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我凡域 第17章 宿命低语

山坳的雾浓得像化不开的墨团，每走一步都要拨开黏腻的雾絮，连呼吸都带着股刺骨的凉 —— 那凉不是晨露的冷，是混沌气渗进空气里的阴寒，沾在皮肤上，像要往骨头缝里钻。林大山走在队尾，手里攥着块巴掌大的灵脉石碎片 —— 那是村长送别时硬塞给他的，石片泛着淡金的光，是守源杖上敲下来的边角料，村长说 “带着它，能挡点邪气，村里有守源杖在，我能镇住场子”。

他时不时回头望一眼青禾村的方向，心里总悬着块石头：村长年纪大了，独自守着村子和灵田，手里的守源杖是唯一的依仗，要是真有邪物漏进村，可怎么办？可转念一想，林烨还在前面走着，这孩子是哥嫂唯一的念想，是青禾村的引灵人，他必须护好，只能把村里的事暂时托付给村长。

“都慢着点，前面的石路滑。” 清玄举着火把走在最前，火光在雾里只够照出两尺远，跳动的火苗把众人的影子拉得老长，投在湿滑的岩壁上，像要从石头里钻出来的邪祟。他手里的罗盘指针疯了似的转，偶尔会死死钉向左侧山壁 —— 那里的岩石泛着层死气沉沉的黑，指尖碰上去能感觉到一股寒气顺着指缝往骨髓里钻，“混沌气已经渗进岩石几十年了，离支流越近，邪气越重，都把家伙攥紧，别走神。”

陈石头从竹筐里掏出两根淬了灵稻汁的铁刺，一根斜插在脚边石缝里，做了个醒目的标记，另一根塞进林烨手里：“拿着，这铁刺沉，能帮你稳住身子。溶洞里黑，邪物都喜欢从暗处扑，你要是看着黑影动，别硬扛，往我身后躲，我这铁铲能挡两下。” 他的声音比平时粗哑些，手臂上还缠着赵婶给的草药布带 —— 早上收拾铁刺时，不小心被刃口划了道口子，现在还隐隐作痛，可他没说，怕大伙分心。

赵婶走在林烨身侧，从药篮里掏出团晒干的青穗草，指尖飞快地搓成绳，系在林烨手腕上：“这草绳能吸点混沌气，要是你觉得它变沉、发潮，或者胸口发闷、喉咙发紧，立马喊我，我给你喝清灵汤。” 她又往林烨兜里塞了块裹着油纸的灵米糕，“垫垫肚子，别让胃里空着，空腹扛不住邪气，容易晕。”

林烨攥着铁刺，指节泛白 —— 他能感觉到手腕上的草绳已经开始发凉，胸口的玉佩也隐隐发烫，这是邪气靠近的征兆。他不是修士，没有清玄那样的法术，也没有吴石弓那样的身手，只是个普通的凡人，要靠执念和大家的保护，去做 “堵支流” 这种逆天的事，心里既慌又沉，却不敢露出来 —— 他知道，自己要是慌了，大伙的信心也会散。

刚转过一道窄弯，吴石弓的黑马突然扬起前蹄，发出 “唏律律” 的嘶鸣，前腿在地上刨出深坑，鬃毛倒竖，死活不肯再往前挪半步。吴石弓瞬间翻身下马，左手按在箭囊上（那只缺了小指的手，握箭时指节绷得更紧，几十年的老茧磨得发亮），右手夺过清玄手里的火把，往前方雾里照去：“有邪物！都靠紧点，别散开！”

雾里猛地窜出五只半大的混沌兽，黑毛上裹着层薄黑雾，爪子在地上划出三道深沟，嘴里 “吼吼” 地喘着气，涎水滴在碎石上，瞬间腐蚀出小坑。它们呈扇形包抄过来，最前面那只直扑林烨 —— 它能闻见道源信物的气息，知道这是队伍里最 “弱” 的目标，想先毁掉这个隐患，断了大伙堵支流的指望。

