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山雪凰纪 第85章 龙渊的观察者

资源互济委员会的筹建在凌清瑶的主持下紧锣密鼓地展开，功勋点体系的复杂细则几乎铺满了她政事堂偏殿的整个地面。

而云昭则坐镇中枢，一面以守护者权威弹压着因资源短缺而日益浮躁的各方势力，一面密切关注着北境那诡异黑火的后续调查，进展却微乎其微。

就在这内外交困、气氛日益凝重的时刻，一位不速之客，以一种近乎嚣张的从容姿态，抵达了初曦城。

没有预先通传，没有仪仗队伍。

那是一个天色将暮的傍晚，天边堆叠着紫红色的云霞。

初曦城东门值守的烈风族战士只觉得眼前一花，一道青金色的流光便已越过巍峨的城楼，径直落入城内，其速度之快，甚至未曾触发城墙外围最灵敏的警戒阵法。

流光散去，露出一位身形修长的青年，面容俊美近乎妖异，额生一对晶莹玉角，身着绣有繁复云水纹的青色锦袍，顾盼之间，自有一股睥睨众生的雍容气度。

他旁若无人地行走在初曦城最繁华的万象街上，

对两侧风格迥异的建筑、熙攘的各族行人投以审视的目光，那眼神不像是在看活生生的生灵，倒像是在观摩一场精心布置的展览。

有地火族孩童奔跑嬉闹，险些撞到他身上，他也不恼，只微微侧身，指尖一缕不易察觉的水汽便将那孩子轻轻托住，放回原地，动作优雅而疏离。

消息第一时间传到了云昭耳中。

“东海龙族，三太子，敖洄。”凌清瑶放下手中的传讯玉符，语气带着一丝凝重，

“他竟亲自来了，而且是以这种非正式的方式。”

云昭目光微沉：“来者不善。”

敖洄踏入政事堂时，正午的阳光恰好被一片流云遮住。

他没有理会两旁肃立的卫兵，目光径直落在堆积如山的卷宗上，嘴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

“看来守护者近日颇为操劳。”

他随手拿起最上面那份关于地火族精铁供应中断的急报，指尖在“噬灵蠕虫”四个字上轻轻一点，

“这等拙劣的借口，竟也能难住一城之主？”

云昭放下朱笔，抬眼看向这位不请自来的龙族太子。三日来，这人看似漫无目的地在城中游荡，实则将初曦城的底细摸得一清二楚。

“太子殿下若是来看笑话的，现在可以笑了。”

敖洄轻笑一声，袖袍拂过案几。一道水幕凭空展开，上面清晰呈现出资源互济委员会的议事场景——几位地火族长老正与烈风族将领争得面红耳赤。

“很有意思。”他指尖划过水幕，画面定格在凌清瑶试图调解的瞬间，

“用功勋点来平衡各族利益？想法不错。可惜……”水幕泛起涟漪，显现出北境巡逻队因装备短缺被迫缩减编制的画面，

“再精妙的规则，也挡不住最直接的断供。”

云昭眸光一沉。这些细节连他都才刚知晓，敖洄却已了如指掌。

“殿下对初曦城倒是关心得很。”

“毕竟是要决定是否投资的对象，总得看看成色。”

敖洄踱步到窗前，望着远处正在施工的灵脉稳定装置，“你们很努力，真的。可惜努力在绝对的实力面前，往往不堪一击。”

他忽然转身，龙瞳中闪过一丝金芒：“三日前北境那场袭击，你们查到什么了？”

云昭握笔的手指微微收紧：“殿下知道些什么？”

“我知道那黑火来自深空，知道它专噬生机，更知道……”敖洄的声音突然压低，“同样的黑火，三千年前曾在东海燃起过。”

这句话像一道惊雷劈在政事堂内。云昭猛地站起身，案上的卷宗哗啦啦散落一地。

“看来守护者还没查到这一步。”敖洄满意地看着他的反应，“不妨再告诉你一件事——中州帝阙的巡天镜，三个月前就已经对准了天山。”

他缓步走向门口，在门槛处稍稍停顿：“三天后，若你们还能维持住这座城的秩序，或许我会带你们去看看真实的星空。毕竟……”

敖洄回头最后看了眼满地的卷宗，龙瞳中掠过一丝怜悯。

“井底之蛙看到的天空，永远只有井口那么大。”

云昭独自站在散落的文书中间，夕阳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窗外传来集市收摊的喧闹声，孩子们追逐笑闹着跑过街道。一切都和他走进政事堂时没什么两样。

但他知道，有些东西已经不一样了。

当凌清瑶抱着新修订的《资源调配细则》走进来时，看见的是云昭凝视着东方的背影。她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只看见初升的星辰在夜空中明明灭灭。

“敖洄来过了？”她轻声问。

云昭没有回头，声音沉静得像是结了冰的湖面：

“清瑶，我们要做好最坏的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