拉扯你的衣服?”

小丹听到这话,身体猛地一僵,双手下意识地攥紧了衣角,指甲几乎要嵌进掌心。她的眼神飘向远处的黑暗,像是在回忆里躲闪什么,沉默了好一会儿才摇摇头:“没有……就只是抢东西……我把手机和钱包扔给他就跑了,那些伤都是摔的。”

她的回答滴水不漏,但声音里的颤抖、眼神里的恐惧,还有那刻意回避的姿态,都瞒不过经验丰富的李建军。他没有再追问,他知道,这个刚经历过恐惧的女孩,心里一定藏着不敢说出口的秘密。于是他让同事先将小丹送往附近的医院做进一步检查,自己则带着人在现场展开勘查。

案发现场位于一片茂密的草丛中,周围是尚未开发的山坡,除了一条被人踩出来的狭窄小路,连路灯都没有,晚上几乎不会有人经过。侦查员用手电筒在草丛里仔细搜索,光束扫过沾满露水的草叶,偶尔惊起几只蚂蚱,在黑暗中蹦跳着消失。很快,他们有了发现,在小丹刚才蜷缩的位置不远处,找到了另一截断裂的棕色裤腰带,和小丹系在腰间的那截刚好能对上,边缘的毛躁痕迹完全吻合;还有一个摔碎的手机外壳,上面印着的卡通猫咪图案,小丹说那是她去年生日时室友送的。

“这里太偏了,晚上9点多,一个女大学生怎么会跑到这种地方来?”同事王鹏皱着眉,用手电筒扫过周围漆黑的树林,树影在灯光下摇晃,像一个个张牙舞爪的影子,“就算是被抢劫,嫌疑人也没必要把她带到这么远的地方,山下就有居民区和马路,更容易得手,也更容易逃跑。”

这个疑问像一块石头压在侦查员们的心头。他们调取了附近路口的监控录像,可由于案发现场位置偏僻,周边的监控摄像头要么照不到这条上山的小路,要么清晰度太差,只能看到模糊的人影,根本无法捕捉到有效的画面。而且此时已是深夜,周围没有任何目击者,线索似乎在一开始就断了。

第二天一早,李建军来到医院看望小丹。病房里很安静,阳光透过窗户洒在白色的床单上,却照不进小丹眼底的阴影。她靠在床头,手里攥着一个抱枕,眼神空洞地盯着天花板,看到李建军进来,才勉强挤出一个笑容。

李建军拉过一把椅子坐在床边,没有直接提案子,而是从家常聊起:“你家是哪里的?在黄石上学习惯吗?”

小丹的声音很轻:“我家在荆州,来黄石三年了,挺习惯的。就是爸妈不在身边,有时候会想家。”

“平时周末会出去兼职吗?我看你不像经常熬夜的样子,昨天肯定吓坏了。”李建军尽量让语气显得随意。

小丹点点头,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抱枕的边缘:“嗯,周末会做家教,赚点生活费,也能减轻爸妈的负担。”

“那这次……是出来做家教吗?”李建军终于提到了关键处。

听到“家教”两个字,小丹的身体明显顿了一下,像是被针扎了一样。她的眼神瞬间黯淡下来,嘴唇抿成一条直线,手指也停止了摩挲,紧紧攥住了抱枕的一角。李建军敏锐地捕捉到这个细节,他知道,突破口就在这里。

“小丹,”他放柔了声音,“我知道你经历了很可怕的事情,可能有些话你觉得难以启齿,甚至不敢告诉任何人。但你要相信,我们是警察,我们的职责就是保护你,抓住伤害你的人。如果你现在不说,他可能还会去伤害其他像你一样的女孩,你愿意看到那样的事情发生吗?”

病房里陷入了沉默,只有窗外的鸟鸣声偶尔传来。小丹的眼泪慢慢涌了上来,顺着脸颊滑落,滴在白色的床单上,晕开一小片湿痕。她吸了吸鼻子,终于开口,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像是从喉咙深处挤出来的:“我……我以为他是好人……”

接下来的半个小时里,小丹断断续续地讲述了事情的经过,每一个字都带着恐惧和懊悔。

案发前一个月,小丹在学校图书馆门口遇到了那个男人。那天下午没课,她抱着几本书准备回宿舍,一个穿着灰色短袖衬衫的中年男人突然拦住了她。男人看起来很和善,脸上带着微笑,说话也很客气:“同学你好,我叫梁明生,我家孩子上小学,数学不太好,想找个大学生做家教,你有时间吗?”