“别碰烨儿！” 陈石头举着铁铲冲上去，铲刃劈在兽背上，黑毛 “滋滋” 冒黑烟。那兽疼得转身扑他，爪子划在他的粗布衫上，留下三道血痕，血珠瞬间渗出来，陈石头却没退，硬生生用铁铲顶住了兽的脖子，把它往旁边推。

吴石弓的箭快得像道光，“咻” 的一声扎进最前面那只兽的左眼。那兽疼得原地打滚，黑血顺着眼眶淌下来，林大山趁机举起锄头，用尽全力砸在它头上，兽哼都没哼一声就没了气。赵婶抓着草药粉往剩下的兽身上撒，银辉裹着兽身，很快就把它们化成了黑灰，可草药粉也耗得差不多了，布兜里只剩小半袋。

林烨站在原地没动，却感觉胸口的玉佩烫得厉害，喉咙里像卡了团火，烧得慌 —— 刚才混沌兽扑过来时，那股邪气已经蹭到了他，凡人之躯扛不住这股阴寒，脸色瞬间变得苍白，嘴唇也泛了青。他忍不住咳了一声，手背沾到点温热的液体，低头一看，是血丝。

“快喝口清灵汤！” 赵婶冲过来，掏出陶壶递到他嘴边，草药汤的苦味顺着喉咙往下灌，带着股辛辣的暖意，奇异地压下了那股灼烧感，“你是凡人，扛不住混沌气，别硬撑，有不舒服立马说，别憋着。”

林烨点点头，喘着气，手里的铁刺差点掉在地上 —— 他第一次真切地感受到，自己和吴石弓、清玄他们的差距。他们能扛邪物、用法术，可他只能靠别人护着，靠草药撑着，可这次堵支流，偏偏要他这个 “最弱” 的人当关键，这份重量压得他胸口发闷。

“别慌，有我们在。” 林大山走过来，拍了拍他的肩膀，掌心的温度让林烨稍微稳了点，“村长把灵脉石碎片给了我，等会儿引灵气时，我用石片帮你聚气，能省点劲。”

继续往里走，溶洞越来越宽，洞顶的钟乳石滴着水，“滴答滴答” 的声音在洞里回荡，像在数着剩下的时间。前方的黑暗里，传来 “轰隆轰隆” 的声响，不是石头滚动，是混沌支流在地下流动的声音，还夹杂着低沉的嘶吼 —— 那声音沉得像从地底冒出来的，每一声都让人心头发颤，连吴石弓的黑马都开始不安地刨蹄子。

“前面就是支流入口了。” 清玄停下脚步，从怀里掏出个布包，里面是昆仑特制的 “聚灵符”，脸色比之前严肃了不少，“那只大怪物守在入口，它靠吸支流的混沌气活了几十年，已经不是普通怪物了，身上的邪气能侵修士的体，更别说凡人。等会儿我先用聚灵符布阵，困住它的四肢；吴猎户，你负责射它的眼睛，别让它喷黑雾 —— 它的黑雾里掺了混沌主源的气，沾到就麻烦了；陈兄，你用铁刺在林烨周围搭个半人高的圈，再缠上青穗草绳，尽量挡住邪气；赵婶，你盯着林烨的脸，一旦他嘴唇发白、咳血加重，立马用剩下的草药粉撒在他身上，别让邪气攻心；我会用木剑帮你稳住阵法，林大山前辈，你用灵脉石碎片帮林烨聚气，别让他灵气耗得太快。”

“我…… 我要是撑不住，怎么办？” 林烨的声音有点发颤，不是怕疼，是怕自己掉链子，耽误了大伙，毁了青禾村。

“撑不住就喊，我们会想办法。” 清玄把净化液的玉瓶递给林烨，眼神里满是郑重，“但你要记住，你不是一个人在扛 —— 灵田的灵气、村里的人、村长手里的守源杖，都在帮你。你只要想着‘要护好他们’，灵气就会跟着你的念想过来，凡人的执念，有时候比修士的法术还管用。”

