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女是修真界最清的月 第227 永远吗

失去记忆的若离依旧与人保持着距离，但那鎏金色眼眸中的空茫，似乎褪去了一丝，偶尔会流转过些许极淡的、难以捕捉的情绪。

萧翊辰敏锐地察觉到了这种变化。

他带来的东西不再仅限于琴与灵茶。

他开始搜寻六界各处的珍馐美酒，如同进贡般呈到她面前。

这日，他带来了一壶“醉仙引”，据传是灵界猴儿族以万种灵果自然发酵的奇酿，千年方能得一小坛，酒液呈琥珀色，异香扑鼻，饮之据说能窥见一丝大道轨迹。

他将白玉酒壶和配套的酒杯放在她窗边的矮几上。

若离原本望着窗外的目光，被那缕奇异酒香吸引，缓缓移了过来。

她看着那琥珀色的液体，鎏金色的眼眸里，第一次清晰地映出了某种可以称之为“兴趣”的光芒。

她伸出手，没有用酒杯，而是直接拎起了酒壶。

动作依旧优雅，却带着一种随性的、不拘小节的味道。

她仰头，壶口微倾，清冽的酒液滑入她口中。

萧翊辰屏息看着。

他看到她那如同冰雪雕琢的喉间微微滑动，随即，她轻轻眯起了那双鎏金色的眸子，如同被阳光直射的猫儿，雪色的长睫垂下，在眼睑下投下淡淡的阴影。

一丝极淡极淡的、几乎不存在的满足感，如同投入古井的微石，在她完美的容颜上漾开一圈微不可查的涟漪。

她没有说话，但萧翊辰的心脏却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

他知道了，他找到了另一个能与她产生联结的钥匙——美食与美酒。

自那以后，萧翊辰搜寻珍奇饮食更加不遗余力。

魔域炽焰深渊旁生长的、汲取地火精华的“熔岩朱果”；冥界忘川彼岸、只在特定时辰绽放的“幽魂花”蜜酿；甚至人界某个偏僻小镇里，一家传承了数百年的老字号桂花糕……只要听闻有何处有独特风味，他总会想方设法弄来。

若离来者不拒。

她对送到面前的食物和酒，都会尝试。

大多数时候，她只是安静地享用，吃完便罢，没有任何表示。

但萧翊辰却乐此不疲地观察着她的细微反应。

他发现，她对甜腻的食物兴趣不大，尝过一口便不再碰；对辛辣刺激的魔域特产，会微微蹙眉，虽然依旧会吃完，但速度会慢上许多；而对那些口感清爽、滋味层次丰富，尤其是带着天然果香或花香的酒液，她则会多饮几杯，那鎏金色的眼眸也会比平时更亮一些。

有一次，他故意将一杯味道极其古怪、混合了数十种魔草汁液的“百味汤”混在其他美食中递给她。

她喝了一口，动作顿住，然后抬起那双鎏金色的眸子，静静地看了萧翊辰一眼。

那眼神依旧没有什么情绪，但萧翊辰却莫名从中读出了一丝……无声的谴责？以及一点点不易察觉的顽劣？因为她下一刻，就将那杯只喝了一口的“百味汤”，轻轻推回到了他的面前，意思很明显——难喝，你喝。

萧翊辰愣住，看着那杯颜色诡异的汤汁，再看看她已然恢复平静、继续品尝其他糕点的侧脸，一种难以言喻的、混合着好笑与宠溺的情绪涌上心头。

他竟真的端起那杯汤，面不改色地一饮而尽，喉间传来的古怪滋味让他胃里一阵翻腾，嘴角却不由自主地弯了起来。

他开始确信，她并非全然没有感知，她有着自己的喜恶，只是表达的方式极其隐晦，甚至带着点随性的、不经意的腹黑。

这种发现，让他觉得她更加真实，也更加……迷人。

萧翊辰自己都未曾察觉，他在她面前，越来越不像那个令六界闻风丧胆、心思难测的魔君。

他会因为她多尝了一口他带来的点心而暗自欣喜，会因为她将那难喝的汤推回给他而觉得有趣，甚至会因为她偶尔对窗外某只误入的、散发着微弱荧光的小魔虫多看了一眼，而命人不得惊扰那片区域。

