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造山河三十年 第18章 星图之限

定南城（原定南堡）简陋的衙署深处，灯火昏黄，只照亮徐天身前粗糙的木案。窗外练兵场震天的杀伐声隐约传来，更衬得室内一片死寂。他指尖无意识摩挲着腰间冰冷坚硬的“人签”铁环，目光却穿透了粗陋的土墙，投向意识深处那片浩瀚冰冷的“寰宇星图”。

鹊尾山那惊天一爆的硝烟味似乎还在鼻腔萦绕，胸口的箭伤隐隐作痛。王茂章看似慷慨实则包藏祸心的“允准”如同悬顶之剑，申州城郭的轮廓已在舆图上化作狰狞的獠牙。力量，需要力量！更强大的力量！

意念如锥，狠狠刺向那片冰冷的星海：‘寰宇星图，检索：攻破申州城最优方案！’

念头落下的瞬间，仿佛有无数根烧红的钢针狠狠扎入太阳穴！比以往任何一次都更狂暴的信息洪流裹挟着冰冷的星光碎片，如同失控的决堤洪水，轰然冲入脑海！

【检索关键词：五代十国 / 军事工程 / 城市攻坚 / 申州城防结构（乾化三年）…】

【信息过载…时空扰动修正中…因果反噬加剧…】

【条目一：基准时空申州城防数据（913年）——夯土包砖结构，主墙高约四丈，底宽三丈，顶宽一丈五尺。护城河引溮水，宽三丈，深一丈二尺（旱季水位或有下降）。四门皆有瓮城，箭楼配置强弩…】

【条目二：守将蔡遵心理弱点分析——贪婪刻薄，猜忌心重，尤惧汴梁问责…可利用离间…】

【条目三：攻城技术适配方案（五代）——建议优先制造大型攻城槌（‘饿鹘车’）配合土山作业…若‘黑药’储备充足（需三十桶以上），可尝试定向爆破东段因地基沉降产生的薄弱点（坐标：东墙偏北三十丈处）…】

【条目四：潜在风险推演——汴梁监军系统（赵岩系）可能提前介入…高季兴荆南兵动向不明…王茂章后勤断供概率87%…】

【警告！精神力加速枯竭！核心信息流破碎…强行检索将导致永久性认知损伤…】

“噗——！”

一口滚烫的鲜血毫无征兆地从徐天口中喷出，星星点点溅落在粗糙的木案上，洇开刺目的暗红。剧烈的耳鸣如同万千铜钟在颅内疯狂震响，眼前的世界瞬间被剥离了色彩，只剩下扭曲旋转的光斑和重影。他死死抓住桌沿，指关节因过度用力而泛白，身体无法控制地剧烈颤抖，冷汗瞬间浸透内衫，与胸前的药味混合成一股铁锈般的腥甜。

剧痛！仿佛整个头颅被无形的巨手攥紧、撕裂！那浩瀚星海带来的不是洞悉万物的清明，而是足以摧毁神智的狂暴反噬！代价！这就是强行撬动天机的代价！

他挣扎着，如同溺水者抓住最后一根浮木，强行切断与星图的连接。脑海中那些关于申州城防、蔡遵弱点、爆破坐标的关键碎片还在闪烁，但更多的信息——汴梁的阴谋、荆南的威胁、王茂章的算计——却如同被狂风吹散的沙画，只留下模糊混乱的轮廓和阵阵撕裂般的余痛。

“呵…呵…”徐天剧烈地喘息着，每一次吸气都牵扯着胸肺和颅内的剧痛。他用手背狠狠抹去嘴角的血迹，看着那抹刺眼的红，眼中翻涌的不是恐惧，而是冰冷的暴戾与更深的明悟。

这星图，是双刃的魔刃！它能给予近乎神只的洞察，洞穿历史迷雾，推演万千可能，甚至提供超越时代的“技术”蓝图。但它每一次全力的运转，都在疯狂吞噬他的精神本源！那些宏大战略、复杂人心的推演，代价尤其惨重！而相对纯粹的兵器工具图谱，虽也如针刺，却尚在可承受范围。

“不能…再这样了…”徐天撑着桌案，艰难地直起身。失血的眩晕和精神的枯竭让他脚步虚浮，但眼神却锐利如淬火的刀锋。“除非生死攸关的抉择，绝不能再强行‘全图检索’！否则，不等敌人刀剑加身，我自己就先被这星图吸成一具空壳！”

他需要一个“外脑”！一个或一群能为他分析局势、筹划方略、处理庶务的谋士与干吏！星图，将作为最终的“校验者”和“技术宝库”，而非事必躬亲的“万能谋主”。唯有如此，他才能从这致命的消耗中挣脱出来，将有限的精神力集中于最关键的刀刃之上——比如，那决定战场胜负的“器”！

推开沉重的木门，夜风裹挟着军工坊特有的硝烟与铁锈气息扑面而来，竟让翻腾的气血稍稍平复。他步履沉重却坚定，走向那片日夜炉火通明、叮当声不绝的区域。

巨大的工棚内，热浪滚滚。赤膊的工匠们在炉火映照下如同精壮的鬼影，汗珠在古铜色的皮肤上滚动、滴落，在滚烫的铁砧上滋啦作响，瞬间化作白烟。风箱如同巨兽喘息，鼓动着炉膛内炽白的火焰。铁锤砸落，火星四溅，金铁交鸣之声震耳欲聋。

“大人！”工坊大匠王铁锤，一个双臂粗壮如常人大腿、满脸烟火色的敦实汉子，抹了把汗，小跑着迎上来。看到徐天苍白如纸的脸色和衣襟上未净的血迹，他独眼中掠过一丝惊骇，却不敢多问。“您吩咐赶制的‘颗粒药’，按新方子试了三次，成了！比原先的粉末劲道更足，爆响更大，烟也小些！就是…就是这‘筛粒’的细铜网，废品率太高，费料又费工！”他指着角落里一堆被高温融毁变形的铜网残片，满是心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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