众人立刻行动起来。陈石头用铁刺在地上插了个圈，每根铁刺之间缠了三道青穗草绳，还在绳上洒了剩下的草药粉，像道临时的 “防邪墙”；吴石弓搭好弓箭，箭囊里的箭都换成了涂满净化液的，左手按在弓上，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赵婶把剩下的清灵汤倒进个扁陶壶，拧开盖子递到林烨手里，让他能随时喝到；林大山站在林烨身后，把灵脉石碎片放在他的肩膀上，石片的暖意顺着肩膀往下传，稍微缓解了点邪气的阴寒。

林烨走进铁刺圈里，攥紧玉佩和令牌，深吸一口气 —— 他想起灵田东头张婆婆的坟，坟前那束泛着银辉的稻穗；想起阿牛攥着铜锣，说 “烨哥你要平安回来”；想起村长送别时，把灵脉石碎片塞给他，说 “青禾村的希望在你身上”。这些念想像股暖流淌进心里，胸口的玉佩慢慢热了起来，不再是之前的灼烫，而是带着点温意，像母亲的手在轻轻护着他。

突然，前方的黑暗里冲出来一只巨大的混沌兽 —— 比之前困住的那只大了一倍，浑身黑毛裹着厚厚的黑雾，爪子有一尺长，每踏一步，地面都要颤一下，嘴里喷着的混沌气像黑色的火焰，落在地上就烧出黑坑。它直扑铁刺圈，爪子一挥就拍断了两根铁刺，显然知道林烨是关键，想先毁掉他。

“布阵！” 清玄把聚灵符往地上一撒，符纸瞬间亮了起来，淡青色的光网从地面升起，缠住了怪物的四肢。可没有守源杖的加持，光网的威力弱了不少，怪物嘶吼着挣扎，光网被扯得变形，清玄咬着牙，用木剑往阵眼一戳，灵气源源不断地注入符阵，光网才勉强没破。

“射！快射它的眼睛！” 清玄喊得嗓子都哑了，额角的汗顺着脸颊往下淌 —— 维持阵法耗了他太多灵气，再撑不了多久。

吴石弓的箭连珠似的射出去，三支箭都扎进了怪物的左眼，黑血顺着眼眶淌下来，怪物疼得疯狂甩头，黑雾喷得更凶了，好几缕落在铁刺圈的草绳上，草绳瞬间就黑了，冒着青烟，连林大山手里的灵脉石碎片都暗了些。

“烨儿，快！阵法撑不住了！” 林大山的声音带着急意，灵脉石碎片的光越来越弱，他能感觉到怪物的邪气在往林烨身上钻。

林烨立刻往支流入口跑，刚踏出铁刺圈，一股刺骨的寒气就裹了上来 —— 混沌支流的邪气比刚才的小兽强十倍，像无数根细针，扎得他皮肤发疼，喉咙里的灼烧感又回来了，他忍不住咳了一声，这次咳出来的血丝更多了，溅在胸前的粗布衫上，像朵暗红的花。

“别停！喝汤！” 赵婶在后面喊，声音里满是急意，她手里已经没有草药粉了，只能指望清灵汤能再撑一会儿。

林烨咬着牙，灌了口清灵汤，苦味压下了部分灼烧感，他掏出玉佩，指尖抵着玉料，心里拼命想那些要守护的人：“灵田的灵气，快来！帮我堵住支流，别让邪气害了村里的人！村长爷爷还在等我们回去，阿牛还在等我给他编灵稻壳穗子！”

银辉从玉佩里慢慢渗出来，却在离入口三尺远的地方停住了 —— 支流入口有层混沌气形成的屏障，凡人引的灵气太弱，又没有守源杖的加持，根本穿不过去。怪物见状，笑得更凶了，嘶吼着：“凡人也想挡我？没用的！你会被邪气侵体，化成黑灰！你的村子，也会被我吞了！”

