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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砰！”
办公室的门被人从外面粗暴地推开。
乔静如一阵风似的卷了进来，高跟鞋踩在地板上，发出急促的“哒哒”声。
“梅子，这事儿不对劲！”
她把一叠资料摔在梅梓的办公桌上，胸口剧烈地起伏着，显然是气得不轻。
梅梓正靠在椅子里，指尖夹着一张泛着淡淡微光的卡片，闻言连眼皮都没抬一下：
“怎么了？那个新来的财务大姐卷款跑路了？”
“她敢！”
乔静如拔高了音量，随即又颓然地耙了耙头发，
“比那还糟。我托了圈里所有的关系，把我们‘拾光者’资金雄厚的消息放出去了。结果呢？”
她指着桌上那叠资料，自嘲地笑了一声：
“递过来的本子，全是些三无网剧，要么就是那种让你去演个花瓶，
全程台词不超过十句，作用就是被男主角一见钟情然后被反派一刀捅死。”
“稍微好点的制作，一听夏然的名字，连个试镜机会都不给。人家选角导演直接跟我说，
‘乔姐，纯新人我们不用，风险太大’。我呸！什么风险太大，就是看我们没背景没靠山！”
梅梓终于将视线从那张“演技体验卡”上移开，收进了口袋。
她知道，乔静如这几天为了夏然的事，嘴上都急出了一圈燎泡。
工作室的装修方案改了八稿，录音棚和舞蹈室都开始动工了，
陈东默那边新设备也入了库，万事俱备，偏偏最重要的演员事业，卡在了第一步。
“段回舟那边呢？”梅梓平静地问。
提到这个名字，乔静如的脸色更难看了。
“我让艾伦去问了。艾伦传回来的原话是，‘段先生投的是潜力，不是慈善。
想让段先生动用他的人脉和资源，可以，先拿出点能让他看得上眼的东西来’。”
乔静如学着艾伦那种公事公办的冰冷腔调，气得直翻白眼。
“说白了，就是嫌我们现在是个没名没姓的草台班子，不配他出手。
他可以锦上添花，但绝不雪中送炭。”
这个结果，在梅梓的意料之中。
段回舟是商人，不是救世主。
他投钱，是买一张通往未来的彩票，但刮开这张彩票的手，必须是她们自己的。
“行，我知道了。”
梅梓站起身，给乔静如倒了杯水，“那就靠我们自己。”
她的语气太过平静，反而让乔静如心里的火气更盛：
“靠我们自己？怎么靠？现在这个圈子，好资源都攥在头部那几家公司手里，层层瓜分，连点汤都漏不出来给我们这种新人喝！”
就在这时，乔静如的手机突兀地响了起来。
她看了一眼来电显示，不耐烦地接起：
“喂，表哥，我这儿忙着呢……什么？”
下一秒，她的声音陡然拔高，语调都变了。
“《长安风华》剧组？！女三号？公开试镜？！”
乔静如的眼睛瞬间瞪得溜圆，她死死捂住话筒，
转向梅梓，用口型无声地、夸张地重复着那四个字。
长安风华！
梅梓的心脏也猛地一跳。
这项目她太清楚了。年度投资最大的S级历史正剧，导演是拿奖拿到手软的张庚，编剧是金牌圣手林晚。
从立项开始，整个娱乐圈的眼睛都盯着，多少成名已久的演员为了撕个配角都争得头破血流。
乔静如在那边连声应着，挂断电话时，激动得脸颊通红，连呼吸都带着颤音。
“梅子！机会！天大的机会！”
她冲到梅梓面前，把手机屏幕怼到她脸上，“我表哥在辉煌娱乐做选角的朋友偷偷透露的！
《长安风华》的女三号‘琳琅’，本来内定了辉煌的一个小花，结果那小花临时被塞进一部大制作电影，档期撞了！”
“张庚导演最烦流量明星临时变卦，一气之下，说不伺候了！这个角色，他要自己重新找！搞一次小范围的公开试令！”
乔静如飞快地在手机上搜索着角色资料。
“琳琅！这个角色我研究过！表面上是女主身边最温顺最不起眼的宫女，
实际上心机深沉，聪慧隐忍，是全剧最大的反派之一，亲手把女主送上绝路！
人设带感得要命，演好了，绝对比女一还吸粉！”
梅梓看着手机上的人物小传，也动容了。
这不就是她想为夏然找的角色吗？复杂、立体，有巨大的发挥空间。
