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金算盘 第18章 惊世之秘

夜色是最好的掩护。林砚换上一身不起眼的灰布短打，将装有那奇异粉末的小瓷瓶贴身藏好，如同融入阴影的狸猫，悄无声息地避开了府内稀落的巡夜家丁，从一处早已探明的破损墙垣潜出了林府。

他没有直接去苏府正门，而是绕到后巷，按照之前与苏婉清约定的紧急联系方式，在一棵老槐树的树洞里，塞入了一片画着特殊符号的竹片。这是示警兼求援的信号，意味着有极其重要且紧急的事情需要当面告知。

做完这一切，他隐匿在巷角的黑暗里，耐心等待。秋夜的寒风刮过巷弄，带着刺骨的凉意，但他心中却是一片灼热。那撮粉末，如同一个燃烧的谜团，灼烧着他的理智。

约莫过了一炷香的功夫，苏府后角门“吱呀”一声轻响，一道纤细的身影提着一盏昏暗的灯笼走了出来，正是苏婉清身边的贴身丫鬟芸香。她左右张望了一下，快步走到老槐树下，取出竹片，脸色微变，随即朝着林砚藏身的方向，轻轻晃了晃灯笼。

林砚从暗处闪出。

“林公子，”芸香压低声音，语气急促，“小姐让我带您从后园进去，请随我来，脚步轻些。”

林砚点头，紧随芸香，从一扇虚掩的小门进入了苏府后花园。苏府虽清贫，但园景布置得颇为雅致，假山亭台，曲径通幽。芸香引着他在小径中穿行，最终来到一处倚着池塘的暖阁。

暖阁内只点着一盏孤灯，苏婉清披着一件素色斗篷，已然等在那里。她秀眉微蹙，脸上带着一丝未曾掩饰的担忧：“林公子，何事如此紧急？”

“苏小姐，冒昧打扰，实有要事相求。”林砚没有寒暄，直接取出那个小瓷瓶，递了过去，“此物，是我从那伙袭击我工坊的贼人遗落的现场找到的。其气味辛烈独特，非中土所有，疑似海外之物。令祖父见多识广，不知……可否辨认此乃何物？此物关系重大，或与近期杭州府暗流有关。”

苏婉清见他神色凝重，心知非同小可。她接过瓷瓶，小心翼翼地拔开瓶塞，置于鼻下轻轻一嗅。瞬间，她脸色骤变，猛地将瓷瓶拿开，仿佛被烫到一般，眼中充满了震惊与……一丝恐惧！

“这……这是……”她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显然认出了此物，“祖父……祖父定然认得！公子请稍候！”

她不敢怠慢，立刻拿着瓷瓶，快步走向暖阁内侧的一扇小门。门后是通往苏修文书房的僻静走廊。

林砚在暖阁中耐心等待，心中却是波澜起伏。看苏婉清的反应，此物绝非寻常！他隐隐感觉到，自己可能触碰到了一个极其危险的秘密。

约莫过了半炷香的时间，脚步声再次响起。回来的不仅是苏婉清，还有须发皆白、身着居家常服的苏修文！他脸色铁青，手中紧紧攥着那个小瓷瓶，眼神中充满了前所未有的愤怒与凝重。

“林小友！”苏修文的声音带着压抑的怒火，甚至忘了客套，“此物，你从何得来？确认是那伙贼人所遗落？”

“千真万确！”林砚起身，郑重行礼，“晚辈不敢欺瞒。此物混杂在被毁工坊的灰烬中，若非仔细搜寻，几不可察。”

苏修文闭上眼，深吸一口气，仿佛在平复翻涌的心绪。当他再次睁开眼时，目光已恢复了几分往日的清明，但深处的寒意却更甚。

“此物，名为‘阿芙蓉’，亦有人称之为‘罂粟膏’！”苏修文一字一顿，声音沉痛，“此乃产自极西之地的一种邪物！少量入药，或有镇痛之效，然若长期吸食，则会使人形销骨立，精神涣散，心志全失，最终沦为行尸走肉，直至毙命！其瘾性之烈，犹如附骨之疽，极难戒除！前朝便有番邦商人以此物蛊惑人心，流毒甚广，害得多少人家破人亡！太祖立国之初，便已严令禁绝此物，凡私藏、贩卖、吸食者，皆以重罪论处！近百年已近乎绝迹，怎会……怎会重现于杭州？！”

罂粟膏！阿芙蓉！

林砚脑中“嗡”的一声，如同惊雷炸响！作为穿越者，他太清楚这是什么东西了！这是鸦片！是足以摧毁一个民族精神的毒瘤！难怪曹家如此志在必得，如此隐秘行事！这根本不是普通的“南洋珍货”，这是催命的阎王帖，是断魂的穿肠药！

