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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案纪实録 第96章 悬案

作者:汝南墨尘 分类:其他 更新时间:2025-11-30 04:37:30

2007年的初冬,江南诸暨还没彻底冷透。暨阳路作为市区最繁华的主干道,白日里总被车流和叫卖声裹着。服装店的喇叭喊着新款折扣,糖炒栗子的香气飘出半条街,唯独街角那家“嘉瑞珠宝行”透着股沉稳劲儿。深褐色的实木门框配着擦得锃亮的落地玻璃,橱窗里的黄金项链在暖光下晃眼,门口挂着的“24小时值班”木牌,是老板为了保珠宝安全特意做的,谁也没料到,这牌子会在11月6号这天,成了一场离奇未遂劫案的见证。

凌晨三点多,供电局的报警系统突然在中控室尖叫起来。值班员盯着屏幕上闪烁的故障点,正好在嘉瑞珠宝行后方的高压变电箱,赶紧联系片区电工。电工骑着电动车赶到时,远远就看见变电箱旁的地面上还留着火星子,走近了才发现,一根裹着黑胶布的导线从变电箱接出来,顺着墙根绕到珠宝行值班室的后窗,导线末端还粘着几块碎玻璃,显然是刚被扯断没多久。

“这哪是故障,是有人想偷电搞事!”电工越看越慌,赶紧拨了110。

诸暨市公安局的警车赶到时,天刚蒙蒙亮。侦查员们戴着白手套,围着现场画了圈。

后窗的防盗栏被撬出个小缝,导线是常见的铜芯线,绝缘胶布上还能摸到残留的指纹(后来查是汗渍模糊的半枚),最吓人的是变电箱里的接线柱:本该规整的电线被扯得乱七八糟,金属触点上还留着焦黑的短路痕迹,显然是嫌疑人接电时没算准电压,高压电一碰就炸出了火花。

“这小子是想用电放倒值班的?”老刑警老张蹲在变电箱旁,捏着那截导线嘀咕。值班室里,值班员老李还没缓过神,他说凌晨两点多听见后窗有“滋滋”声,刚想起身查看,就听见外面“砰”的一声炸响,紧接着是急促的脚步声。

后来才知道,那是嫌疑人被火花吓慌了,连工具都没敢拿就跑了。

案子不算大,毕竟没丢东西、没人受伤,可专案组开会时,气氛却异常凝重。刑侦大队队长王建军把现场照片往白板上一贴,指着那卷绝缘胶布说:“你们看这个——1995年宁波绿洲案、1998年绍兴供销大厦案,现场都留过同款胶布。”

一句话让满屋子人都坐直了。

没人敢轻视“122宁绍系列案”——那是浙江刑侦史上的一块心病。从1995年至今,这个嫌疑人像幽灵似的,专挑珠宝行下手,还带着枪,杀了四个人,却连个清晰的影子都没留下。现在这起未遂案,虽然作案手法从“持枪抢劫”变成了“高压电偷袭”,可那截胶布、对珠宝行的执念、一被发现就跑的怂劲儿,都跟当年的凶手对上了。

“这不是普通的未遂案,是那家伙又露头了。”王建军敲了敲白板,“查!从导线源头、胶布品牌、变电箱的出入记录,一点都不能漏!”

可谁也没想到,这一查,就把大伙儿的记忆拉回了12年前的宁波——1995年12月,中山东路的绿洲珠宝行,那场震惊全省的血案。

1995年的宁波中山东路,比现在还热闹。那会儿没有网购,老百姓买金银首饰都往实体店跑,绿洲珠宝行更是凭着“老牌子、足成色”的口碑,成了这条街上的“金招牌”。三层楼的店面,一楼是黄金柜台,二楼卖翡翠玉器,三楼是库房和值班室,晚上留两个保安值班,45岁的老周和30岁的小李,都是退伍军人,据说擒拿术很厉害。