“用令牌！” 母亲的低语突然在耳边响起，那是传声石里的灵气被他的执念激活了，“把令牌贴在屏障上，令牌是昆仑的东西，能帮你聚灵气！”

林烨立刻掏出令牌，贴在混沌屏障上。果然，银辉顺着令牌的纹路，慢慢渗进屏障，可就在这时，怪物突然挣破了一条腿的束缚，爪子拍向林烨的后背 —— 它知道，只要杀了林烨，就没人能堵支流了，它能继续吸混沌气，把整个青禾村都吞了。

“小心！” 吴石弓猛地扑过来，用身体挡住了爪子，黑血瞬间从他的肩膀淌下来，染红了粗布衫，他疼得龇牙咧嘴，却还笑着说，“没事…… 还能射箭……”

“吴叔！” 林烨红了眼，心里的念想突然变得无比强烈，“我要护着他们！我不能让他们出事！灵田的灵气，再给我点力量！”

这股执念像股暖流，顺着他的血脉往玉佩里涌，银辉突然暴涨，顺着令牌冲进支流入口。林烨赶紧拔开净化液的瓶塞，将液体倒在入口处，淡青色的液体碰到灵气，瞬间变成一道光墙，往支流深处灌去。可邪气的反噬也更猛了，一股黑气流顺着他的手腕往胸口钻，林烨疼得浑身发抖，眼前开始发黑，手里的玉佩差点掉在地上 —— 他知道，一旦松手，之前的努力就全白费了，吴叔的伤、陈兄的血、大伙的期待，都将付诸东流。

“烨儿，撑住！村长在帮你！” 林大山突然喊起来 —— 他手里的灵脉石碎片突然亮了起来，淡金的光裹着银辉，往屏障里灌，“是守源杖的气！村长在村里用守源杖传灵气过来了！”

果然，有了守源杖的灵气加持，光墙越来越亮，混沌气再也流不出来，怪物身上的黑雾开始消散，它嘶吼着倒在地上，身体慢慢缩成了黑灰。林烨再也撑不住，眼前一黑，晕了过去，手里还紧紧攥着玉佩和令牌，胸口的血丝已经晕开了一大片。

“烨儿！” 林大山赶紧把他抱起来，摸了摸他的鼻息，松了口气，“还有气，只是灵气耗竭，又被邪气侵了体，得赶紧回村，让村长用守源杖帮他清邪。”

清玄瘫坐在地上，灵气耗得差不多了，却还是笑着说：“成了…… 支流堵上了…… 青禾村安全了……”

陈石头和吴石弓互相搀扶着，赵婶拎着空了的药篮跟在后面，众人往溶洞外走。火把的光映着林烨苍白的脸，他的嘴唇还泛着青，那是邪气没清干净的痕迹。林大山抱着林烨，脚步走得飞快，心里只有一个念头：赶紧回村，让村长用守源杖救孩子 —— 这孩子用凡人之躯扛了逆天事，不能有事。

山坳的雾已经散了，阳光透过洞口照进来，带着灵田的甜香。远远地，就能看见青禾村的方向，守源杖的淡金光柱直冲云霄 —— 那是村长在用法杖感应他们的位置，也是在帮林烨驱散身上的邪气。

林烨在昏沉中，似乎又听见了母亲的低语，这次不再是嘱托，而是带着心疼的温柔：“烨儿，苦了你了…… 但你做到了…… 凡人的执念，也能逆天……”

他不知道的是，胸口的玉佩和令牌正悄悄发生变化 —— 两道淡光缠在一起，慢慢渗进他的身体，帮他修复着受损的根基。而村里，村长正握着守源杖，望着他们回来的方向，眼里满是期待：“孩子，别怕，爷爷等你回来。”

这不是结束，是新的开始。凡人之躯能扛住逆天事，靠的不是力量，是守护的决心；而守源杖的光，永远会为守护青禾村的人亮着，这是传承，也是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