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明神戒 第28章 委屈与庆幸

宴会厅内，流光溢彩，笑语喧哗，仿佛一片与世隔绝的乐土。

哈涅尔周旋于宾客之间，看似从容，但每一步都如同在刀尖上舞蹈。

他最终“不经意”地来到了阿德拉希尔和马库斯父子所在的小圈子附近。

“阿德拉希尔领主，马库斯大人，卡斯伯特公子，”哈涅尔举杯致意，笑容温润，“感谢赏光。拉海顿的繁荣，确实令人印象深刻，尤其是港口的活力，远超我那偏僻的卡伦贝尔。”

阿德拉希尔微微颔首，目光深邃，语气平淡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审视：“哈涅尔领主年轻有为，卡伦贝尔在你手中重现生机，白兰地更是风靡白城，未来可期。”

他这话既是客套，也带着试探，想看看哈涅尔对白兰地引起的风波作何反应。

老马库斯脸上堆起商人式的圆滑笑容，接口道：“是啊，哈涅尔领主真是点石成金。这白兰地确实奇妙，如今在白城可是一瓶难求。不知领主是否有意扩大生产？我们索罗斯家族在航运和销售上，或许能提供一些助力。”

他话语客气，但那“助力”二字，却隐隐带着一丝觊觎和不容拒绝的意味。

哈涅尔心中冷笑，面上却依旧春风和煦：“马库斯大人过誉了。小本经营，勉强糊口而已。卡伦贝尔人手有限，尤其是核心的工匠，更是宝贝得很，损失一个都足以让我心痛许久。” 他话锋一转，眼神看似随意地扫过一旁的卡斯伯特，语气依旧温和，却骤然带上了一丝冰冷的锋芒，“所以啊，我这个人没什么优点，就是护短。谁要是动了我卡伦贝尔的人，无论他是谁，背后站着谁，我莱戈拉斯·哈涅尔，就算拼尽最后一分力气，也必定要他付出……难以承受的代价。”

他这话声音不高，却如同冰锥般刺入在场几人的耳中。尤其是“核心工匠”、“损失”、“代价”这些词，配合着他那骤然锐利起来的眼神，几乎是明示了基利的事情。

卡斯伯特脸色瞬间一白，手中的酒杯微微晃动，酒液险些洒出。

他下意识地看向自己的父亲，眼神慌乱，不敢与哈涅尔对视。

老马库斯眼角抽搐了一下，但姜还是老的辣，他迅速恢复了镇定，打了个哈哈：“哈哈哈，领主大人爱惜下属，令人敬佩。做生意嘛，以和为贵，以和为贵。”

他试图将话题引开，淡化那迫人的杀气。

阿德拉希尔则将目光投向舞池中旋转的人群，仿佛没有听到哈涅尔那近乎威胁的言语，只是淡淡地插言，做起了和事佬：“商业合作，互利共赢才是正道。哈涅尔领主有技术，马库斯家族有渠道，若能精诚合作，对拉海顿也是好事一桩。具体事宜，可以从长计议。”

他轻描淡写地将紧张的气氛拉回“商业合作”的层面，既不得罪任何一方，也维持了表面的和谐。

哈涅尔见好就收，脸上重新挂起无害的笑容，顺着阿德拉希尔的话说道：“领主大人说的是，合作自然需要诚意和……安全的环境。”

他意味深长地看了卡斯伯特一眼，后者几乎要将头埋进胸口。

就在这时，宴会厅的入口处传来一阵轻微的骚动。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莉安娅在老管家卡尔的陪同下，出现在了门口。

她显然精心打扮过，穿着一身水蓝色的晚礼服，衬得她肌肤如雪。

然而，再华丽的服饰和精致的妆容，也掩盖不住她脸上的憔悴和那双微微红肿、尚带着隐约泪痕的眼睛。

她像一尊失去灵魂的美丽瓷娃娃，机械地被卡尔引导着走入会场。

卡尔紧随其后，如同最忠诚的守护者，眼神中充满了无奈与心疼。

莉安娅的目光茫然地扫过会场，当她的视线捕捉到正在与父亲和马库斯父子交谈的哈涅尔时，那双黯淡的眸子瞬间亮起了一丝微弱的光彩，如同在无边黑暗中看到了一盏遥远的灯塔。

委屈、无助、以及一丝绝境中看到熟悉面孔而产生的莫名庆幸，种种情绪交织在她年轻的脸庞上。

她咬了咬下唇，似乎下定了决心。

她轻轻拉了拉身旁卡尔的衣袖，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带着哭腔恳求道：“卡尔爷爷……求求您……让我……让我和哈涅尔领主单独说几句话，就几句……好不好？”

老卡尔看着自己从小带大的小姐这副模样，心如刀割。

他深知这桩婚姻意味着什么，也明白老爷的决定难以改变。

他看着莉安娅眼中那近乎绝望的哀求，又看了看不远处那个虽然年轻却在此刻显得异常挺拔、敢于直面马库斯威胁的哈涅尔，心中天人交战。

最终，同情与对莉安娅深沉的爱战胜了严格的命令。

卡尔重重地叹了口气，布满皱纹的脸上露出决然的神色。

他轻轻拍了拍莉安娅的手背，低声道：“小姐，老奴……只能帮你到这里了。待会儿我会找机会引开老爷和马库斯他们的注意，你……抓紧时间。”

莉安娅眼中瞬间涌上感激的泪水，她用力地点了点头。

卡尔整理了一下情绪，脸上堆起笑容，走向阿德拉希尔和马库斯：“老爷，马库斯大人，那边几位来自白城的商人久仰二位大名，想借此机会敬杯酒，不知可否赏光……”

趁着卡尔成功吸引了阿德拉希尔和马库斯注意力的短暂空隙，莉安娅深吸一口气，鼓起毕生的勇气，提起裙摆，朝着独自站在一旁、似乎正欣赏壁画实则留意着全场动静的哈涅尔，快步走了过去。

她的心跳如擂鼓，每一步都仿佛踩在棉花上，又像是走向最后的希望，或是更深的深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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