12月22号那天,宁波下着小雨,街上的行人裹着棉袄匆匆赶路。绿洲珠宝行晚上9点准时关门,老周锁了大门,跟小李在值班室泡了杯热茶,聊着家里的事。

老周的儿子快高考了,小李刚处了个对象,打算开春结婚。谁也没注意,店对面的巷子里,一个黑影正盯着他们的窗户,手里攥着根军用背包带。

后来根据现场勘察还原,那黑影是从珠宝行顶楼的通风口爬进去的。他踩着排水管,手指扣着墙面的砖缝,动作轻得像猫。

后来刑警说,这身手至少练过好几年。顶楼没人,他躲在楼梯间的暗处,听着楼下保安的脚步声,一直等到凌晨一点多,才顺着电梯井的钢绳滑到一楼。

电梯井离营业大厅只有一道木门,他用撬棍轻轻一撬就开了。大厅里没开灯,只有应急灯的微光,照得黄金柜台泛着冷光。他刚摸到第一个保险箱,就听见值班室的门开了,是老周起夜,正好撞见他。

“谁?!”老周喊了一声,伸手就去摸腰间的橡胶棍。可那黑影比他快,抬手就掏出一把枪,“砰”的一声,子弹擦着老周的胳膊过去,钉在墙上。老周还想反抗,黑影已经扑上来,用背包带缠住他的手腕,使劲一勒。

后来法医说,老周的手腕骨都被勒裂了。

小李听见动静跑出来时,老周已经被捆在椅子上了。他刚想冲上去,黑影又开了一枪,这次打在小李的腿上。小李倒在地上,看着黑影用撬棍撬开四个保险箱,把里面的黄金项链、白金戒指往包里塞——后来清点,一共少了11公斤首饰,按当时的市价,值160多万。

最残忍的是,黑影抢完东西,并没有马上走。他盯着被捆着的老周和小李,沉默了几秒,突然举起枪,对着两人的胸口各开了一枪。“他就是怕被认出来。”后来负责此案的宁波市公安局刑侦支队副支队长叶庆龙说,“凶手心思太毒了,明明已经控制住人,还是下了死手。”

第二天早上,开门的店员发现尸体时,当场就吓瘫了。消息像长了翅膀似的,半天就传遍了宁波。

“绿洲珠宝行出事了,两个保安被杀了!”“抢了一百多万的金子,凶手带着枪跑了!”老百姓吓得不敢晚上出门,珠宝行都加了保安,可没人知道,这个凶手会在接下来的十几年里,继续在浙江各地作案。

叶庆龙赶到现场时,已经是上午十点。57岁的他,头发都白了一半,却硬是蹲在地上,拿着手电筒一寸一寸地照。“我们要像鹰一样盯线索,像狗一样找痕迹。”他跟身边的侦查员说,这句话后来成了浙江刑侦的“名言”。

现场被破坏得不算严重,但凶手太老练了——他戴了橡胶手套,没留指纹;穿的是软底鞋,脚印很淡;抢完东西还擦了撬棍和枪,没留一点dNA。侦查员们查了三天三夜,只在三楼电话总机房里发现了个关键线索:一个花花公子牌的鞋印,40码,鞋底沾着点顶楼的灰尘。

“他是从顶楼进的总机房,切断了电话线,再从电梯井下去的。”叶庆龙指着鞋印说,“而且从脚印的深浅看,他身高大概一米七,中等偏瘦,攀爬能力极强。

电梯井的钢绳那么滑,他能顺着滑下来,还没出声,这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更让警方在意的是现场遗留的东西:一把自制消声器(里面塞着刮胡刀网罩)、一根四节撬棍(接口处磨得很光滑,显然用了很多次)、一把骨柄尖刀(后来鉴定是印支虎的骨头做的)、一捆军用背包带(上面有部队的印章),还有两枚子弹壳。

一枚是自制枪的(没膛线),一枚是制式手枪的(后来查是前苏联托卡列夫枪的子弹,国内很少见)。

“这凶手不简单,有备而来,还懂反侦察。”叶庆龙皱着眉,“从背包带看,可能当过兵;从虎骨刀和子弹看,可能去过中缅、中越边境;从撬棍和消声器看,可能懂机械加工。”

警方马上展开排查:先是查宁波的退伍军人,6000多人,一个个核对档案,没找到符合条件的;再查中缅、中越边境的边贸市场,侦查员们顶着泥石流和山体滑坡,跑了3000多公里,走访了上百家商铺,没找到卖虎骨刀和托卡列夫子弹的;最后查宁波周边的机械加工厂,几百家厂,没找到能做出同款撬棍和消声器的。

“那时候没监控,没dNA技术,全靠腿跑、嘴问。”老侦查员老赵回忆,“我们在绿洲珠宝行守了半个月,天天跟路人打听,可谁也没见过那个黑影。”

