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充满恐惧和愧疚的声音在法庭回荡,清晰地回忆了看见马明在事故发生后前往档案室方向的情景。
“……我对不起老陈……但我怕啊……”这声音,成了压垮马明的最后一根稻草。
每一份证据的出现,都让屏幕里的陈建国呼吸急促几分,浑浊的眼中泪光闪烁。
“谎言!都是谎言!”马明心理防线彻底崩溃,猛地站起,指着张宏远方律师大喊,“是张宏远!是他让我这么做的!他答应给我钱!那些证据……都是他让我弄的!”
全场寂静,随即哗然。
审判长重重敲下法槌。
“经合议庭评议,现宣判:……原审被告人陈建国无罪!”
“本案涉及的马明等人涉嫌伪证、妨害作证等犯罪线索,将移送公安机关依法侦查。张宏远涉嫌相关犯罪,另案处理!”
法槌落定。
赢了!
“爸!您听到了吗?!无罪!您无罪了!!”陈瑾再也控制不住,他猛地转过身,对着屏幕嘶声喊道,泪水奔涌而出。
这一刻,他不是那个冷静坚毅的少年,只是一个终于为父亲讨回公道的儿子。
屏幕里,陈建国老泪纵横,他张着嘴,似乎想说什么,却只能发出嗬嗬的气音,那只插着针管的枯瘦的手,颤抖着想要抬起来,最终只是无力地动了动手指,但脸上,却混杂着泪水与笑容。
旁听席上,爆发出热烈的掌声和如释重负的叹息,许多人看着屏幕上那对隔空相望、泪流满面的父子,都忍不住红了眼眶。
裴欢静静地看着陈瑾失控的背影,又看向屏幕上那位终于等来清白的老人,一直平静的眼眸里,水光氤氲。她深吸一口气,将翻涌的情绪压下。
庭审结束,人群渐渐散去。
陈瑾几乎是第一时间冲出了法庭,他要立刻赶回医院,亲口告诉父亲这个好消息,亲手拥抱他获得新生的父亲。
裴欢跟在他身后,看着他急切却轻快了许多的背影,没有打扰。
法院外,梧桐甬道。
春分刚过,万物都在寻找新的生机。
梧桐树尚未披上盛夏的浓荫,光秃的枝桠间已爆出星星点点的嫩绿新芽,倔强地指向湛蓝的天空。
阳光是透明的金色,暖意穿透疏朗的枝条,在还略显干爽的地面上投下清晰而跳跃的光斑。
微风拂过,也撩动了少年少女的衣角与发丝。
陈瑾猛地停下脚步,努力平复着过于急促的呼吸和依旧激荡的心潮。
他转过身,深深地看着几步之外的裴欢。
他的眼睛因刚才情绪的剧烈冲刷而泛红,但眸子里所有阴霾已被涤荡一空,只剩下如同这春日下午晴空般澄澈的光,盛满了感激和生机。
他深深地看着裴欢,眼神清明而郑重:“裴欢,你给了我……第二次生命。”
裴欢抬眸,语气平静却有力:
“是你自己,从没放弃过。”
阳光慷慨洒落。
父亲的清白得以昭雪,张宏远及其党羽被立案调查,笼罩在头顶十几年的阴云终于散去。
陈瑾的生活重心,前所未有地、纯粹地回归到了一名高三学生原本的轨道——冲刺高考。
他与裴欢之间,依旧话不多,但在题海战术的间隙,一个眼神的交汇,一次资料的传递,都带着旁人难以介入的熟稔与信任。
教室里,高考倒计时的数字一天天变小,气氛如同不断绷紧的弓弦。
陈瑾伏在案头,那些曾经晦涩难懂的知识点,在裴欢有条不紊的梳理和他自己心无旁骛的钻研下,逐渐变得清晰。
他不再是为了证明什么,也不是为了逃离什么,而是真真正正地,为了自己的未来,为了那个在与裴欢并肩时悄然立下的目标,在积蓄力量。
裴欢依旧是那个学神般的存在,冷静、高效。
只是偶尔,当她抬头看到后排那个埋头苦读、侧脸线条日渐坚毅的少年时,是满眼柔和。系统依旧在运行,但提示音更多地转向了对学习资料的优化整合。
她在为他,也为自己,守护着这最后一段纯粹拼搏的时光。
六月初夏,高考如期而至。
考场外,人声鼎沸,家长们翘首以盼。
陈瑾和裴欢在入口处相遇。
他没有多说什么,只是伸出手,与她轻轻击掌。
掌心相触的瞬间,短暂却有力,传递着无声的鼓励与约定。
“加油。”
“嗯。”
随后,两人汇入考生洪流,走向各自的考场,背影决然。
数周后,收获的季节。
意料之内,一封来自华大的录取通知书,送到了裴欢手中。
那天,谢容抱着裴欢狂亲,连向来寡言的裴父都一直忙于打电话,虽然不知道具体说什么,但总是围绕着“什么?你怎么知道我女儿继承我衣钵考上华**学院了?”
裴欢无奈,但也由他们去了。
几乎在同一时间,陈瑾也收到了来自省警察学院侦查学专业的录取通知书。
深蓝色的信封,仿佛已经能窥见未来那身警服的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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