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山雪凰纪 第168章 临行烽火

远征军的蹄声尚未在耳畔彻底消散，初曦城内部，一直被高压统治和外部威胁所压抑的暗流，终于找到了决堤的缝隙。

叛乱，在远征军出发后的第二个夜晚，猝然爆发。

火光的起点，并非城防薄弱之处，而是内城核心区域——紧邻执政官大厅的粮储总署与军械备用库！

叛乱的首脑，是民政司下属，粮储总署的副主管，赵珉。一个平日里看起来兢兢业业、甚至有些懦弱的中年官员。

谁也没想到，他竟是旧帝阙遗老们埋藏最深的一颗钉子，更是“归一教”秘密发展的外围信徒。

他利用了阿木离开后，城西新区管理上短暂的混乱，以及部分民众对持续物资配给制的不满，暗中串联了数百名对现状不满的旧帝阙降卒、以及一些被“归一教”许诺的“纯净世界”所蛊惑的底层官吏和工匠。

他们的计划狠毒而精准：同时突袭粮储署和军械库，纵火制造混乱，抢夺物资，然后趁乱打开靠近城西新区的一段城墙，接应早已秘密潜入附近的、由皇甫戎派来的一支千人规模的“暗刃”死士。里应外合，中心开花，一举瘫痪初曦城的指挥中枢，若能擒杀或重创凌清瑶，则大局可定！

子时三刻，正是人一天中最疲惫、警惕性最低的时刻。

粮储总署方向，突然爆发出冲天的火光和喊杀声！几乎在同一时间，军械库方向也传来了剧烈的爆炸声和兵器碰撞的锐响！

“走水了！”

“有叛徒！叛徒打开了军械库！”

“杀！为了帝阙！为了归一真义！”

混乱如同投入静湖的巨石，波纹迅速扩散。内城区域瞬间陷入一片恐慌，许多被从睡梦中惊醒的居民不知所措，哭喊声、奔跑声、以及叛匪刻意制造的恐怖呼啸声交织在一起。

叛军人数虽不占绝对优势，但占据了突袭的先机，且目标明确。赵珉亲自带领一队死士，浑身浴血，竟然真的冲破了粮储署外围的守卫，点燃了数座粮仓，熊熊烈火映照着他扭曲而狂热的脸庞。

“快！去西城墙！发信号！”他嘶吼着。

然而，就在他以为计划顺利，胜利在望之时——

执政官大厅的方向，一道清冷如月辉的光芒，骤然亮起！

凌清瑶的身影，不知何时已悬浮于大厅之上。她依旧穿着那身玄色常服，并未披甲，但周身散发出的寒意，却比万年玄冰更甚。她手中没有剑，只是虚握着，仿佛握住了整片天地的法则。

“冥顽不灵。”

她的声音不高，却如同带着奇异的魔力，瞬间压过了所有的嘈杂与喧嚣，清晰地传入了每一个叛乱者，以及每一个惊恐的民众耳中。

随着她的话语，那些正在疯狂燃烧的粮仓火焰，仿佛被一只无形巨手扼住了喉咙，火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减弱、熄灭，只留下滚滚浓烟。而军械库方向的爆炸声和喊杀声，也如同被掐断了一般，骤然停止！

下一刻，令叛军亡魂大冒的景象发生了。

街道的阴影中，屋檐下，甚至他们身边的空气里，如同鬼魅般浮现出无数身着暗色鳞甲、面无表情的战士——守夜人！凌清瑶直属于她的、最神秘也最强大的护卫力量，终于露出了獠牙。

他们的动作迅捷如电，配合默契到了极致，出手更是狠辣无情。刀光闪烁间，叛匪如同被收割的麦子般成片倒下，甚至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

与此同时，城西方向传来了更加激烈的战斗声和敖洰留下的副将、龙族将领赤燎那愤怒的龙吟！显然，试图里应外合的那支“暗刃”死士，撞上了铁板。

赵珉脸上的狂热瞬间被无边的恐惧所取代。他看着如同潮水般涌来的守夜人，看着那悬浮于空、如同执掌生死的神明般的凌清瑶，终于明白，自己不过是别人棋盘上一颗可悲的、被随时可以抛弃的棋子。

“我……我投降！我……”他丢下武器，试图跪地求饶。

但一道冰冷的刀光掠过。

一名守夜人如同幻影般出现在他身侧，手中的短刃轻易地割开了他的喉咙。赵珉捂着喷血的脖颈，难以置信地瞪着前方，缓缓软倒在地，眼中最后映出的，是凌清瑶那双毫无波澜的、俯视众生的眼眸。

“首恶已诛！协从者弃械跪地不杀！”守夜人首领冰冷的声音回荡在夜空中。

负隅顽抗者被迅速清除，而更多的叛乱者在绝对的武力碾压和首脑毙命的打击下，彻底失去了斗志，纷纷丢下武器，跪地投降。

这场看似凶险的叛乱，从爆发到被平定，前后竟不到半个时辰。

当黎明的光线再次洒落时，内城的街道上只剩下清理战场的守夜人和卫戍士兵，以及跪满了一地的俘虏。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血腥味和烟火气，但秩序，已然恢复。

凌清瑶降落在执政官大厅前，赤燎拖着一条被煞气侵蚀、鳞片剥落的龙臂前来复命：“禀执政官，城外潜入的‘暗刃’死士一千零三十七人，已全部歼灭，我方伤亡……七十九人。”

凌清瑶点了点头，目光扫过那些面如死灰的俘虏，没有丝毫胜利的喜悦，只有一片冰冷的漠然。

“依《初曦紧急状态法》及《反叛罪条例》，”她的声音如同寒风吹过冰面，“主犯赵珉已伏诛。其余参与叛乱者，依情节轻重，为首者三十七人，明日午时，城中心广场，公开处决，以儆效尤。”

她的命令，没有丝毫拖泥带水，带着铁血的味道。

“其余协从者，打入‘苦役营’，戴罪立功，修筑城防，清理战场，以劳作洗刷罪孽。”

没有人提出异议。在经历了这场未遂的叛乱和凌清瑶展现出的雷霆手段后，任何不同的声音都显得苍白无力。

处理完一切，凌清瑶屏退了左右，独自走上残存着些许焦痕的城墙，眺望着西北方向。

远方，天地交界处一片混沌，正是远征军前往的方向。

城内的烽火已熄，但她的眼神，却比之前更加幽深、更加决绝。

这场发生在远征军出发之后的叛乱，如同一次淬火，不仅肃清了内部最后的隐患，更让她彻底斩断了最后一丝犹豫与软弱。

她轻轻摩挲着袖中那枚“同心玉”。

外面的世界，只会比城内更加凶险，更加残酷。

但她，已无所畏惧。

“等着我……”她对着远方的风，无声低语。