案子就这么僵住了。绿洲珠宝行的大门关了三个月,再开门时,柜台前多了两个保安,门口装了四个摄像头,可老百姓路过时,还是会忍不住往里面看。

时间一晃到了1998年。这三年里,浙江警方没放弃过“122案”,叶庆龙的办公桌上,始终放着那本案卷,每页纸都被他翻得卷了边。可凶手像人间蒸发了似的,没再露面。

直到4月15号凌晨,绍兴市越城区的供销大厦出事了。

供销大厦是当时绍兴最高档的商场,一楼卖化妆品,二楼是黄金珠宝柜台,三楼是家电区。那天凌晨两点多,值班保安老陈在二楼巡逻时,突然听见珠宝柜台那边有“咔嗒”声,像是撬玻璃的声音。

“谁在那儿?”老陈拿着手电筒走过去,光束里突然出现一个黑影。那黑影吓了一跳,喊了一声,转身就跑。老陈赶紧追,没跑两步,就听见“砰”的一声枪响,子弹擦着他的耳朵过去,打在墙上。

“有枪!”老陈赶紧躲到柜台后面,掏出对讲机喊人。其他保安跑过来时,黑影已经没影了。

警方赶到时,在三楼窗户下的花坛里,找到了凶手扔的作案工具:一根撬棍(跟绿洲案的同款)、五枚自制手雷(里面装着火药和铁钉)、一枚自制引爆器(用打火机包装盒做的),还有一顶灰色的老头帽。

“你们看这个!”绍兴市公安局的刑侦队长指着引爆器,“里面有枚指纹,虽然变形了,但能提取到特征点。”更关键的是,现场找到的子弹壳,跟绿洲案的制式手枪子弹壳一模一样。

“是同一个人!”叶庆龙接到电话时,正在宁波开会,他马上带着案卷赶到绍兴,“这凶手藏了三年,又出来了!”

警方顺着线索查:老头帽是绍兴本地产的,到处都有卖,没法查;自制手雷的火药,是最常见的黑火药,市场上随便能买到;倒是那个引爆器里的打火机包装盒,上面印着“诸暨产”,还有那枚变形的指纹,警方马上录入数据库,可当时的指纹库还不完善,没找到匹配的。

“还有个线索!”侦查员小张突然说,“凶手扔工具的时候,路过了旁边的鲁迅小学,晨练的老师说,看见他往校园里扔了个包,里面有撬棍和手雷。”警方在鲁迅小学的操场角落里,找到了那个包,包上没留指纹,却发现了一点意外收获:撬棍上沾着点油漆,跟供销大厦三楼窗户的油漆一样。

“他是从三楼窗户爬进去的,撬窗户时沾到的油漆。”叶庆龙说,“而且他对供销大厦很熟,知道二楼有珠宝柜台,知道三楼窗户好爬——肯定踩过点。”

警方马上查供销大厦附近的旅馆,1998年的时候,旅馆还是纸质登记,侦查员们翻了几百本登记册,没找到可疑人员;再查诸暨的打火机厂,几十家厂,没找到生产同款包装盒的;最后查绍兴的机械加工厂,跟宁波一样,没找到线索。

“这凶手太狡猾了,每次都不留活口(这次没打中),还故意扔些干扰线索的东西。”叶庆龙叹了口气,“不过这次有指纹,还有他的大致特征——身高一米七左右,中等偏瘦,烟民(因为用了打火机包装盒),懂机械,这就是进步。”

案子虽然没破,但警方把“122案”的范围缩小了:从“可能是退伍军人、去过边境”,缩小到“可能是华东六省人,懂机械,烟民”。

因为绿洲案里的橡胶手套,是华东六省特供的;供销大厦案里的打火机包装盒,是诸暨产的。

“他离我们越来越近了。”叶庆龙看着案卷,“下次他再作案,我们一定能抓住他。”

可谁也没想到,这一等,又是六年。

2004年1月22号,农历大年初一。诸暨市的100商店里,到处挂着红灯笼,门口的春联还没干。值班保安夏根法今年50岁,老家在安徽,因为要值班,没回去过年。凌晨两点多,换班的时间快到了,他拿着手电筒在三楼巡逻,突然听见库房那边有“沙沙”声。

“谁啊?大过年的不睡觉?”夏根法走过去,刚推开库房的门,一把尖刀就戳到了他的脸上。

刀刃划开了皮肤,血一下子流了下来。

“别出声!”黑影压低声音说,手里的刀又往前递了递。夏根法也是个硬脾气,虽然脸上流血,还是伸手去推黑影。两人扭打起来,黑影急了,掏出枪,“砰”的一声,子弹打在夏根法的腿上。