小丹当时正想找一份兼职,她的生活费不算多,想买一台新电脑,却不好意思向爸妈开口。男人开出的报酬很优厚,一小时80块,比她之前做的家教高出不少。而且男人说话条理清晰,还主动拿出身份证给她看(后来小丹才知道,那身份证是假的),说自己就住在学校附近,方便接送她。

“我当时看他挺老实的,不像坏人,就留了联系方式。”小丹的声音里满是懊悔,“他后来还跟我聊了几次,问我学习怎么样,有没有遇到困难,甚至还提醒我天气冷了要加衣服……我觉得他就像我叔叔一样,特别亲切。”

之后的一个月里,梁明生偶尔会给小丹发消息,语气一直很温和,从不提过分的要求,这让小丹渐渐放下了戒心。6月16日傍晚,梁明生给小丹打电话,说想让她去家里和孩子见个面,熟悉一下情况,还说会开车到学校后门接她。

“我当时还挺开心的,觉得这单家教肯定能成。”小丹擦了擦眼泪,“我收拾了一下,带了几本辅导书就去了学校后门。他已经在那里等了,手里还提着一个塑料袋,说里面是给孩子买的水果。我问他车呢,他说他家住在山上,路太窄,车子开不上去,只能步行,还说不远,十分钟就能到。”

现在回想起来,小丹才觉得那时的自己有多傻,哪有人家住在山上,还特意让家教老师步行上去的?可当时的她,满脑子都是“能赚零花钱”的念头,根本没多想。她跟着梁明生往山上走,一开始的路还算平坦,两边还有几户人家,可越往上走,山路就越崎岖,周围的房子越来越少,最后连路灯都消失了,只剩下茂密的树林和呼啸的风声。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夕阳的余晖被山顶挡住,四周的光线迅速变暗,树林里传来“沙沙”的声响,像是有人在背后跟着。小丹心里开始发慌,脚步也慢了下来:“梁叔,天都黑了,要不我明天再来吧?我晚上还要回学校上晚自习。”

可就在这时,梁明生脸上的和善突然消失了。他停下脚步,转过身,眼神变得凶狠起来,完全没有了之前的温和。小丹还没反应过来,就看到他从口袋里掏出一把折叠刀,“咔嗒”一声打开,刀尖在昏暗的光线下闪着冷光。

“别废话,继续往前走!”梁明生的声音也变了,不再是之前的温和,而是带着威胁的冰冷。

小丹的脑子“嗡”的一声,像是被重锤砸了一下。手脚瞬间冰凉,连呼吸都变得困难。她想转身往山下跑,可梁明生已经快步上前,一把抓住了她的胳膊。他的力气很大,指甲几乎要嵌进小丹的肉里,疼得她叫出声来。

“别叫!再叫我就杀了你!”梁明生压低声音,语气里的狠戾让小丹浑身发抖。她看着那把刀,又看着梁明生狰狞的脸,突然意识到,自己被骗了。这个男人根本不是找家教,他是冲着自己来的。恐惧像潮水一样淹没了她,她只能被梁明生拖着往山上走,每走一步,心里的绝望就多一分。

“我们走到那片草丛的时候,他把我往地上按……”小丹的声音开始颤抖,眼泪又一次涌了上来,“他说……他说喜欢我,让我跟他发生关系……我拼命挣扎,他就用刀指着我的脖子,说我要是不配合,就把我扔在山上喂狼。”

侦查员的心一下子沉了下去。原来这根本不是简单的抢劫案,而是一起涉嫌强奸的恶性案件。小丹说,当时梁明生的力气大得惊人,一只手按着她的肩膀,另一只手拿着刀,让她根本动弹不得。她的后背被草丛里的石子硌得生疼,可更疼的是心里的恐惧。

她才21岁,还有大好的人生,她不想就这样被毁掉。

“我当时脑子里一片空白,只有一个念头:不能让他得逞。”小丹的手指紧紧攥着床单,指节泛白,“可我知道硬拼没用,他手里有刀,力气又比我大得多,我要是反抗得太激烈,他说不定真的会杀了我。”

求生的本能让小丹冷静了下来。她一边用手轻轻推梁明生的胳膊,一边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梁叔,你别这样……我还在上学,要是这件事被人知道了,我就完了。你要是缺钱,我可以把我的生活费都给你,我还可以帮你找工作,你别伤害我好不好?”

