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女是修真界最清的月 第366章 心魔

天枢宗外围，曲知微与诸位长老迅速稳定局势，清理战场。

来袭的敌人主力随着祭坛的反噬灰飞烟灭，只剩下一些外围的、被蛊惑或利诱的散兵游勇，很快便被肃清。

鸾砚的剑最终未能斩出，他独立山巅，望着恢复平静的夜空，冰晶般的眸子里情绪难明。

那绝对的力量碾压，那轻描淡写间改天换地的景象，深深烙印在他纯粹的道心之上。他沉默地收剑入鞘，身影融入夜色，不知去向。

静心苑内，谢清泽强迫自己沉入修炼。

龙骨不再受外力牵引，重新变得沉寂，但经过此番冲击与挣扎，他隐隐感觉到那层束缚似乎松动了一丝，对《隐龙诀》的领悟也更深了一层。

只是，每当他闭眼，脑海中除了那毁天灭地的力量，便是师尊倚门而立时，那沐浴月华的绝色姿容，以及……那惊鸿一瞥下，盘踞在腰间的狰狞伤痕。

两种截然不同的影像交织，让他心神难以彻底安宁。

他开始更加疯狂地修炼，几乎到了不眠不休的地步。

除了必要的调息和准备若离的餐点，他将所有时间都投入到提升实力之中。

他开始主动向若离请教更具攻击性的术法，甚至开始尝试引动一丝微弱的龙气来淬炼肉身，过程痛苦不堪，他却甘之如饴。

若离依旧淡然。

她偶尔会指点一二，言语精炼，直指要害。

对于谢清泽近乎自虐的修炼方式，她并未阻止，只是在他某次因强行引动龙气导致经脉受损、吐血昏迷后，以神力为他梳理了紊乱的气息，并留下了一瓶温养经脉的丹药。

谢清泽醒来后，看着身旁的丹药，沉默良久，对着主屋方向重重磕了三个头，然后将那份感激与愧疚更深地埋入心底，化为更坚定的动力。

日子仿佛又回到了之前的轨迹，但有些东西已然不同。

谢清泽依旧不敢直视若离，那因冒犯而产生的羞愧感，混合着对那伤痕的心疼与对强大力量的敬畏，形成了一种极其复杂的情感壁垒。

他侍奉得更加小心翼翼，举止更加恭谨克制，仿佛要将自己缩成一个透明的影子。

然而，他并未真正远离。

他的目光，比以前更加频繁地、隐秘地追随着若离的身影。

当若离在苑中品茶时，他会在远处的竹林边缘练剑，剑光闪烁，心神却有一半系于那抹淡蓝；当若离于树下小憩时，他会守在苑门之外，不允许任何一丝外界的纷扰靠近。

这是一种矛盾而痛苦的距离。

既想靠近，又因内心的壁垒而不敢靠近；既想守护，又深知自己的守护在神明面前是何等渺小。

他只能以这种笨拙的、沉默的方式，践行着自己那卑微的誓言。

若离感知到了这份无声的注视与守护。

对她而言，如清风拂过山岗，落叶飘于水面，引不起她心湖的丝毫波澜。

她依旧按照自己的节奏生活，看书，品茶，偶尔离开宗门去寻找合口味的新式糕点。

这日，她带回一盒新出的“琉璃百花糕”，糕点晶莹，内蕴各色灵花，煞是好看。她拈起一块，放入口中，细细品味。

谢清泽垂手立在一旁，目光飞快地掠过师尊品尝糕点时微微翕动的长睫和那色泽浅淡的唇，心头一跳，慌忙移开视线，耳根微热。

他注意到，师尊似乎对其中一种带着淡紫色小花的糕点多停留了一瞬。

第二日，他呈上的点心里，便多了一碟精心制作的“紫云英糕”，形态味道，竟与若离昨日多尝了一口的那个有**分相似。

若离看了看那碟明显花了更多心思的糕点，又看了看眼前垂着头、连呼吸都放轻了的少年，没有说什么，只是如常拿起一块。

谢清泽紧绷的肩膀几不可见地松弛了一丝。

外界关于月圆之夜的消息，被天枢宗刻意压制，但“御兽山秘地遭遇不明反噬，损失惨重”、“玄月皇朝三皇子重伤闭关”的消息还是不胫而走，引得各方势力猜测纷纷，看向天枢宗的目光更加忌惮。

曲知微忙于处理后续影响，巩固宗门地位，与各方周旋。

她身上的担子更重了，但眼神却愈发锐利沉稳。

阿离的力量，远超她的想象，那枚引起系统提示的“未知能量附着物”……她摇了摇头，将杂念抛开。眼下，稳住宗门才是首要。

【叮！检测到攻略目标鸾砚道心波动加剧，对‘至高剑道’的追求产生疑虑。当前状态：闭关。好感度数值未检测到变化。】

系统的提示让曲知微苦笑。

鸾砚这块石头，连道心波动都与她无关。

她的攻略之路，依旧漫长看不到曙光。

静心苑内，若离放下手中的书卷。

时光在静心苑的竹影摇曳间悄然流逝，距离那场惊心动魄的月圆之夜已过去半月有余。苑内仿佛恢复了往日的宁静，只是这宁静之下，流淌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微妙平衡。