夏根法倒在地上,疼得直冒冷汗。黑影顾不上他,转身就跑。

可能是太慌了,他跑的时候,把枪掉在了三楼阳台的窗口附近,还掉了一条灰色的线裤、一个护膝和一根撬棍。

“抓小偷!有枪!”夏根法忍着疼,爬起来喊。其他保安跑过来时,黑影已经没影了。

后来查监控,他是从阳台的排水管滑下去的,动作很快,跟1995年绿洲案的凶手一模一样。

诸暨市公安局的民警赶到时,夏根法已经被送到医院了。侦查员在阳台窗口找到了那把枪——黑色的,上面还沾着点血。“这枪……”老刑警老张拿起来一看,突然眼睛亮了,“你们看,枪管里还有消声器的残片,跟1998年绍兴案的消声器一样!”

更关键的是,枪里有四发子弹,编号都是5222——跟绿洲案、绍兴案的子弹编号一模一样!

“就是他!122案的凶手!”王建军激动得声音都抖了,“这次他掉了枪,还掉了线裤和护膝,肯定能找到线索!”

警方马上对现场遗留物进行勘察:枪是自制的,跟绿洲案的自制枪结构一样;撬棍还是同款四节撬棍;护膝是军用的,上面有磨损痕迹,说明用了很久;最关键的是那条线裤——灰色的,纯棉的,上面沾着点皮屑(后来查是凶手的表皮细胞)。

“这条线裤不是成人穿的。”侦查员小李拿着线裤,去市场上问了十几家卖童装的老板,“老板们都说,这是4-6岁小孩穿的,而且款式是女孩穿的。”

“凶手有个女儿,4-6岁,1998-2000年出生的。”王建军马上推断,“1998年绍兴案的时候,他可能刚结婚;2004年现在,女儿4-6岁,符合时间线。”

再结合之前的线索:身高一米七左右,中等偏瘦,1971年左右出生(按农村结婚年龄算,27岁左右有孩子,1998年结婚,1971年出生正好),懂机械,烟民,可能是诸暨人(这次作案在诸暨,还选在大年初一,老百姓都在家过年,防范松)。

“排查范围缩小到诸暨!”王建军下了命令,“抽调300名警力,2000多名干部群众,挨家挨户查!”

那阵子,诸暨的每条街、每个小区都能看见民警的身影。他们拿着凶手的模拟画像(根据身高、年龄画的),挨家敲门:“您见过这个人吗?”“您家有1971年左右出生的男性吗?”“您家孩子有没有穿过这种灰色线裤?”

侦查员们把诸暨城区分成了200多个网格,每个网格由民警、居委会人员、协警组成小组,一栋楼一栋楼地查。老张家住暨阳街道,回忆说:“那时候民警天天来,连楼道里的垃圾桶都翻了,就怕漏了线索。”

可查了一个多月,还是没找到符合条件的人。“凶手可能用了假身份,或者藏在农村。”王建军皱着眉,“他太了解诸暨了,知道怎么躲我们。”

那条线裤上的皮屑,当时因为dNA技术还不够先进,没能提取到完整的dNA,只能暂时存放在物证室。“等技术成熟了,这肯定是关键证据。”法医小陈说,他把皮屑样本放在冰箱里,贴了个标签:“122案,待查。”

时间又过了三年,到了2007年。这三年里,浙江警方的dNA技术有了很大进步,能提取到更微量的dNA了;监控也普及了,大部分街道和商场都装了摄像头。可“122案”的凶手,还是没露面。

直到11月6号,诸暨嘉瑞珠宝行的未遂劫案发生了。

这次现场,警方有了意外收获:嫌疑人跑的时候,把一个饮料瓶落在了变电箱旁。瓶子是塑料的,上面还留着半个指纹,瓶身上印着“中国移动活动赠品”。

更关键的是,瓶子里还有点残留的饮料,上面沾着嫌疑人的唾液。

“马上送物证室,提取dNA!”王建军激动得站起来,“还有,查监控!附近所有的监控都调过来!”