她知道这些话可能没用,但她只能试一试,哪怕能拖延一点时间,哪怕能让梁明生的情绪稳定一点,都是希望。可梁明生根本不听,他反而被小丹的“求情”惹恼了,狠狠地打了小丹一巴掌。那巴掌打得很重,小丹的耳朵里“嗡嗡”作响,嘴角也渗出了血丝。

“少跟我来这套!今天你要是不依我,就别想走!”梁明生说完,就伸手去扯小丹的牛仔裤。小丹拼命挣扎,双手胡乱地推着他的胸膛,双腿也不停蹬着。可她的力气太小了,根本抵不过梁明生。

“刺啦”一声,裤腰带被梁明生硬生生扯断,牛仔裤瞬间松垮下来。小丹的脸一下子烧得滚烫,羞耻和绝望像针一样扎着她的心。她死死咬着嘴唇,不让自己发出哭声,她知道,哭只会让梁明生更嚣张。她看着周围漆黑的树林,心里祈祷着能有路过的人,哪怕只是听到一点声音也好。

梁明生把扯断的裤腰带扔在一边,又伸手去脱小丹的内裤。小丹的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了下来,她用尽全身力气推着梁明生,声音带着哭腔:“你别碰我!我会报警的!我记住你的样子了,你跑不掉的!”

或许是这句话起了作用,梁明生的动作顿了一下。但很快,他又恢复了凶狠:“报警?你觉得你能活着下山吗?”

就这样,小丹和梁明生僵持了大概十几分钟。她的胳膊被梁明生抓得生疼,力气也快用完了,眼前开始发黑,几乎要撑不住了。她闭上眼睛,绝望地想:难道我今天真的要毁在这里了吗?爸妈要是知道了,该有多伤心啊……

可就在这时,梁明生突然停了下来。他松开抓着小丹的手,皱着眉头,用另一只手揉了揉左胳膊,脸上露出痛苦的表情,额头上还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小丹愣了一下,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她趁着梁明生分神的瞬间,赶紧把松垮的牛仔裤往上提了提,双手紧紧护在身前。

“把你的手机和钱包拿出来!”梁明生的语气又变得凶狠起来,但眼神里少了之前的**,多了几分不耐烦,似乎连说话都有些吃力。

小丹的心里闪过一丝希望,他要放弃了?她不敢多想,赶紧从口袋里掏出手机和钱包,用力扔到梁明生面前。她的手还在发抖,生怕梁明生反悔,又过来抓她。

梁明生弯腰捡起手机和钱包,看了小丹一眼,眼神复杂,像是在犹豫什么。但很快,他就转过身,说了句“赶紧滚,别报警”,然后就钻进了树林里,很快消失在黑暗中。

小丹瘫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气,浑身的力气都被抽干了。她缓了好一会儿,才慢慢爬起来,捡起地上断裂的裤腰带,胡乱地系在腰间,把牛仔裤固定住。然后,她跌跌撞撞地往山下跑,不敢回头,也不敢停下来。

她怕梁明生会追上来,怕自己会再次落入魔爪。

跑了大概半个小时,她终于看到了山下的灯光。

那是一家加油站的招牌,在黑暗中显得格外刺眼,却又格外温暖。她冲进去,扑到加油站的工作人员面前,声音嘶哑地说:“快……快帮我报警……我被人欺负了……”

“我……我不敢说被他欺负的事,”小丹哽咽着,双手捂住脸,“我怕学校里的同学知道了会看不起我,怕老师会对我有看法,更怕我爸妈知道了会伤心。所以我只能跟警察说我被抢劫了……我是不是很懦弱?”

