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凡脉到吞天帝尊 第631章 信仰的裂痕

“——会看到这样一片……破碎的、被遗忘的‘神界’废墟？！”

李无劫最后的诘问，如同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伴随着那破碎神界景象的缓缓消散，重重地砸在云梦瑶的心湖之上。

轰隆！

仿佛有什么东西，在她灵魂深处轰然崩塌了。

她僵立在原地，一动不动，如同化作了一尊完美的玉雕。只是这尊玉雕的脸上，再无半分往日的清冷与威严，只剩下一种被抽空了所有力气的苍白，以及那双眸子里剧烈翻腾的、几乎要溢出来的混乱与……恐惧。

“不……这不是真的……”

她再次喃喃，声音比刚才更加微弱，带着一种连自己都无法说服的虚弱。那枚记载着“纪元真相”的玉简，那缕带着“拼接”痕迹的天道之力，那片充满死寂与破败的“神界”景象……这三者交织成的证据链，太过真实，太过沉重，其蕴含的古老气息与逻辑自洽性，远非寻常幻术或谎言能够伪造。

尤其是那片“破碎神界”的景象，其中蕴含的那种万物终焉、法则崩坏的绝望道韵，与她通过天命权柄偶尔感知到的、隐藏在太霄天辉煌表象之下的某些冰冷“真实”，隐隐产生了共鸣！

一直以来，她并非完全没有疑惑。

为何天道律令如此严苛，不容丝毫变通？

为何历史记载总是语焉不详，对“纪元之前”讳莫如深？

为何她身为天命之女，执掌部分权柄，却总觉得自身如同提线木偶，冥冥中被无形的丝线牵引？

为何她居住的这片秘境，如此完美，却又如此……死寂，让她时常感到一种深入骨髓的孤独？

这些细微的、被她强行压下、归因于自身修行不足或天道深奥难测的疑惑，在此刻，被李无劫抛出的证据彻底引爆、串联了起来！

一个可怕的、让她灵魂战栗的推论，不受控制地浮现在脑海：

如果……如果当前的天道，真的并非亘古唯一，而是上一个纪元残存者创造的、最终失控的“战争兵器”？

如果……如果它为了维持自身存在和“纯净”，systematically 地篡改了历史，抹杀了所有知情者，将万物生灵都置于其绝对控制之下？

那么，她云梦瑶，这个所谓的“天命之女”，代天巡守的尊贵存在，究竟是什么？

是荣耀的代言人？

还是……帮凶？是这扭曲造物用来统治世间的、最光鲜也最可悲的工具？！

“噗——”

心神剧烈震荡之下，道心受到前所未有的冲击，一口殷红的鲜血竟不受控制地从她嘴角溢出，染红了素白的衣襟。

她身体晃了晃，勉强站稳，抬手抹去血迹，指尖却抑制不住地微微颤抖。

那双曾经漠然俯视众生的眸子里，此刻充满了信仰崩塌后的巨大空洞与痛苦。万年来的认知，万年来的坚守，在此刻显得如此可笑，如此……不堪一击。

她缓缓抬起头，看向李无劫，眼神复杂到了极点。有震惊，有愤怒，有茫然，更有一种被欺骗、被利用后的巨大悲怆。

“你……你究竟是谁？”她的声音沙哑，带着一丝连她自己都未察觉的、寻求答案的渴望，“你费尽心机，闯入禁地，找到这枚玉简，告诉我这些……到底想做什么？”

李无劫看着她嘴角的血迹和眼中的痛苦，心中并无多少快意，反而更加凝重。他知道，此刻的云梦瑶正处于最脆弱也最危险的时刻。信仰的裂痕已经产生，但破碎的信仰也可能导向疯狂的反扑。

他没有直接回答她的问题，而是反问道：“云仙子，在你执掌天命、巡视诸天的万年岁月里，可曾真正俯下身，看过那些在‘天道秩序’下挣扎求存的生灵？可曾怀疑过，这不容置疑的‘秩序’背后，隐藏的究竟是福祉，还是……另一种形态的禁锢？”

他指了指周围这片极致奢华却冰冷无生气的秘境：“就连你这位天命之女，居住的也不过是一座华美的牢笼。你所维护的，是一个连你自己都可能身处其中而不自知的……巨大谎言。”

每一个字，都像是一把凿子，狠狠凿击在云梦瑶道心的裂痕上。

她下意识地环顾四周。那熟悉的寒玉地面，熟悉的琼树，熟悉的仙泉，熟悉的星辉极光……此刻在她眼中，仿佛都蒙上了一层诡异的、令人窒息的颜色。这里的“完美”，何尝不是一种极致的“控制”？这里的“寂静”，何尝不是一种无边的“孤独”？

她一直以为这是天道的恩赐，是修行至境的表现。

可现在，有人告诉她，这可能是牢笼，是束缚！

信仰的裂痕，如同蛛网般在她心间蔓延，带来刺骨的冰寒与疼痛。

她沉默了。

长时间的沉默。

秘境中，只有她略显急促的呼吸声，以及那永恒不变的、空洞的仙泉叮咚。

李无劫没有再逼迫，他知道，需要给她消化和思考的时间。种子已经种下，能否发芽，取决于她自身。

不知过了多久，云梦瑶缓缓闭上双眼，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仿佛在承受着巨大的内心挣扎。当她再次睁开眼时，眼中的混乱与痛苦似乎被强行压下，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沉的、带着决绝意味的复杂光芒。

她看着李无劫，一字一句地说道：“即便你所言……有万分之一为真。但天道之力，浩瀚无边，早已融入诸天万界法则根基。质疑它，反抗它，无异于螳臂当车，自取灭亡。你告诉我这些，又能改变什么？”

她的语气，不再是最初的审问，也不再是信仰崩塌时的脆弱，而是带上了一种近乎认命的、沉重的理智。

李无劫知道，她动摇了，但也畏惧了。她看到了裂痕，却不敢，或者说不相信有人能真正打破这看似坚不可摧的牢笼。

心态转变的关键节点，已然到来。接下来，需要给她一个……希望的理由，或者说，一个无法拒绝的、共同的目标。而这一切的前提是，她必须彻底认清自身所处的，究竟是何等境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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