法医小陈连夜加班,从饮料瓶上提取到了混合dNA——一个男性和一个女性的。“男性dNA不完整,只能提取到Y染色体(男性遗传染色体);女性dNA完整。”小陈说,“我们把男性Y染色体和2004年线裤上的Y染色体对比,发现是一致的!女性dNA和线裤上的dNA有亲子关系!”

“这说明什么?”王建军问。

“说明这两起案件是同一个人做的!女性是他的女儿!”小陈说,“2004年他女儿4-6岁,2007年就是7-9岁,符合dNA亲子关系!”

警方马上查那个饮料瓶:是中国移动2007年夏天在诸暨搞活动时送的,一共送了10万瓶,覆盖了整个诸暨市区和周边乡镇。“凶手可能是参加活动领的,也可能是买东西送的,没法直接查。”侦查员小张说,“但至少能确定,他在诸暨,而且经常出门。”

更让人兴奋的是监控。警方调取了嘉瑞珠宝行附近20多个点位的监控,整整看了三天三夜,终于在一个小巷子的监控里,发现了一个可疑男子:身高一米七左右,中等偏瘦,穿着黑色外套,手里拿着一把断线钳(跟现场遗留的断线钳款式一样)。

“你们看,他走路的时候老回头,很警觉。”侦查员小李指着屏幕,“而且他进巷子的时候,特意绕开了摄像头,显然知道有监控。”

警方顺着监控追踪,发现这个男子从巷子出来后,就上了一辆无牌摩托车,往暨阳街道方向开去。可开到一个没有监控的路口后,就再也找不到他的踪迹了。

“是不是他?”王建军盯着屏幕,“做个模拟实验,看看断线钳是不是同款。”

侦查员们买了跟现场遗留的断线钳一模一样的工具,让民警拿着,在同一个监控点位走了几遍,再对比视频。

发现视频里男子手里的断线钳,比现场遗留的小一点,不是同款。

“白高兴一场。”小张叹了口气,“这凶手太狡猾了,连工具都换着用。”

虽然这次没抓住人,但警方更有信心了:他们有了凶手的Y染色体,有了他女儿的dNA,知道他在诸暨,知道他的身高、年龄、体态。

“只要技术再进步一点,只要他再露一次面,我们一定能抓住他。”王建军说。

接下来的九年,浙江警方没放弃。物证室里,“122案”的卷宗从1本变成了400多本,里面记录着每一次排查、每一条线索、每一个可疑人员;dNA样本被反复检测,技术从提取17个基因座位,升级到能提取36个基因座位(更精准);监控从模糊的模拟信号,变成了高清数字信号。

2016年,浙江省公安厅再次牵头,成立了“122案”专案指挥部,组建了五个专项小组:生物检材排查组、视频追踪组、指纹对比组、重点人群排查组、大数据分析组。“这次我们要用科技手段,跟凶手耗到底。”指挥部总指挥说。

生物检材排查组首先有了突破。他们用最新的dNA技术,对2007年饮料瓶上的男性Y染色体进行了深度检测,发现这个Y染色体属于绍兴徐氏家族的一个分支。“徐氏家族在诸暨、绍兴、宁海都有分布,我们要挨个排查。”组长老李说。

侦查员们跑到绍兴,查徐氏家族的族谱,发现这个分支有619个家系(家系指能追溯到同一个祖先的家族),涉及3万多人。“我们把每个家系的男性都登记在册,提取他们的Y染色体,跟凶手的对比。”老李说,“这个工作很枯燥,每天要跑十几个村子,跟老百姓解释为什么要抽血,有时候还会被误会,但没人抱怨。”

视频追踪组也没闲着。他们把2007年到2016年,诸暨所有跟“徐氏家族”有关的监控都调了出来,整整10万小时的视频,一帧一帧地看。“我们在2015年的一个监控里,发现了一个穿黄衣服的男子,跟凶手的特征很像。”组长小王说,“他三次进入嘉瑞珠宝行附近的巷子,第一次逗留两分钟,第二次逗留十分钟,走路的时候老回头,还在路边抽过烟——跟1998年绍兴案推断的‘烟民’特征吻合。”

更关键的是,这个黄衣男子穿的是高帮皮鞋——适合高压电作业的环境,跟2007年嘉瑞案的“高压电偷袭”手法吻合。“我们请画像专家,用3d技术还原了他的面部特征,还做了蜡像,跟之前的模拟画像对比,几乎一致。”小王说。

指纹对比组的进展最让人期待。他们把1998年绍兴案引爆器上的变形指纹,用最新的图像修复技术进行了清晰化处理,提取到了12个清晰的特征点。“我们把这个指纹录入全国指纹库,每天都对比。”组长老张说,“有时候做梦都梦见指纹比对成功了。”

2017年3月27号,北京传来了好消息——公安部的10位指纹专家,经过两天两夜的比对,发现诸暨徐氏家族里,一个叫徐某的男子,指纹跟绍兴案的变形指纹,12个特征点完全吻合!