李建军摇了摇头,递给她一张纸巾:“不,你不懦弱。你能在那么危险的情况下保护自己,还能跑出来报警,已经很勇敢了。现在你把真相告诉了我们,我们一定会抓住他,让他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

了解到真相后,案件的性质立刻发生了改变,梁明生不仅涉嫌抢劫,还涉嫌强奸未遂。侦查员们意识到,这绝不是一起孤立的案件,像梁明生这样有预谋、有手段的嫌疑人,很可能在之前就已经作案了。

李建军立刻安排人手,对近期黄石市各高校周边发生的案件进行梳理。果然,在6月10日,也就是小丹被侵害的6天前,当地警方还接到过一起类似的报案,受害人也是一名大学生,名叫小红,和小丹就读于同一所大学,只不过比小丹低一个年级。

侦查员立刻联系上小红。一开始,小红和小丹一样,只说自己被抢劫了,语气里带着明显的躲闪。直到侦查员提到小丹的遭遇,小红才终于崩溃,在电话里哭了起来,说出了自己被侵害的经过——那经历,和小丹几乎一模一样。

小红遇到梁明生的过程也是“家教邀约”。案发前半个月,小红在学校教学楼前被梁明生搭讪,对方同样表现得和善又大方,还主动给她看了“孩子的照片”(后来证实是网上找的图片),让小红渐渐放下了戒心。6月10日下午,梁明生打电话给小红,说要带她去家里见孩子,同样以“车子开不上去”为由,将小红骗到了山上。

走到半山腰时,梁明生突然掏出刀,威胁小红跟他发生关系。小红拼命反抗,手臂和手背被梁明生抓伤,裤子也被扯破了。就在梁明生快要得逞的时候,他突然像小丹遇到的那样,停了下来,揉着左胳膊,表情痛苦。之后,梁明生抢走了小红的手机和钱包,让她赶紧离开。

“我当时跑的时候,鞋子都掉了,光着脚跑下山的。”小红在电话里哭着说,“路上全是石子,把我的脚都磨破了,可我不敢停,我怕他会追上来。我到家之后,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哭了一晚上,我不敢告诉任何人,连我爸妈都不知道……”

和小丹一样,小红也是因为害怕名誉受损,只敢跟警方说自己被抢劫了。更巧合的是,小红被侵害的地点,离小丹被侵害的地点不到100米,都是那片荒芜的山坡,都是那片茂密的草丛。

“他也是说喜欢我,要跟我发生关系,”小红的声音充满了恐惧,“我挣扎了好久,他突然就不碰我了,就只是抢了我的东西……我当时还以为是我运气好,现在才知道,他可能是因为别的原因才放弃的。”

两起案件的作案手法、侵害对象、作案地点甚至嫌疑人放弃侵害的原因都高度相似,侦查员们断定,这两起案件一定是同一人所为,也就是梁明生。

为了找到梁明生的踪迹,侦查员们围绕小红的遭遇展开调查。小红回忆说,案发当天,梁明生是在学校教学楼前接她的,而那栋教学楼前刚好装有监控摄像头。侦查员立刻调取了当天的监控录像,在下午4点45分的时候,画面里出现了一个中年男人的身影。

他穿着一件灰色的短袖衬衫,深色裤子,身材中等偏下,在教学楼前徘徊了大概十分钟,不时看向进出的学生,像是在寻找目标。半个小时后,小红从教学楼里走出来,男人上前跟她搭话,两人聊了几句后,一起走出了校门。

遗憾的是,由于监控摄像头的清晰度不够,加上男人一直低着头,没能拍到他清晰的面部特征。就在侦查员们感到失望的时候,小红又提供了一个重要线索:在前往案发现场的途中,梁明生曾经带她去一家小卖部买过水。

“那家小卖部就在山脚下,离学校不远,门口有个红色的招牌,写着‘便民超市’,”小红回忆说,“他买了两瓶矿泉水,还跟老板聊了几句,说天气热,让老板多备点冰水。我当时还在门口等他,看到他跟老板说话的时候,嘴角好像有点歪。”

侦查员立刻根据小红的描述,找到了那家小卖部。幸运的是,小卖部里装有监控摄像头,而且清晰度很高。侦查员调取了当天的监控录像,清楚地拍到了梁明生的相貌,他大概五十岁左右,头发有些花白,额头很宽,眼角有明显的皱纹,嘴角确实有点向下撇,看起来有些阴沉。他买水的时候,左手一直插在口袋里,像是在刻意隐藏什么。

有了清晰的面部图像,侦查员们立刻将照片上传到公安内部的信息系统,进行人像比对,同时围绕学校周边展开排查,询问商贩、环卫工人和居民,看是否有人认识这个男人。

然而,几天过去了,排查工作没有任何进展,人像比对也没有找到匹配的信息。梁明生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没有留下任何踪迹。

就在侦查工作陷入僵局的时候,小丹所在学校的保卫处给警方打来电话,说在6月1日,也就是小红和小丹被侵害之前,他们曾经接到过一起学生报案,但因为案值太小,没有上报给警方。

