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女是修真界最清的月 第369章 执妄成狂

月光透过竹影，洒下斑驳破碎的光点，却照不进偏殿内那双燃着暗火的眸子。

谢清泽又一次从充斥着嫉妒与妄念的噩梦中惊醒。

冷汗浸湿了额发，心脏在胸腔里狂跳，仿佛要挣脱束缚。

脑海中，师尊素衣祭奠的背影，与那虚幻的、占据了她全部过往的凡人男子身影交织盘旋，如同最恶毒的诅咒，啃噬着他所剩无几的理智。

醋意、不甘、心疼、怨恨……种种情绪如同沸腾的岩浆，在他胸中翻滚、冲撞，找不到宣泄的出口。

他夜夜难眠，即便勉强入睡，也总被各种光怪陆离的梦境折磨。

修为停滞不前，脸色日益憔悴，眼底的红丝再也无法消退。

源自龙骨的躁动气息，也因他心境的剧烈动荡而愈发明显，隐隐有失控的迹象。

他知道自己不能再这样下去。

要么被这心魔彻底吞噬，要么……做点什么，哪怕只是徒劳的、疯狂的宣泄。

一个念头，在无数个不眠之夜的煎熬下，占据了他全部的思绪。

这日，在例行送上午膳后，谢清泽没有像往常一样立刻退下。

他垂首站在一旁，手指紧紧攥着衣角，骨节泛白，沉默了许久，久到空气都仿佛凝固。

若离正执箸，察觉到他的异常，淡淡瞥了他一眼。

“师……师尊。”谢清泽的声音干涩沙哑，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颤抖，“弟子……弟子近日修行，偶感灵力运转滞涩，恐有心魔滋扰……想……想向师尊求一件防御心神、稳固道基的法宝，以备不时之需。”

这是他第一次主动向若离索要东西。

理由看似充分，实则漏洞百出。

以他的修为和所处环境，哪里需要什么高品阶的防御法宝？更何况，若离若真察觉他心魔深重，自有更多治本之法，而非一件外物。

然而，若离只是抬眸，浅蓝色的眼眸在他紧绷的身形和低垂的脑袋上停留了一瞬。

这小徒弟，难得开口。

是因那心魔煎熬，真的怕了？还是……另有他用？

她并未深究。

随手在袖中一探，取出一物，递了过去。

一枚看似普通的玉珏。

玉质温润，颜色青白，上面雕刻着简单的云纹，中心一点若有若无的灵光流转，散发着清凉宁静的气息。

这“清心云纹珏”于高阶修士而言是难得的护身宝物，能一定程度上抵御外邪入侵，稳固心神。

“拿去。”她的声音依旧平淡无波。

谢清泽身体猛地一颤，几乎是屏住呼吸，伸出双手，极其恭敬、甚至带着一丝虔诚地接过了那枚玉珏。

玉珏入手微凉，那清凉的气息似乎瞬间抚平了他一丝躁动，但更多的，是一种扭曲的、得偿所愿的激动。

“多谢师尊！”他伏地叩首，声音因激动而更加沙哑。

他将玉珏紧紧攥在手心，仿佛握着什么救命稻草，又像是握住了实施疯狂计划的钥匙。

是夜，月黑风高。

浓厚的乌云遮蔽了星月，天地间一片晦暗。

凛冽的山风呼啸着穿过荒僻的山野，带来刺骨的寒意。

谢清泽如同鬼魅般悄无声息地离开了天枢宗，朝着记忆中的方向疾驰而去。

他体内灵力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疯狂运转，甚至不惜轻微损伤经脉，只为更快地到达那个地方。

终于，无碑的荒坟再次出现在他眼前。

在沉沉的夜色下，它更像一个蛰伏的怪兽，嘲笑着他的痛苦与不堪。

谢清泽在坟前停下脚步，胸口剧烈起伏，喘息声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

他死死盯着那座土丘，墨玉般的眸子里再无平日的沉寂，只剩下滔天的恨意与疯狂的嫉妒！

就是这里面的人！这个早已化为白骨的凡人！就是他，占据了师尊全部的过往，让她承受了五十九鞭的酷刑，让她道基受损，让她空守孤坟数十年，让她留下了终身不褪、遇情动便灼烧刺痛的伤痕！

他凭什么？！凭什么死了几百年，还能让师尊在忌日前去祭奠？还能让他谢清泽夜夜承受这噬心之苦？！

“啊——！！！”积压了太久太久的情绪，在这一刻彻底爆发！

他发出一声如同受伤野兽般的嘶吼，声音凄厉，划破夜空。

他猛地将若离赐予的那枚“清心云纹珏”掏出，疯狂地将自身灵力注入其中，然后狠狠将其拍向地面！

玉珏上的云纹亮起刺目的光芒，瞬间展开一个淡青色的、半透明的光罩，将整座孤坟牢牢笼罩在内！

他在保护这座坟？不！他是要亲手毁了它！但他不能让任何人，尤其是师尊，察觉到是外力所为！他要制造一个假象！

清心云纹珏的光罩，是为了……隔绝气息，掩盖他接下来疯狂的举动！

做完这一切，谢清泽猛地转身，面向孤坟之外的空地。他眼中猩红一片，理智彻底被心魔吞噬。

“都是因为你……都是因为你！！”他嘶吼着，体内《隐龙诀》再也无法压制那躁动的龙骨，脊柱深处，璀璨的金光猛然爆发！一股狂暴、威严、却充满混乱气息的龙威冲天而起！

谢清泽双手结印，将他所学的、所有最具攻击性的术法，毫无保留地、疯狂地倾泻而出！

“轰！轰隆！轰——！！”

火球术！冰锥术！庚金剑气！甚至还有一丝被引动、不受控制的龙息！五颜六色、蕴含着毁灭性能量的光芒，如同暴雨般砸向孤坟前方的空地！

爆炸声接连响起，泥土翻飞，草木化为齑粉，地面上被炸出一个个焦黑的深坑！狂暴的灵力乱流席卷四周，飞沙走石，如同末日降临！

他像一头发了疯的幼龙，在极致的嫉妒与痛苦中，宣泄着对那个早已逝去亡魂的怨恨，也宣泄着对自身无能、对命运不公的愤怒！每一次攻击，都耗尽他全身力气，每一次爆炸，都仿佛在他心上炸开一个血洞。

“为什么死的不是你！为什么让她承受那些！！”

“我恨你！我恨你！！”

“师尊……师尊……”

疯狂的攻击与嘶吼交织，泪水混合着汗水与嘴角溢出的血丝，布满了他扭曲的脸庞。

他体内的灵力迅速枯竭，经脉因超负荷而传来撕裂般的剧痛，强行引动的龙气更是反噬自身，让他五脏六腑都如同移位。

但他不管不顾，依旧在疯狂地催动攻击，直到力竭倒地，趴在冰冷的、被他肆虐得一片狼藉的土地上，如同濒死般剧烈地喘息着，身体因脱力和反噬而不停地颤抖。

清心云纹珏形成的光罩微微波动，尽职地隔绝了大部分能量波动和声响，但冲天而起的、混乱的龙气与毁灭气息，以及这片土地上留下的惨烈痕迹，又如何能完全掩盖？

远在静心苑的若离，于定境中缓缓睁开了眼。

她感知到了那枚玉珏被催动，感知到了那方向传来的、熟悉而狂暴的龙气，以及那孩子灵魂中几乎要燃烧起来的、极致痛苦与疯狂的情绪。

若离眸光微动，落在袖中那枚不知何时再次变得滚烫的玉佩上。

执妄成狂。

这孩子的路，似乎……走偏了。

而且，偏得有些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