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万古长青，我也要苟到天荒地 第191章 惨胜的代价

净化之光缓缓敛去，如同潮水退却，留下了一片死寂的、被彻底“清洗”过的空间。

曾经狰狞可怖的骸骨巢穴已荡然无存，连一丝残渣都未曾留下。墨绿色的海水变得澄清，却空洞得令人心慌。唯有上方那道被强行撕开的天穹裂口，投下惨淡而真实的阳光，如同探照灯般照亮这片刚刚经历神魔之战的海域，更反衬出下方的寂静与荒芜。

陈锋单膝跪在虚空——原本是祭坛的位置，如今空无一物——全靠插入虚无的青鸾剑支撑着身体，才没有彻底倒下。他浑身浴血，袍服破碎，气息微弱得如同风中残烛，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神魂与肉身双重的剧痛。方才强行引导四碎之力融合爆发，几乎榨干了他的一切。

在他微微颤抖的掌心上方，四块世界碎片静静悬浮，光芒尽失，如同凡铁。尤其是那块核心碎片，“混乱之核”，表面的暗红纹路虽被压制，却依旧如同蛰伏的毒蛇，隐隐透出不祥。它们陷入了深度的沉寂，仿佛那惊天动地的净化之光，也耗尽了它们最后的元气。

楚长生的状态同样糟糕。他半跪在不远处，素白长衫被鲜血与污浊浸染，原本温润如玉的面庞苍白得透明，气息起伏不定，那涅盘重生后的纯净光晕已微弱到几乎看不见。为了支撑陈锋，他燃烧了太多本源。

林瑶踉跄着走到陈锋身边，想要扶他，自己却先吐出一口鲜血，明月环刃上布满了裂纹。她环顾四周，泪水无声滑落。

还能站立的，不足二十人。

他们分散在这片空旷的海域中，如同劫后余生的孤魂。人人带伤，重者肢体残缺，倚靠着残破的法器勉强站立；轻者也灵力枯竭，眼神涣散。原本三百余人的远征精锐，如今十不存一。那些熟悉的面孔，那些并肩作战的同伴，大多已在那惨烈的绞杀中，化为了这虚无空间的一部分，连尸骨都未曾留下。

胜利了。

他们成功逼退了那不可一世的魔念化身，摧毁了黑暗巢穴，夺得了核心碎片。

但这胜利，苦涩得让人窒息。

“我们……赢了……”一个断臂的修士喃喃自语，声音沙哑，脸上却没有任何喜悦，只有麻木与深不见底的疲惫。

没有人欢呼，没有人庆祝。只有沉重的喘息，和压抑不住的、因极痛或失去而发出的细微呜咽。

楚长生挣扎着站起身，步履蹒跚地走到陈锋身边，目光扫过那四块沉寂的碎片，最终落在陈锋几乎失去焦距的眼眸上。

“它未曾被消灭，”楚长生的声音干涩低沉，“魔念化身……只是被重创，其本源已借助最后的联系，遁入更深、更黑暗的海渊，隐匿了起来。”

陈锋缓缓抬起头，眼中是一片血色的荒漠。他看到了林瑶脸上的泪，看到了周围幸存者们如释重负却又痛彻心扉的眼神，看到了楚长生眼中那无法掩饰的虚弱与沉重。

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喉咙却如同被砂石堵住，发不出任何声音。最终，他只是极其缓慢地、用尽全身力气，将那四块碎片小心翼翼地收拢，紧紧握在掌心。

冰冷的触感传来，那是希望的重量，也是无数生命堆砌而成的、沉甸甸的代价。

他拄着青鸾剑，一点一点，极其艰难地站了起来。身体摇晃，仿佛随时会再次倒下，但他的脊梁，却在这一刻挺得笔直。

目光扫过仅存的同伴，每一个人的脸庞他都深深印入心底。

“我们……回家。”

他嘶哑着，说出了这三个字。

没有激昂的呐喊，没有胜利的宣言。只有这简单的三个字，承载着无尽的牺牲、刻骨的悲痛，以及……必须继续前行的、不容摧毁的责任。

残存的舰队（如果那些破损严重的飞舟还能称之为舰队）缓缓启动，拖着伤痕累累的躯壳，载着幸存者们沉重的心，驶向上方那道唯一的光明裂口，驶离这片埋葬了太多梦想与生命的归墟之眼。

阳光洒落在他们身上，却驱不散那弥漫的悲壮与苍凉。

惨胜，亦是胜。

但前方的路，依旧漫长，而黑暗，并未远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