“那个学生叫小云,也是我们学校的,说自己在山上被人抢了手机,”保卫处的工作人员说,“当时她只说被抢了手机,没说别的,我们以为就是普通的抢劫,让她去附近派出所报案,她也没去,我们就没太在意。现在听说学校里出了两起案子,觉得可能跟小云的遭遇有关,就赶紧跟你们说。”

侦查员立刻联系上小云。小云的情绪比小丹和小红稳定一些,但说起当时的经历,还是显得有些害怕。她在学校的咖啡馆里见了侦查员,手里捧着一杯热咖啡,却还是时不时地搓着手,像是觉得冷。

“我遇到他的时候,也是在学校食堂门口,”小云说,“他跟我搭话,说找家教,我当时觉得他挺真诚的,就留了电话。6月1日下午,他约我去家里见孩子,我本来不想去的,可他说已经跟孩子说了,让我别让孩子失望,我就心软了。”

小云跟着梁明生往山上走,走了大概二十分钟,就觉得不对劲了。“那时候天还没黑,但山上已经没什么人了,他走得特别快,还老回头看我,眼神怪怪的。”小云的声音有些发颤,“我跟他说我要回去,他突然就变脸了,掏出刀来威胁我,还想把我往草丛里拖。”

就在这时候,小云的手机响了,是她妈妈打来的。“我妈每天都会给我打电话,问我吃饭了没。当时手机一响,我就跟他说‘我妈打电话,你让我接一下,不然我妈会担心的’。他不让我接,还想把我的手机抢过去。”

小云说,她趁着梁明生伸手抢手机的时候,用力推开他,转身就跑。“我当时穿的是运动鞋,跑得特别快,我不敢回头,就一直跑,直到看到山下的马路,才敢停下来。”

通过对监控录像的辨认,小云确认,当时抢劫她的人,就是监控里拍到的那个中年男人——梁明生。

半个多月的时间里,同一所大学的三名女大学生接连被同一人以“家教”名义骗到山上,实施侵害或抢劫,这个消息在学校里引起了轩然大波。学生们人心惶惶,晚上不敢单独出门,家长们也纷纷给学校打电话,要求加强校园安全管理。学校甚至安排了保安在校园周边巡逻,还组织了安全讲座,提醒学生们提高警惕。

侦查员们的压力也越来越大。三名受害者的遭遇让他们感到痛心,小丹因为这件事,整夜整夜地睡不着觉,一闭上眼睛就会想起当时的场景,甚至不敢再去学校图书馆和后门;小红的情况更严重,案发后不久就办理了休学手续,回到老家后出现了抑郁症的症状,常常无缘无故地暴怒,又会一整天不说一句话;小云虽然没有受到太严重的伤害,但也留下了心理阴影,再也不敢做家教兼职。

“必须尽快抓住梁明生,这不仅是为了给受害者一个交代,也是为了防止他再去伤害更多的人。”李建军在案情分析会上说,“现在我们有了他的清晰照片,也知道了他的作案手法,接下来要扩大排查范围,重点排查学校周边的出租屋、小旅馆,还有他可能出现的其他场所。”

排查工作持续了一个多星期,依然没有找到梁明生的踪迹。侦查员们走访了学校周边的十几个小区、几十个出租屋,询问了上百名居民,却没有一个人认识梁明生。就在大家感到焦虑的时候,小云的一句话给了他们新的线索。

“他当时给我打电话的时候,用的是自己的手机,不是公用电话,”小云回忆说,“我还记得他的手机号开头是135,后面的数字我记不太清了,但我手机里应该有通话记录。”

侦查员立刻让小云调出手机通话记录,找到了那个135开头的手机号。他们通过运营商查询到,这个手机号的机主名叫梁明生,户籍所在地是黄石市某区。侦查员们兴奋不已,以为终于找到了嫌疑人的身份信息,可当他们调出梁明生的户籍照片时,却愣住了。

户籍照片上的梁明生虽然和监控里的男人有几分相似,但五官细节差异很大,而且户籍照片拍摄于十年前,和现在的外貌变化也比较明显。

“会不会是重名?”王鹏疑惑地说,“或者这个手机号是他冒用别人的身份办理的?”