巨大的愤怒和寒意瞬间席卷了他。曹家，竟然胆大包天至此，敢碰这种抄家灭族的玩意！而那伙冒充曹家袭击他的神秘势力，抢夺“玉冰烧”的目的，也昭然若揭——他们需要一种同样新奇、同样能引人追逐、甚至能一定程度上掩盖或替代“阿芙蓉”初期症状的“奢侈品”，来作为掩护，或者作为开拓市场的敲门砖！“玉冰烧”的稀缺性和独特性，正好符合他们的要求！

好毒的计策！好狠的心肠！

“曹家……城西仓库……南洋珍货……”林砚声音干涩，将之前的线索串联起来，“他们是想用那批仓库，来囤积和分销这阿芙蓉！”

苏修文身躯一震，脸色更加难看：“若真如此，杭州府……乃至东南沿海，必将面临一场浩劫！此事，必须阻止！”

这位致仕的老臣，眼中爆发出凛然的正气。

“苏老员外，”林砚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大脑飞速运转，“此事牵连甚广，曹家势力盘根错节，甚至可能与宫中有牵连。若无确凿证据，贸然揭发，恐打草惊蛇，反受其害。”

苏修文何尝不知其中利害，他沉吟道：“小友所言极是。然则，坐视此毒物流入，我辈读书人，良心何安？”

“自然不能坐视！”林砚眼中寒光闪烁，“但需谋定而后动。我们需要确凿的证据，证明曹家确实在经营此物。更需要知道，那伙冒充曹家、同样觊觎此物的神秘势力，究竟是谁？他们与曹家是合作还是竞争？唯有弄清全局，方能一击必中！”

他看向苏修文，语气恳切而坚定：“老员外德高望重，人脉广阔，可否暗中联络信得过的故交同僚，尤其是……在都察院或刑部有影响力的官员，先行通气，早作准备？另一方面，请老员外利用清议之声，在不引起曹家警觉的前提下，暗中引导士林对此类海外‘奇药’、‘香料’的警惕，制造舆论？”

苏修文看着眼前这个年轻人，在他身上，他看到了一种远超年龄的沉稳、智慧与担当。在此等惊天秘闻面前，他没有惊慌失措，反而迅速抓住了关键，并提出了清晰可行的方略。

“好！”苏修文重重一拍桌案，“老夫虽已致仕，却也不能容此等祸国殃民之事发生！联络故交、引导清议之事，交由老夫！小友，你在暗处，探查证据、弄清那伙神秘势力底细之事，便要靠你了！务必小心，曹家与那伙人，皆非善类，行事狠辣！”

“晚辈明白！”林砚肃然应道。

离开苏府时，天色已近黎明。最深沉的黑暗即将过去，但林砚心中的沉重却丝毫未减。他原本以为只是一场商业利益和家族内斗，却不料卷入了如此惊天的阴谋之中。

阿芙蓉的出现，彻底改变了游戏的性质。这不再是他个人的逆袭之路，更是一场关乎无数人命运、不容退缩的正邪之战。

他回到旧库房密室，赵铁鹰早已焦急等待。

“少爷，您可算回来了！”

林砚没有多余的话，直接下令，声音冷冽如冰：“赵叔，暂停一切‘玉冰烧’的生产和对外联络。动用我们所有的‘听风阁’力量，集中做一件事——不惜一切代价，严密监控曹家所有与城西仓库、海外番商有关的动向！特别是近期是否有特殊的、非日常用度的货物入库！同时，查近期所有入港的海船，尤其是来自南洋、西洋的，记录它们的船主、货主，以及卸下的特殊货物清单！”

他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决绝：“另外，想办法，重金收买曹家核心圈子里，不那么起眼，但能接触到货物进出信息的人！哪怕是马夫、仓管、甚至是浆洗婆子！我要知道曹家那批‘南洋珍货’入库的确切时间和地点！”

“少爷，这……风险太大了！”赵铁鹰倒吸一口凉气。

“顾不了那么多了！”林砚语气斩钉截铁，“我们面对的，是比刀剑更毒的东西！必须抢在他们将毒瘤扩散之前，拿到证据！”

赵铁鹰从未见过少爷如此凝重而决绝的神情，他不再多言，重重抱拳：“是！赵铁鹰拼了这条命，也定要查出个结果！”

密室外，天光微熹。新的一天即将开始，而一场更为凶险、关乎生死的暗战，已然拉开了序幕。林砚知道，他脚下的路，从此将布满荆棘与雷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