他的目光越来越多地停留在她身上，不再是最初的探究与占有，而是带着一种日渐深沉的、连他自己都未曾明确意识的温柔与眷恋。

他会在她专注品尝美食时，看着她低垂的雪色长睫，看着她因酒意而微微泛红的、如同上好白玉染上胭脂的耳尖，心中一片宁静。

他处理魔域事务时，脑海中会不时闪过她的身影。

面对下属的禀报、与其他势力的周旋，他依旧杀伐果断，手段狠厉，心思缜密得令人胆寒。

血刹和幽魂依旧对他敬畏有加，他们能看到魔君眼底深处那不曾消减的冰冷与算计。

但只有当他踏入静雪轩，周身那凌厉的气息才会如同潮水般褪去，变得平和，甚至带着一丝小心翼翼的讨好。

这种变化细微而自然，连他最亲近的下属都未曾明确察觉，只以为魔君是对那位神秘贵客格外礼遇。

只有萧翊辰自己知道，有什么东西不一样了。

他依旧是他，那个可以谈笑间覆灭一城、背地里杀人如麻的魔君。

但在她面前，他心甘情愿地收敛起所有爪牙，扮演着一个……连他自己都感到陌生的、安静的陪伴者。

他甚至开始享受这种“扮演”。

享受这种无需动用权谋、只需关注她细微喜好的简单。

他沉溺在这种日渐深厚的感情里，交出的真心，比他预想的要多得多，也真得多。

而他并不知道，这份真心所系之人，其本来面目，是何等足以令他仰望乃至战栗的存在。

他只是遵循着本能，如同飞蛾扑火般，追逐着这片寂静天地中，唯一能照亮他内心深处孤寂的光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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静雪轩内，若离放下吃了一块的、来自人界的杏仁酪，目光落在窗外一株形态奇特的、枝干扭曲如同魔爪的枯树上看了片刻。

然后，她伸出纤长的手指，对着那枯树虚虚一点。

那株枯树扭曲的枝干，在她这一点之下，开始缓慢地、自发地改变形态，几个呼吸间，竟变成了一只栩栩如生的、蹲伏着的黑色猫咪雕塑，线条流畅，神态慵懒，与这魔域的风格格格不入，却又带着一种奇异的和谐。

她做完这一切，便收回了手，仿佛只是随手拂去了一片尘埃，继续拿起旁边的酒杯，小口啜饮起来，鎏金色的眼眸里平静无波。

刚踏入静雪轩的萧翊辰，恰好将这一幕尽收眼底。

他脚步一顿，看着那株熟悉的枯树变成了陌生的猫咪雕塑，瞳孔微缩。

这不是幻术，也不是障眼法，他能清晰地感觉到，那树木的本质被某种力量永久地改变了。

他看向那个罪魁祸首，她正慵懒地品着酒，雪色的发丝垂落颊边，侧颜完美得如同神迹。

一股寒意悄然爬上萧翊辰的脊背，但随即，又被一种更加强烈的、混合着震撼与难以言喻的吸引力的情绪所取代。

她究竟是谁？拥有如此匪夷所思、近乎造物主般的手段，却失语失忆，流落至此？

他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面上不动声色，走到她身边，看着那只黑色的猫咪雕塑，语气带着恰到好处的好奇与赞叹：“这猫儿……倒是别致。你喜欢猫？”

若离没有回答，甚至连目光都没有转过来。

但她握着酒杯的手指，几不可查地轻轻摩挲了一下杯壁。

萧翊辰看着她这小动作，心中那点寒意瞬间被一股暖流冲散。

无论她是谁，拥有怎样的力量，此刻在他眼前的，就是这个会对美酒美食感兴趣、会有些小顽劣、安静得让他心动的女子。

他笑了笑，不再追问，只是如同往常一样，在她身旁坐下，拿起古琴，随手拨弄起来。

琴音流淌，伴随着她偶尔举杯的细微声响。

他想永远守住眼前这片，有她存在的方寸天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