为了弄清真相,侦查员们决定围绕机主梁明生展开调查。他们通过户籍系统查到,梁明生是黄石本地人,案发时51岁,曾经有过一段婚姻,育有两个孩子,多年前已经离婚,孩子们跟着前妻生活。侦查员们找到了梁明生的前妻和孩子,可他们都说,已经很多年没见过梁明生了,不知道他的下落。

“他那个人特别懒,还喜欢喝酒,喝醉了就打人,”梁明生的前妻说,“我们离婚后,他就走了,再也没回来过,也没给孩子打过抚养费。我听说他之前还坐过牢,具体犯了什么事,我也不清楚。”

就在侦查员们以为又要陷入僵局的时候,他们在调查梁明生的社会关系时,发现了一个奇怪的情况,梁明生的名下有一个常用的联系人,备注是“小静”,而且这个“小静”的手机号,归属地就在黄石,还绑定了学校周边一家超市的会员。

“这个小静会不会是梁明生的同伙?”李建军提出了疑问。他立刻安排人手调查小静的身份,结果让所有人都感到震惊。

小静竟然是小丹、小红和小云所在大学的在读学生,而且和她们同级。

侦查员们决定秘密接触小静。他们在学校的图书馆里找到了她,小静看起来很文静,戴着一副眼镜,手里抱着几本书,看到侦查员的时候,眼神里充满了疑惑。

“你认识梁明生吗?”李建军开门见山地问。

听到“梁明生”这个名字,小静的身体瞬间僵住,手里的书差点掉在地上。她的脸色变得苍白,嘴唇哆嗦着,好一会儿才说:“我……我认识他……”

接下来的几个小时里,小静讲述了一段令人匪夷所思的经历,这段经历不仅揭开了梁明生的真面目,也让整个案件的脉络变得清晰起来。

小静说,两年前她刚入学的时候,在校园里遇到了梁明生。当时梁明生也是以找家教的名义跟她搭讪,还表现得特别和善。“他说他女儿上小学,需要辅导,还说他妻子去世了,一个人带孩子不容易,我当时特别同情他,就答应了。”

可第一次去梁明生所谓的“家”时,小静就发现了不对劲。

那是一间破旧的出租屋,里面根本没有孩子,只有梁明生一个人。“我当时想走,他突然就把门锁上了,还想对我动手动脚。我拼命挣扎,把他推倒在地上,然后跑了出去。”

小静说,她当时特别害怕,想报警,可又觉得这件事太丢人,要是被同学知道了,会看不起她。所以她选择了沉默,以为这件事就这样过去了。可没想到,梁明生竟然开始纠缠她,他会在图书馆、教学楼、学生宿舍门口等她,还会给她发骚扰短信,甚至跟踪她回家。

“我躲着他,可他总能找到我。有一次我跟同学一起回宿舍,他看到了,就问我同学我住哪个宿舍。后来他就经常去宿舍楼下,让其他同学叫我下去,我不下去,他就一直等,直到宿舍关门。”小静的声音里充满了恐惧,“我怕同学知道这件事,怕他们议论我,所以有时候会被迫跟他见面。”

就这样,梁明生的纠缠越来越频繁。到了2012年年底,梁明生在学校周边租了一套房子,强迫小静跟他同居。“他说要是我不跟他住在一起,他就去学校里闹,让所有人都知道我们的事。我当时特别害怕,只能答应他。”

更让人震惊的是,小静还曾经怀过梁明生的孩子。“我发现怀孕的时候,特别害怕,想把孩子打掉,可梁明生不同意,还说要跟我结婚。我那时候脑子一片空白,只能偷偷去医院把孩子流掉了。”

“你为什么不报警?为什么不告诉老师和家长?”李建军忍不住问。

小静的眼泪掉了下来:“我怕……我爸妈都是农村人,思想很传统,要是知道了这件事,肯定会很伤心。学校要是知道了,说不定会处分我。而且梁明生有时候对我还挺好的,会给我买东西,会关心我……我从小就没有爸爸,我妈一个人带我,他有时候让我觉得,他像我爸爸一样……”

小静的话让侦查员们感到痛心,她因为缺少父爱,又害怕名誉受损,竟然对一个伤害自己的人产生了依赖,甚至把他当成了亲人。而梁明生,正是利用了小静的软弱和单纯,长期控制她,把她当成了自己的“猎物”。

“梁明生现在在哪里?”李建军问。

小静的眼神黯淡下来:“他前段时间跟我说,他要出去躲几天,让我别联系他。我不知道他去了哪里,也不敢问。”