“什么时候试镜？”
“后天下午！”
“好！”梅梓一锤定音，
“你现在，立刻，马上！不管用什么办法，花多少钱，把这个角色的试镜剧本给我搞到手！越详细越好！”
“明白！”
乔静如像打了鸡血，领了军令状一般冲了出去。
不到半小时，几页薄薄的、还带着扫描痕迹的剧本，就传到了梅梓的手上。
梅梓把夏然叫进了办公室。
“这是你出道以来，第一个，也可能是最重要的一个机会。”
梅梓将剧本递给她，语气前所未有的严肃，
“这部剧的分量，这个角色的重要性，我不多说。我只问你，敢不敢去争？”
夏然的手指触碰到那几页纸，纸张很轻，她却觉得有千斤重。
《长安风华》……张庚导演……
这些名字，对过去的她而言，是另一个世界的神话。
现在，这个神话世界的一角，被撕开了一道缝，透出了一丝光，正照在她手上。
巨大的压力和前所未有的兴奋，像两股激流在她胸中冲撞。
她抬起头，迎上梅梓的注视，开口时，声音带着一丝自己都未察觉的颤抖，
但吐出的字却无比清晰。
“梅姐，我敢。”
“很好。”梅梓点了下头，
“从现在开始，到后天试镜结束，你的世界里，不准有任何杂念。你不是夏然，你就是‘琳琅’。”
接下来的四十多个小时，整个工作室都进入了最高级别的备战状态。
梅梓推掉了所有事务，一对一地陪着夏然磨戏。
“这一句，‘姐姐，这宫里，从来就没有什么姐妹，只有主仆’。”
梅梓靠在沙发上，声音很轻，“你刚刚的演法，带着怨恨和炫耀，不对。”
夏然有些不解：“她背叛了女主，难道不该是这种情绪吗？”
“不。”
梅梓摇头，“琳琅这个人，骨子里是自卑的。她嫉妒女主的家世、女主的天真、女主得到的一切。
所以她说这句话的时候，不是炫耀，而是一种病态的自我说服和麻醉。
她心里其实是痛的，但她必须告诉自己这么做是对的。你再试一次，把那份‘痛’演出米。”
夏然愣住了，她反复咀嚼着梅梓的话，感觉一扇新的大门被打开了。
在梅梓那堪称恐怖的共情和逻辑分析能力下，“琳琅”这个角色不再是纸片人，
她被一层层剥开，露出了最深处复杂又矛盾的灵魂。
试镜前夜。
夏然已经将三段试镜戏的台词、调度、情绪都打磨得近乎完美。
乔静如在旁边看着，激动地搓手：“稳了！我觉得这次肯定稳了！”
梅梓却始终拧着眉。
她看着监视器里夏然的脸，那张脸很美，表演技巧也无可挑剔，
但就是……差了点东西。
夏然的眼睛太干净了。
她能演出琳琅的挣扎、狠戾、不甘，
但她演不出那种真正坠入过深渊，被黑暗彻底浸泡过的破碎感。
那是属于一个二十岁、人生顺遂的女孩，无法靠想象力弥补的空白。
而这一点空白，在张庚那种级别的导演面前，足以致命。
梅梓沉默地看着夏然一遍遍练习，心里终于做出了决定。
“夏然，停一下，去休息。”
夏然虽然不解，但还是听话地去休息室的小床上躺下了。
高强度的排练让她很快就沉沉睡去。
办公室里只剩下梅梓一个人。
她从口袋里，缓缓拿出了那张卡片——“演技体验卡（配角级）”。
这是她最后的底牌。
梅梓走到夏然床边，看着她熟睡的、依旧带着几分青涩的脸庞。
她俯下身，将冰凉的卡片，轻轻贴在了夏然温热的后颈皮肤上。
【是否对目标人物“夏然”使用“演技体验卡（配角级）”？】
系统的提示音在脑海中响起。
“是。”
卡片化作一道微不可查的流光，瞬间没入了夏然的身体里，消失不见。
一切归于平静。
夏然依旧在沉睡，呼吸平稳。
梅梓站在床边，静静地等了十分钟，二十分钟……一个小时。
就在她以为是不是卡片失效了的时候，床上的人，忽然动了一下。
夏然没有醒，只是在梦中，用一种梅梓从未听过的，
带着一丝幽怨和彻骨寒意的语调，轻轻地、清晰地呢喃了一句台词。
“姐姐……你看，这宫墙里的雪，可真脏啊。”
梅梓浑身的汗毛，在那一瞬间，全部竖了起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