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域雄皇 第76章 公主之盟

雨丝斜斜掠过雕花窗棂，在鎏金兽首香炉上凝成细碎的水珠。我望着眼前女子缓缓摘下银质面具的动作，指尖无意识摩挲着腰间玉佩——那是柳如玉当年赠予的暖玉，此刻却透着沁骨的凉意。

南国凤清羽，见过萧烬陛下。她屈膝行礼时，发间金步摇叮咚作响，琉璃耳坠折射着烛火，将半边脸颊映得明明灭灭。我注意到她右耳三枚珍珠耳骨钉，正是南国皇室特有的标记。

雷啸天的佩剑已半出鞘，狼系战士的本能让他对突然暴露身份的敌国公主充满警惕。我抬手止住他的动作，目光落在凤清羽那双琥珀色瞳孔上——这双曾在元宵灯会上凝视过我的眼睛，此刻正坦然迎上我的审视，像只慵懒舔爪的波斯猫，看似温顺却暗藏利爪。

公主倒是坦诚。我示意蛮牛给她赐座，熊系护卫沉重的脚步声在寂静的偏厅格外清晰，可知欺瞒朕的下场？

凤清羽接过侍女奉上的雨前龙井，纤长手指捏着白瓷杯耳轻轻转动：陛下在朱雀大街救我时，便已知我身份，不是吗？她忽然轻笑出声，金步摇随着动作划出优美弧线，那日您故意碰落我的胭脂盒，龙涎香混着突厥进贡的安息香，整个九域只有北境皇室才用得起。

墨尘在屏风后发出低低的笑声。这个狐系谋士总是如此，即便不在场也能精准拿捏人心。我确实早已知晓她的身份，却没想到这位以骄纵闻名的南国公主，竟有这般察言观色的本事。

说吧，你的条件。我将茶盏重重搁在案上，狮系血脉里的帝王之气不自觉外泄。窗外雨声渐急，如同南国边境连日来的战事。

凤清羽敛起笑容，从袖中取出一卷羊皮地图推到我面前。羊皮边缘泛着陈旧的黄褐色，显然是密藏多年的珍品：南国十七处军防布防图，换陛下一句承诺。她指尖点在地图中央的朱砂标记上，包括镇南王私通北狄的密道。

雷啸天倒抽冷气的声音在身后响起。镇南王是凤清羽的亲叔父，也是南国最顽固的主战派。我盯着地图上细密的注解，忽然想起三日前夜无影送来的密报——镇南王府确实有异常动静，只是没想到竟牵扯到北狄。

本公主不做赔本买卖。凤清羽身体前倾，琥珀色瞳孔在烛火下闪烁着狡黠的光芒，像极了捕猎前的狐狸，助您瓦解南国内部反对势力，条件是城破之后，保全我及母族性命，永享富庶。

我拿起狼毫笔在宣纸上划出深深的墨痕。这个提议确实诱人，南国水师盘踞东海多年，若能兵不血刃拿下，对统一九域大业事半功倍。但狐系女子的承诺向来如镜花水月，墨尘曾告诫我，凤清羽八岁便能在棋盘上让南国国手三子，心机之深可见一斑。

陛下在犹豫？凤清羽忽然凑近，身上冷梅香混着毒药特有的苦杏仁味钻入鼻腔。我不动声色地屏住呼吸，想起苏轻烟临行前的叮嘱——南国皇室女子皆擅用毒，凤清羽尤甚。

公主可知，朕的承诺从来千金难换？我将写好的密信推给她，火漆印上的苍鹰图腾在烛火下栩栩如生，但朕给你机会。信纸上只有寥寥数字：三月为期，静候佳音。这是狮系帝王的试探，也是战略布局的开始。

凤清羽展开信纸的瞬间，我捕捉到她眼底一闪而过的惊讶，随即被更深的算计取代。她将信纸凑到烛火前点燃，灰烬随风飘散在雨丝中：陛下果然如传闻般，是九域最勇敢的狮子。她起身行礼时，发间金步摇再次响起，却比初见时少了几分戏谑，多了几分郑重。

雷啸天送公主离开时，廊下传来他压抑的怒吼。我知道这位狼系将军对与敌国公主合作极度不满，但真正让我在意的，是屏风后墨尘愈发急促的咳嗽声。这个狐系谋士昨夜咳了半宿，苏轻烟诊断后只留下忧思过甚四个字便匆匆离去。

陛下真信她？墨尘从屏风后转出，苍白的脸上带着惯有的微笑，指尖却掐着一枚黑色棋子。棋盘上黑白子交错纵横，正是南国如今的势力分布图。

我捏起那枚象征镇南王的黑子，在指间反复摩挲：信与不信不重要。棋子被我重重按在棋盘中央，恰好落在凤清羽母族的封地之上，重要的是，这盘棋该由朕来落子了。

窗外雨声渐歇，天边泛起鱼肚白。我望着东方泛起的微光，忽然想起柳如玉曾说，雨过天晴时最适合采药。不知那位兔系医女此刻在江南水乡，是否也在望着同一片天空？

蛮牛忽然发出沉闷的声响，我转头看见他庞大的身躯挡在窗前，熊系护卫特有的憨厚嗓音带着紧张：陛下，苏医仙求见，说有要事禀报。

我心中一紧。苏轻烟从不轻易入宫，除非发生关乎生死的大事。墨尘眼中闪过一丝了然，将早已备好的密信递到我手中——那是冷月心刚从密探处传来的急报，字迹潦草却透着不祥：南国皇宫异动，凤氏宗亲连夜离京。

烛火突然爆出灯花，映得满室通明。我将密信凑到烛火前，看着字迹在火焰中蜷曲成灰烬，忽然想起凤清羽临行前那句意味深长的话：陛下可知，狐狸最擅长的不是欺骗，是让猎物自己走进陷阱。

雨停了。我推开窗，潮湿的空气混杂着泥土芬芳扑面而来。远方天际，一只孤鹰正冲破云层，锐利的目光扫过苍茫大地——就像此刻的我，凝视着这场由公主之盟开启的，席卷九域的风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