虽然小静不知道梁明生的下落,但她提供了一个重要线索,梁明生的左胳膊有旧伤,是几年前被人打断的,阴雨天的时候会疼,用力过猛也会疼。

“他跟我说,几年前他跟人打架,胳膊被打断了,后来没治好,一直疼。”小静说,“有时候他跟我吵架,激动的时候会揉胳膊,说疼得厉害。”

听到这里,李建军突然明白了。

小丹和小红遇到的情况,就是梁明生的旧伤复发了!他在实施侵犯的时候,因为用力过猛,导致左胳膊旧伤发作,疼痛难忍,所以才放弃了侵犯,只抢走了财物。

这个发现让侦查员们兴奋不已。他们立刻调整了侦查方向,围绕梁明生的旧伤展开调查,同时扩大了对周边医院、诊所的排查范围,梁明生的旧伤发作时,很可能会去医院或者诊所看病。

功夫不负有心人。几天后,侦查员们在郊区的一家小诊所里找到了线索。诊所的医生说,前几天有一个五十岁左右的男人来看过病,说左胳膊疼,还说之前被人打断过。医生给了他一些止痛药,他就走了,还留下了一个地址,说要是药不管用,再去找他。

侦查员们立刻按照医生提供的地址赶过去,那是一间位于郊区的破旧出租屋,周围全是废品回收站和小工厂。侦查员们在出租屋周围埋伏了起来,等到傍晚的时候,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出租屋门口。

正是梁明生。

“不许动!警察!”侦查员们立刻冲了上去,将梁明生按在地上。梁明生挣扎着,想掏口袋里的刀,可很快就被侦查员制服了。

梁明生被带回了公安局。面对侦查员的审讯,他一开始还想狡辩,说自己不认识小丹、小红和小云,也没有实施过抢劫和强奸。可当侦查员们拿出监控录像、受害者的证词以及他的通话记录时,梁明生终于低下了头,承认了自己的罪行。

梁明生交代,他其实是一个惯犯。1999年,他因为强奸妇女被判入狱三年;2004年,又因为猥亵儿童被判入狱五年。出狱后,他没有找工作,而是靠着打零工和偷东西为生。后来他发现,女大学生单纯、善良,容易相信别人,于是就想到了以找家教的名义欺骗她们,实施侵害。

“我觉得她们年纪小,就算被欺负了,也不敢报警,”梁明生的语气里充满了不屑,“我第一次骗小静的时候,本来想强奸她,结果被她跑了。后来我就一直纠缠她,她不敢反抗,慢慢就被我控制了。”

至于为什么在2014年6月连续作案,梁明生说,是因为小静当时要准备期末考试,嫌他在家里打扰学习,让他出去转悠。“我在家里待着无聊,就想出去找点‘乐子’。看到那些女大学生,就想起了小静,所以就又用了找家教的借口骗她们。”

梁明生还交代,他在实施侵犯的时候,确实因为左胳膊旧伤复发,才放弃了强奸。“我的胳膊是2012年的时候,想强奸一个12岁的小姑娘,被她爸妈发现了,追我的时候打断的。后来虽然治好了,但用力过猛还是会疼。小丹和小红反抗得太厉害,我胳膊疼得受不了,只能放弃,抢点东西就走。”

梁明生的供述让侦查员们感到愤怒,他不仅没有对自己的罪行感到后悔,反而还把责任推到受害者身上,认为是她们“好骗”“反抗太厉害”。

根据我国《刑法》第二百三十六条规定,以暴力、胁迫或者其他手段强奸妇女的,处三年以上十年以下有期徒刑;强奸妇女、奸淫幼女多人的,处十年以上有期徒刑、无期徒刑或者死刑。梁明生以胁迫手段多次企图强奸女大学生,其行为已构成强奸罪(未遂),且属于累犯,情节恶劣,社会危害性极大。

同时,根据《刑法》第二百六十三条规定,以暴力、胁迫或者其他方法抢劫公私财物的,处三年以上十年以下有期徒刑,并处罚金。梁明生在实施强奸未遂后,抢劫受害人的手机和钱包,其行为已构成抢劫罪。

最终,梁明生因犯强奸罪(未遂)和抢劫罪,数罪并罚,被黄石市中级人民法院判处有期徒刑十五年,并处罚金人民币五千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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