“徐某,1972年出生,浙江宁海人,现在住在诸暨市暨阳街道,有一个女儿,1999年出生(跟之前推断的‘4-6岁女儿’时间线吻合),曾经在诸暨的一家机械加工厂上班(懂机械),喜欢赌博(跟后来审讯时交代的‘赌博输光家产’吻合)。”老张拿着徐某的档案,手都在抖,“就是他!122案的凶手!”

警方马上对徐某进行布控。2017年3月29号下午2点21分,在诸暨市暨阳街道的一家棋牌室内,徐某正在打麻将,侦查员们悄悄围上去,亮出证件:“徐某,跟我们走一趟。”

徐某当时愣了一下,手里的麻将牌掉在桌上,没反抗,只是说了一句:“终于来了。”

警方马上对徐某进行dNA采集,三个小时后,结果出来了:徐某的dNA,跟2004年线裤上的dNA、2007年饮料瓶上的dNA,完全吻合!

“破案了!22年了,终于破案了!”专案指挥部里,民警们互相拥抱,有的甚至哭了——叶庆龙已经退休了,接到电话时,他正在家里看案卷,听完之后,老泪纵横:“终于能给死者一个交代了。”

徐某到案后,一开始一言不发。审讯室里,他低着头,不管民警问什么,都不吭声。“他心里有防备,知道自己犯的是死罪,想扛到底。”审讯组长老郑说。

民警们没急着逼他,而是先去查了他的人生轨迹。徐某的老家在台州农村,家里有9个兄弟姐妹,他排行老七。父亲是水泥厂的临时工,工资很低,家里没田没地,日子过得很苦。“我小时候连饭都吃不饱,衣服都是哥哥们穿剩下的。”徐某后来交代。

19岁那年,徐某辍学去水泥厂打零工,想转正,可因为没背景,一直没成功。“我那时候就觉得,老实干活没用,赚不到钱。”1993年,21岁的徐某第一次作案。

抢了台州医院住院部的收费处,得手几万块。“我本来想拿着钱好好过日子,去卫校读书,可读了半年就不想读了,觉得太累,不如抢钱来得快。”

1994年,徐某又在临海城南信用社杀了一名女值班员,抢了几千块;同年11月,在长兴龙达股份有限公司商场杀了一名值班员,抢了97万的黄金珠宝。“我杀了人之后,心里也怕,就去了越南避风头,在那边买了两把枪,想着回来再抢。”

1995年,徐某回到浙江,策划了宁波绿洲珠宝行案,杀了两名保安,抢了160多万。“那时候我有了钱,买了栋四层小楼,还买了大哥大、bb机,觉得很威风。”可没过多久,他就迷上了赌博,“我杀了人,心里压力大,只能靠赌博缓解,不到一年,就把160多万输光了。”

1998年,徐某结婚,可因为没了钱,连酒席都是靠收份子钱办的。“我老婆不知道我杀人抢劫,以为我是做生意亏了。”为了钱,徐某又策划了绍兴供销大厦案,没抢到东西,还差点被抓;2004年,他又在诸暨100商店作案,杀了人(夏根法被打伤,没致死),掉了枪;2007年,他想用电偷袭嘉瑞珠宝行,没成功,掉了饮料瓶。

“这么多年,我天天都在怕,不敢喝酒,怕酒后吐真言;不敢跟人深交,怕被认出来;晚上睡不着觉,一闭眼就看见被我杀的人。”徐某在审讯室里哭着说,“我知道早晚有一天会被抓,这一天来了,我反而踏实了。”

2017年11月21号,浙江省绍兴市中级人民法院对“122宁绍系列持枪抢劫杀人案”进行公开宣判。法庭上,被害人家属来了很多,有的手里拿着亲人的照片,哭着喊:“终于等到这一天了!”

法官宣判:被告人徐某犯抢劫罪、故意杀人罪,数罪并罚,判处死刑,并处没收个人全部财产,剥夺政治权利终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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