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门物资处。
评定处的管事静室。
宽敞却透着压抑的气氛,凝重得仿佛能滴出水来。
田宝田垂着头,大气不敢喘一口,目光死死地钉在眼前那片打磨得光滑如镜的青色石地砖上,仿佛能从里面看出花来。
冷汗浸湿了他的鬓角,黏腻地贴在皮肤上,带来一阵阵不适的凉意。
田亮平则在屋内焦躁地踱着步,沉重的脚步在寂静中发出嗒嗒嗒的声响,每一步都像踩在田宝田的心尖上。
他眉头紧锁,眼神阴鸷,仿佛一只捕猎前的毒蛇,无形的压力弥漫在整个房间。
突然!
那双以墨云锦为底,用捻金丝线绣着繁复狰狞兽纹黑靴,猛地停在了田宝田面前不足一尺的地方!
他的心脏瞬间提到了嗓子眼,几乎要从喉咙里蹦出来!
一股冰冷的寒意顺着脊椎窜上头顶。
田亮平那低沉嘶哑的声音,带着浓浓的怀疑,从田宝田头顶沉沉压下。
“宝田,抬起头来!看着我!
我再问你一遍,你确定,那老李头和他侄女说的那些话,是你不经意偷听到的?而不是那老东西故意设下圈套,说给你听的?!”
田宝田强压着狂跳的心脏,依言抬起头。
一路乘灵驹疾驰而来,田宝田的脸上满是汗水和尘土混合的污迹。
额前几缕油腻的碎发被汗水黏住,糊在眼角,让他看起来狼狈不堪。
眼神也因为恐惧而显得有些涣散和茫然。
这副凄惨又惊慌的模样,落在向来就疑心颇重的田亮平眼中,下意识地就被解读成了害怕事情败露被宗门严惩的正常反应。
田宝田努力控制着声音的颤抖,眼神直直望着舅舅,结结巴巴地回答。
“舅……舅舅!
我发誓!千真万确!
我……我是想去树荫下偷会儿懒,刚靠近就听到他们在说刘管事要去告状!
那老李头背对着我,彩凤也没瞧见我!
他们绝对不是故意说给我听的!
我……我听到这个,魂都快吓飞了,哪还敢偷懒,赶紧就跑来给您报信了!”
他生怕舅舅再在这个问题上深究下去,连忙转移话题,声音带着内心深处确实存在着的惶恐。
“舅!现在关键是那个刘管事啊!她手里到底有什么证据?她竟然真敢去告发您?她不要命了吗?”
“证据?”
田亮平闻言,眼中寒光一闪,嘴角勾起一抹残忍而冰冷的弧度,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
“哼!那个臭娘们!当初拿好处的时候,一副感恩戴德,唯唯诺诺的嘴脸!
如今看风向不对就想独善其身,把自己摘干净?
门都没有!她以为她是谁?!”
田宝田看着舅舅眼中那毫不掩饰的杀意,吓得浑身一哆嗦,声音都带了哭腔。
“舅……舅舅!您……您打算咋办啊?这里可是宗门重地!守卫森严!
咱们就算是想让她永远闭嘴,也……也不方便下手啊!”
他把杀人灭迹说得极其隐晦,生怕这几个字前脚从他嘴里说出来,后脚就被刑罚堂拷问起来。
“废物!”
田亮平看着外甥这副没出息,遇事只会慌神的窝囊样,心头那股无名邪火“噌”地一下烧得更旺了!
他眼神阴鸷地盯着田宝田,那目光如同冰冷的毒蛇,让田宝田浑身汗毛倒竖,不由自主地往后缩了缩。
田亮平心中涌起一股强烈的厌弃和无奈。
若不是当年自己年轻气盛,为了争夺一株能提升修为的千年灵植,与一个凶悍的散修死斗,结果被对方以阴毒功法伤了根本,导致此生注定无法拥有自己的亲生骨肉……
他又何必把全部心血都倾注在这个不成器的外甥身上?
真是个扶不上墙的烂泥!
越想越气!
田亮平看着眼前这个肥头大耳,眼神闪烁,难堪大用的田宝田,只觉得无比碍眼。
他不耐烦地挥了挥手,像驱赶一只惹人厌的苍蝇。
“行了!滚吧!接下来的事,也用不上你这个废物!别在这儿碍我的眼!”
田宝田如蒙大赦,连连点头哈腰。
“是是是!舅舅!我这就走!我这就走!”
他巴不得立刻离开这个压抑的地方,转身就要往门口溜。
“等等!”
田亮平像是忽然想起什么,又叫住了他。
田宝田脚步一顿,心脏再次提到了嗓子眼,僵硬地转过身,脸上挤出谄媚的笑容。
“舅……舅舅,您还有什么吩咐?”
田亮平的目光在田宝田脸上扫过,带着一种审视货物的意味,语气恢复了平淡却不容置疑。
“对了,你媳妇的肚子,有动静了没有?”
田宝田心头猛地一跳!
彩凤怀孕的消息快速在他脑海中飘过!
但他反应极快,脸上那丝犹豫仅仅持续了半瞬,便被一种恰到好处的沮丧和无奈取代。
他垂下眼,声音低落地回答。
“还没呢。唉,也不知道是咋回事……”
田亮平闻言,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一下,沉吟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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