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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东默抱着吉他走进录音间，每一步都像是踩在棉花上。
他终于站到那支U67面前。
戴上监听耳机，指尖轻轻拨了一下吉他弦。
“嗡——”
一股清澈、饱满到恐怖的音色瞬间灌满了他的耳朵，连琴弦最细微的震动都一清二楚。
他以前用几十块钱声卡录出来的东西，跟这个一比，连噪音都算不上，那是工业垃圾。
“怎么样？”
艾伦的声音从耳机里传来，带着一丝不耐烦。
“很……很好。”陈东默的声音有点发颤。
“那就开始，先弹唱几句，我找一下电平。别浪费时间。”
陈东默点点头，闭上眼。
再睁开时，他整个人的气场完全变了。
局促和紧张被扫荡一空，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孤注一掷的沉静。
他手指搭在琴弦上，一段略带忧伤的吉他前奏，从指尖缓缓流淌而出。
控制室里，梅梓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她能感觉到艾伦的漫不经心，这让她手心也开始冒汗。
陈东默的潜力值依旧是92，而“天籁之音”和“金牌词曲”两个技能，都显示着【未觉醒】。
她赌的就是今天，在这个顶级的环境里，能刺激他完成觉醒！
前奏干净利落，艾伦靠在椅子上的身体稍微正了正，脸上没什么表情。
只是在心里给了个评价：吉他弹得还行，基本功扎实。
前奏结束，陈东s默的嘴唇凑近了话筒。
“徘徊着的，在路上的，你要走吗……”
当第一个字通过顶级的设备，从监听音箱里传出来时，
艾伦正要去推调音台推子的手，猛地僵在了半空中。
梅梓感觉自己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那是什么声音？
沙哑，却干净得没有一丝杂质，像是被溪水冲刷了千年的鹅卵石。
磁性，却不油腻，带着一种天然的沧桑和故事感，仿佛他不是在唱歌，而是在讲述一段所有人都经历过的过往。
这声音……有毒！
梅梓下意识地看向艾伦。
只见艾伦维持着手悬在半空的姿势，一动不动。
他靠在椅背上的身体，不知不觉间已经完全坐直，
并且在缓慢地、不受控制地向前倾，像是要钻进音箱里去听得更清楚一些。
“易碎的，骄傲着，那也曾是我的模样……”
陈东默的歌声还在继续，他已经完全进入了状态，彻底忘记了自己身在何处。
他不是在录音，他只是在唱歌，唱给自己听。
他的技巧很粗糙，甚至有些地方带着野路子的痕迹，
但那份不加修饰的真诚，却拥有着化腐朽为神奇的力量。
更可怕的是歌词。
“我曾经跨过山和大海，也穿过人山人海。”
“我曾经拥有着的一切，转眼都飘散如烟。”
“我曾经失落失望失掉所有方向，直到看见平凡才是唯一的答案。”
当副歌响起，控制室里的艾伦猛地把脸上的黑框眼镜摘了下来，扔在桌上。
他死死地盯着玻璃墙另一边的陈东默，仿佛在看一个怪物。
这是一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能写出来的东西？
这词里写尽了人到中年的求索、挣扎与和解！
一曲唱罢，最后一个吉他和弦的余音在空气中缓缓消散。
录音间里的陈东默还闭着眼，沉浸在歌曲的情绪里。
控制室里，死一般的寂静。
梅梓能清晰地听到自己擂鼓般的心跳，她紧张地看着艾伦，等待着最终的审判。
艾伦没有说话。
他伸出有些颤抖的手，在调音台上按了几个键，将刚才录下的副歌部分，单独截取了出来，然后点击了播放。
“我曾经跨过山和大海，也穿过人山人海……”
陈东默那独特的嗓音再次响起，艾伦闭上眼睛，仰靠在椅背上，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
足足过了半分钟，他才睁开眼，转头看向梅梓。
他脸上的平静和职业性早已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混杂着震惊、狂热和难以置信的复杂神情。
“梅小姐。”他开口。
“你带来的这个……这个家伙，你是从哪捡来的？”
梅梓心里那块悬了半天的巨石，轰然落地。
稳了！
“他叫陈东默，一个……新人。”
“新人？”
艾伦的音量陡然拔高，他一把推开椅子站了起来，在控制室里烦躁地来回踱步。
“你跟我开玩笑！这种级别的词曲，这种独一无二的嗓子，你管这叫新人？”
他猛地停下脚步，指着录音间里的陈东默。
“这根本不是什么璞玉，他就是一颗被扔在煤堆里的钻石！
连打磨都不用，擦干净上面的灰，就能直接亮瞎所有人的眼！”
耳机里，艾伦近乎咆哮的评价一字不落地传进陈东默的耳朵，他直接懵圈。
这个看起来脾气不怎么好的录音师，在夸他？是吧？
“艾伦老师，您……我……”他想说点什么，舌头却打了结。
“你闭嘴！”
艾伦直接通过对讲系统吼了过来。
“感觉还在不在？在的话，我们趁热打铁，直接录正式版！什么都别想，就按刚才的感觉再来一遍！”
“好！”
被顶级专业人士如此粗暴地肯定，一股前所未有的力量从陈东默心底涌出，瞬间冲垮了所有不自信。
第二次录制，他的状态堪称神启。
情感的投入，声音细节的处理，人与吉他的融合，都达到了一个完美的平衡点。
一遍过！
当最后一个音符落下，艾伦直接一巴掌拍在调音台上。
“完美！”
他兴奋地操作起来，双手快得出现了残影，迅速进行着简单的后期混缩。
几分钟后，经过专业处理的成品从音箱里流淌出来，质感又上了一个台阶。
“这……真是我唱的？”
陈东默听着那歌声，感觉像在做梦。
“废话。”
艾伦抬头看了他一眼，那眼神，像一个寻觅多年的老工匠，终于找到了最称心的材料。
“小子，你叫陈东默是吧？这首歌，版权卖了吗？”
“没……没有。”
“那就好。”
艾伦从钱包里抽出一张名片，递了过去。
“以后有新作品，别找别人，直接打我电话，二十四小时开机。”
这已经不是招揽，而是预约了。
梅梓上前道谢：“艾伦老师，今天太感谢您了。”
“该说谢谢的是我。”
艾伦摆摆手，他重新审视着眼前这个年轻漂亮的女人，语气变得郑重起来。
“能发现这种怪物，你的耳朵比我还毒。梅小姐，你是哪个公司的王牌经纪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