谢清泽的修为在近乎苛刻的苦修中稳步提升，已隐隐触摸到炼气后期的门槛。

对《隐龙诀》的掌控也愈发纯熟，周身气息敛藏得滴水不漏，若非刻意探查，几乎与普通炼气弟子无异。

唯有在引动那丝龙气淬体时，脊柱深处会泛起微弱到极致的金芒，带着一股内敛的威严。

他侍奉若离愈发精心。

每日的餐点茶水，不仅味道力求完美，连摆盘都带着一种沉默的、极致的美感。

仅凭细微的观察，便能记下若离的偏好。

若离多看了一眼的灵果，次日便会出现在精致的果盘里；若离指尖在某本古籍上多停留了片刻，他便会默默将那本书附近相关的典籍都整理出来，拂去尘埃，放在她触手可及的地方。

这是一种无声的、细致的、几乎融入骨血里的关注与侍奉。

他将所有复杂的心绪——那深重的感激、那无法宣之于口的羞愧、那卑微却坚定的守护誓言——都倾注在这些日常的、微不足道的细节里。

若离接受得理所当然。

她依旧淡漠，很少对餐点或服务做出评价，但总会将他准备的东西用完。

偶尔，在他因修炼过度而脸色不佳时，她会淡淡瞥去一眼，虽未言语，谢清泽却会如同接收到指令般，立刻放缓节奏，调息恢复。

一种奇异的、无需言说的默契，在两人之间悄然形成。

午后，若离斜倚在窗边的软榻上小憩。

淡蓝色的长发如流水般铺散在软枕上，几缕发丝遮住了她小半边脸颊。

阳光透过窗棂，在她长而密的睫毛下投下淡淡的阴影，挺翘的鼻梁下，唇色是天然的浅粉，呼吸清浅均匀。

她睡着的模样，褪去了平日那份疏离，添了几分惊心动魄的静谧之美。

谢清泽端着新沏的雪顶灵雾茶来到门外，刚要叩门，透过未完全合拢的门缝，恰好看到这一幕。

他的脚步瞬间钉在原地，呼吸下意识地屏住。

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攥了一下，泛起一阵酸涩的悸动。

他不敢再看，慌忙垂下眼睫，端着茶盘的手稳如磐石，指尖却微微蜷缩。

他在门外静立了许久，直到估摸着师尊将醒未醒之时，才以最轻的动作将茶盘放在门外的石桌上，然后悄无声息地退开，如同从未出现过。

御兽山与玄月皇朝虽受重创，但对其残余势力及幕后黑手的清查却遇到了无形的阻力。

有更隐蔽的力量在抹去痕迹，干扰探查。

曲知微派出的暗线几次无功而返，甚至折损了人手。

“对方很谨慎，也很强大。”曲知微向若离禀报时，眉宇间带着凝重，“似乎不止一方势力在关注谢清泽的龙骨。月圆之夜的事情，恐怕只是开始。”

若离把玩着手中一枚新得的、蕴含着空间波动的奇异晶石，闻言并未抬头，只淡淡道：“蝼蚁聚散，何须在意。”

她的目光似乎穿透了晶石，看到了更遥远的未来碎片。

在那碎片中，少年身影孤立，周遭是破碎的山河与无尽的黑暗，毁灭的气息弥漫天地——那是系统曾提示过的，属于谢清泽的、既定的灭世命运轨迹。然而，在那片破碎的景象边缘，似乎有一点极其微弱的、与毁灭截然不同的“守护”之光在顽强闪烁，如同风中残烛，却又坚韧不拔。

是那枚玉佩的影响？还是少年自身心念的转变？

若离指尖微动，晶石内的景象消散。她并不在意命运如何书写，她只遵循自己的意志。

谢清泽发现，自己开始做梦。

梦境光怪陆离，有时是童年时父母模糊的温暖怀抱与突如其来的血色；有时是颠沛流离时遭受的冷眼与欺凌；但更多的，是那绝世的淡蓝身影。

有时是她抬手间强敌灰飞烟灭的漠然；有时是她倚门而立时惊心动魄的静谧；有时……却是那狰狞的伤痕盘踞在如玉肌肤上的刺目景象，让他从心悸中猛然惊醒，浑身冷汗。

每一次梦醒，他对力量的渴望就更迫切一分，对师尊那份复杂难言的情感也更深一寸。

他知道这是心魔，是执念，但他无力摆脱，也不愿摆脱。

他开始在夜深人静时，于偏殿内，对着虚空，一遍遍演练着若离传授的攻伐术法。

招式狠厉，带着一股与他年龄不符的决绝。

他想象着未来可能出现的、更强大的敌人，想象着自己必须拥有足够的力量，才能站在她身前，哪怕只能抵挡片刻。

“还不够……远远不够……”少年在黑暗中喘息，眼神灼亮如星，又深不见底。

静心苑主屋内，若离于定境中缓缓睁开眼。

她能感知到偏殿内那孩子剧烈的心绪波动与那份日益增长的、几乎凝成实质的执念。

她袖中的玉佩，似乎也因这执念而微微发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