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明神戒 第59章 暗夜低语

夜色下的拉海顿，除了港口区依旧灯火通明、人声隐约，大部分城区都已陷入沉睡。

月光被飘过的薄云遮掩，使得街道更显昏暗。

一道纤细的黑影，如同融入夜色的猫，灵巧地穿梭在建筑物的阴影中，每一次移动都精准地避开了巡逻士兵灯笼光线的扫视和规律的脚步声。

正是侍女艾丽娅。

她对拉海顿的街巷似乎异常熟悉，几个转折后，便来到了一栋位于旧城区、外表毫不起眼的石屋前。

石屋的木门紧闭，窗户也被厚厚的帘布遮挡，没有一丝光亮透出。

艾丽娅停下脚步，警惕地扫视四周，确认无人跟踪后，她伸出手，用指节以一种特殊而富有节奏的力度，轻轻叩响了门板——两重一轻，停顿，再三轻。

片刻沉寂后，门内传来一声轻微的咔哒声，木门向内打开一道缝隙。

艾丽娅没有丝毫犹豫，侧身迅速闪了进去，房门在她身后无声地合拢，仿佛从未开启过。

屋内没有点灯，只有壁炉里些许未燃尽的炭火提供着微弱的光源和一丝暖意。

一个穿着深色便装、身形精干的中年男人站在阴影里。

他面容普通，属于扔进人海就难以辨认的类型，但一双眼睛在昏暗中却锐利如鹰，此刻正落在艾丽娅身上。

“夜莺归巢。”男人低沉的声音响起，这是一个确认身份的暗号。

“带来远方的消息。”艾丽娅流畅地回应，声音恢复了平日没有的冷静与疏离。

男人点了点头，示意她可以汇报。

艾丽娅走到桌边，借着微光，开始低声陈述，语气平稳得像是在背诵一篇练习过无数次的报告：

“刚铎方面，埃雅尼尔二世加冕后，权力核心基本稳固，但南方贵族，以阿德拉希尔为首，表面顺从，暗地里对白城加强控制的举措颇有微词，离心倾向仍在。王室血脉断绝后，北方阿塞丹国王阿维杜伊的宣称在刚铎内部仍有少数支持者，但主流意见，尤其是军方，更倾向于本土出身的埃雅尼尔。双方目前仅限于外交层面的博弈，暂无军事冲突迹象。白城内部，宰相佩兰都尔权柄日重，与军方关系密切，是埃雅尼尔最重要的支持者……”

她条理清晰地汇报着政治动向、军队调动传闻、重要人物的立场倾向，内容详实，显示出极高的情报搜集和整理能力。

中年男人安静地听着，偶尔微微颔首，对艾丽娅的工作似乎颇为满意。

然而，在提及卡伦贝尔和哈涅尔时，艾丽娅的汇报却显得格外简洁，甚至有些……刻意淡化。“卡伦贝尔领主莱戈拉斯·哈涅尔，胡林后裔，目前专注于领地重建，与拉海顿领主阿德拉希尔初步接触，意图获取物资支持。其本人……性格略显沉闷，除对领地事务上心外，未见特殊才能或明显政治野心。”

她略去了哈涅尔在宴会上的急智、与阿德拉希尔书房内的深谈，以及那枚诡异戒指可能存在的异常，只将他描绘成一个努力生存的普通落魄贵族。

男人听完，沉吟片刻，问道：“关于陛下失散女儿的线索，有任何进展吗？”

艾丽娅垂下眼帘，摇了摇头：“没有任何确切的踪迹。相关的传闻调查过几条，最终都证实是讹传或者巧合。时间过去太久，线索几乎完全中断了。”

男人脸上闪过一丝失望，但并未过多表露。“继续留意。任何细微的可能都不要放过。”他顿了顿，似乎想起了什么，“那个跟在哈涅尔身边的吟游诗人，亚斯克尔，有没有异常？”

艾丽娅心中微动，但面上不动声色：“一个普通的、有些油滑的商人兼乐师，贪财，胆小，似乎只想借着哈涅尔的身份牟利。暂时看不出对任务有影响。”

男人似乎认同这个判断，语气带着一丝不屑：“一个无足轻重的吟游诗人而已。而且，他那位在北方有点名气的朋友，如今正在北方处理一件麻烦事，短期内无暇他顾。不必在他身上浪费精力。”

“是。”艾丽娅应道。

“保持潜伏，继续观察刚铎南部的动向，尤其是阿德拉希尔和这个哈涅尔的接触。有任何重要变化，按规程联络。”男人最后命令道。

“明白。”艾丽娅躬身行礼，随后如同来时一样，悄无声息地打开门，融入了外面的夜色中。

她沿着原路返回哈涅尔一行人下榻的旅馆，动作依旧轻盈敏捷。

就在她刚刚踏进旅馆后院，准备从侧面的楼梯回到自己房间时，却恰好看到哈涅尔在欧斯特管家的陪同下，从领主府方向归来。

哈涅尔的脸上带着一丝疲惫，但眼神在月色下显得格外明亮和深邃，似乎还在思考着与阿德拉希尔的会谈。他看到艾丽娅，只是随意地问了一句：“这么晚了，还没休息？”

艾丽娅立刻恢复了那副温顺侍女的模样，微微低头，用带着一丝困倦的声音回答：“回大人，刚才有些睡不着，在院子里走了走，透透气。”

哈涅尔似乎并未起疑，只是点了点头：“嗯，早些休息吧，明天我们就要返回卡伦贝尔了。”

说完，他便与欧斯特径直走向自己的房间。

艾丽娅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门后，冰蓝色的眼眸中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复杂情绪，但很快便归于平静。

她也转身，悄无声息地回到了自己那个不起眼的小房间。

次日清晨，天色微亮。

哈涅尔一行人已经收拾好行装，在旅馆前集结。

与来时的忐忑不同，此次拉海顿之行，虽然暗流汹涌，但明面上取得了实质性的进展——与阿德拉希尔达成了初步合作框架，第一批急需的物资也有了着落。

哈涅尔翻身上马，最后看了一眼晨曦中逐渐苏醒的拉海顿城。

他摸了摸怀中那枚冰冷的、刻画着哀嚎狼首与荆棘的纹章，眼神变得坚定而锐利。

“出发，回卡伦贝尔。”他沉声下令。

马蹄踏在青石板路上，发出清脆的声响，载着卡伦贝尔的领主，踏上了归途。

前方的道路依然充满未知与挑战，但至少，他已经成功地撬动了第一块坚冰，为那片贫瘠的土地，带回了一丝希望的曙光。

而隐藏在水面下的暗流与秘密，也必将随着他的脚步，一同被带回卡伦贝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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